第28章 軍營的春節

第28章 軍營的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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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1994年臘月的一個拂曉,一支身穿迷彩服的陸軍野戰隊伍快速的向前推進,他們穿過街道、村莊、麥地和叢林……這是華山腳下某部新兵三連四排在進行五公里越野訓練,他們的目標是華山上的華山門。

跑在隊伍的中間給戰士們不停地鼓勁的少尉軍官正是排長何建光,他雖然全副武裝,身上已背了在掉隊的戰士手裏拿過來的幾支槍,但跑起來依然是健步如飛。

上官致遠大口的踹着粗氣,漸漸的掉在了後邊,和他跑在一起的有小個子阮小山,阮小山的槍早已被排長接過去了,但他此時張着嘴對上官致遠說:“上官致遠,我實在是跑不動了,我們還是歇歇吧……”

“不能歇,一停下來會動不了的。”上官致遠此時覺得自己的腳灌了鉛一樣越來越不聽使喚了,腹部有點痙攣和疼痛。

“跟上,快到華山門了,堅持就是勝利。”這時班長陳雲飛跟了過來,要接上官致遠手中的槍,並給他們打氣。

“班長,我……我能……能堅持。”上官致遠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漸漸地,天大亮了,眼看華山門就地眼前了,看到前面開始登山的戰友,上官致遠不由加快了腳步。

今天隊伍拉出來時才六點鐘。大家正在睡夢中的時候,一陣急促而尖利的哨音把新兵三連四排的戰士在睡夢中驚醒。上官致遠一骨碌的爬起來,他知道這是拉緊急集合了。

“緊急集合!不準說話,不許開燈!”黑暗中班長在厲聲的下達着命令。

只聽到黑暗中人影在忙碌而有序地穿衣服、疊被子,找自己的鞋、水壺和背包……鐵床架在咯吱咯吱地搖晃着,空氣似乎已經凝固。

上官致遠迅速地打好背包跑到樓下,營部的操場上已經零星的站了幾個人,何排長在不停地看著錶。人陸續地到齊了,最後到達的是央布加,他幾乎是抱着被子來集合的,因為別人在打背包時他還在呼呼大睡。

天上的星星還在眨巴着眼睛,團里的其他連隊都在睡夢中。

“稍息,立正。”排長見隊伍集合完畢就開始下達口令,“同志們,今天是第三次給你們拉緊急集合了,而緊急集合是我們的訓練項目,下去大家找下原因,看自己有什麼東西忘記帶沒有,看自己的速度慢在哪裏,這樣我們才能逐步提高應急能力。”

排長說完話,天才蒙蒙亮,排長讓所有的新兵帶上槍跑出營門,進行五公里的越野跑。

“同志們,加油,勝利就在眼前。”站在山頂上的何排長的大嗓門在吼着。隊伍在排長的鼓勵下,速度明顯快起來。這時前面有人叫起來,我們到啦,我們到啦!

終於,華山門上的那幅《五龍圖》壁畫出現在眼前,華山門前的橋上已經站滿了累得氣喘吁吁的士兵。上官致遠一跑到便歪靠在橋前的欄杆上,小個子阮小山也跑了上來。人到齊了,排長便招呼大家在華山門前留了影。

隊伍帶回營區后,大家都說身上臟死了,能不能洗個澡。這個提議很快得到排長的批准,於是大家都帶上換洗的衣服去華山鎮洗澡。央布加得知是去洗澡高興得唱起了藏族的民歌。

的確,這種在家裏能隨便辦到的事情在部隊特別是在新兵訓練期間卻變得是那樣的奢侈。幾次訓練下來,上官致遠只感到自己的衣服是濕了又乾乾了又濕。到了晚上,外面大雪紛飛,新兵照樣用冷水洗臉洗腳。說來也怪,人的適應能力就是強,本來看來是不可能接受的事情,隨着環境的改變,一切都變得是那樣的順理成章,哪怕他在家裏是嬌生慣養的,在部隊裏照樣服從這一切。部隊講的就是步調一致和整齊劃一,這裏是最不能講個性的地方。

由於自入伍以來,第一次上街,戰士們都一路上東瞅瞅西望望,目不暇接地看着這異鄉的街市風光和田野景色。由於新兵長期封閉式的訓練,與外界幾成隔絕的狀態,於是往日平淡無奇的街道、田野、車輛和人群此時在我們的眼中竟然是那樣的親切……上官致遠和戰友們都高興得手舞足蹈地向路邊的行人招手致意。

在華山鎮的一家簡陋的私人澡堂里,每人交了兩元的費用后便歡快地跳進澡堂里,讓那熱氣騰騰的水沖走身上一個多月來積下的污垢以及所有的困頓和疲乏。

上官致遠浸泡在澡池中,只覺得全身的上下都很舒坦,他伸展着四肢,活動着筋骨,啊!好愜意啊,此時覺得人生的最大快樂也就莫過如此了。

澡堂里的水霧中,只看到青春的胴體在晃動,大家都揉搓着、說笑着,直洗得通體舒泰,精神煥發,血液循環加速全身變得通紅,好像要把人間所有的煩惱憂愁都被水衝掉。

下午,津貼費發下來了,每個新兵都是36元。發完津貼費后,新兵都去三營豬圈打掃衛生。這時上官致遠驚奇地發現大家都在搶着拉石頭,接着又看見他們在拉石頭回來時都在偷偷地吃東西。在阮小山的攛掇下,上官致遠也和他也去拉了一車石頭,原來在水塔的旁邊居然有一個小賣部,上官致遠於是和阮小山趕緊買了幾根火腿腸和方便麵。上官致遠把一根火腿腸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沒想到這火腿腸竟然是這樣的香甜。

“上官致遠,排長叫你。”正當他們兩個吃得起勁的時候,蘇社教跑步過來叫上官致遠。阮小山便把剩下的火腿腸藏好,和上官致遠一起把車拉了回去。

上官致遠見到排長,排長說讓他去連部協助文書朱大明搞一期黑板報。

連部的文書是河南人,他是連里唯一個戴眼鏡的兵,上官致遠早就認識他了。來到連部,朱大明正在畫版頭畫,他的的動作極為嫻熟,先是寥寥幾筆畫下輪廓,再抓細部,後上色塊,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畫成了一幅粉筆畫。

“你叫上官致遠吧,早聽何排長提起過你。”朱大明看到上官致遠說,“我也是落榜生,到軍營來是為了圓自己的大學夢的,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聽了文書的一番話,上官致遠頓時沒有新兵在老兵面前的那種拘謹,於是說:“我能幫你什麼忙呢?”

“哦,是這樣的,快過春節了,連里要出一期黑板報,還要寫春節用的對聯,聽排長說你的毛筆字還可以,那你就寫對聯吧!”朱大明說。

其實,上官致遠無非是給新兵排寫了一回決心書,竟讓排長這樣的刮目相看,上官致遠不免感到有點意外。不過,上官致遠從小在養父的悉心指導下練過書法,上至古樸稚拙的魏碑,下至規整成熟的唐楷,他都有所涉獵。由於嚴格地臨過帖,上官致遠寫字倒是有點法度,出手頗有柳體的韻味。

“這樣吧!你先擬一副對聯,橫批不外乎是‘歡度春節’、‘官兵同樂’之類的,但對聯的內容要貼近和反映軍營生活。”文書說。

上官致遠聽了文書的話,就開始苦思冥想起來,不一會兒就想出了一副對聯一來。上官致遠把對聯寫在紙上遞給文書問行不行。朱大明接過來一看,上聯是:為國防事業添磚加瓦一片丹心獻軍旅;下聯是:看神州春色流光溢彩十億人民奔小康。橫批是:春到軍營。朱大明看完后說,可以,就這樣定了吧。

敲定了內容,上官致遠凝神屏氣醮墨揮毫寫了起來。看了上官致遠的字,朱大明說,果然是不錯,常言道顏筋柳骨,你這字瀟洒遒勁,力透紙背,應該是臨過柳公權。

“哪裏,哪裏,我的字都是隨手亂來的,毫無章法可言,我還得多向你學習。”上官致遠謙虛地說,他覺得朱大明算是知音,的確柳公權的《玄秘塔碑》、《金剛經碑》他用功最深。

“哎,彼此彼此,以後相互學習……”文書說。

經過和文書的簡短接觸,他們已經是無話不談。上官致遠在朱大明的口中得知,他有一在洛陽師專讀書的女友,兩人的感情很好,女孩曾信誓旦旦地說要等到他考上軍校,還說愛他海枯石爛不變心。可是才來部隊一年的功夫,女友就來信和他吹了。

“我一定要在部隊裏干出點名堂來,我要向她證明我是優秀的。”文書對上官致遠說這話時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但上官致遠明顯地感覺到他內心那種莫可名狀的痛苦,透過文書那厚厚的鏡片,他看到了晶瑩透亮的淚水。

聽了文書的故事,上官致遠的心中升起一絲淡淡的憂傷,他不由自主地把米瓊給他的相片拿出來看,站在黃鶴樓前的米瓊那阿娜多姿的身材和甜美的笑靨依然是讓人心醉。不知什麼時候,上官致遠已經把米瓊當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並從中汲取精神的力量,毋庸諱言,上官致遠其實早已深深的愛上了漂亮純真、高雅脫俗而有才情的女孩子。當然上官致遠從來沒有提及“情”和“愛”之類的字眼,或許他們之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真漂亮!這女孩有一種清純脫俗的氣質。”文書看到上官致遠手中的照片不由是脫口而出,“看得出來,你們的關係肯定很好!”

“是……是的!……她是個音樂學院的學生。”上官致遠這是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提及自己和米瓊。

“優秀的女孩子往往是心高氣傲的哦,”朱大明對上官致遠說,“我覺得對於男人來說永恆的是事業而不是兒女情長。”

上官致遠沒有回答文書的問題,但他非常同意文書的說法,這或許是文書在大悲大痛之後悟出的人生經驗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農曆的除夕來臨了。這天的上午,尖利的哨音在各個營區響起,各個營區的值日官扯起嗓子喊,“集合啦!”。不一會兒,整齊的腳步聲在營區里響起,“一二三四”,全團的官兵都在喊着,迅速到閱兵場集合。

“稍息,立正!”團值日官下達命令后,一個側轉身,收拳跑步到主席台前,“啪”地一個標準的軍禮,“報告團長同志,全團集合完畢,請您指示!”

“稍息!”團長腆着個將軍肚還了禮。

“是!”團值日官轉身後再次下達了團長的命令:“稍息!”

接着,團長站在主席台上給大家拜年並發表了簡短的講話。

部隊帶回后,每人都寫了一份節日保證書。上官致遠把節日安全保證書交給班長后就去幫文書掛燈籠和貼對聯去了。不一會兒,每個連隊的門口都掛起了大紅的燈籠,整個營區都籠罩在一片節日的氣氛中。

上官致遠特地到別的營區去看了一下對聯,對面的七連由於是在大門站哨的,所以對聯是:“為祖國站崗保和平歡樂,替人民放哨慶佳節新春。”橫批還沒有貼出來。上官致遠這時發現正在貼對聯的是戰曉強就打招呼道:“戰曉強,新年好,好久都沒見到你了。”

“我好個屁,差點都不想幹了,昨天班長打了我一個巴掌。”戰曉強憤憤不平地說:“昨天我告到團里去了,團里說等春節后要處分班長。”

上官致遠說:“那你真行,就不怕班長日後修理你。”

“他敢,中央軍委的第一條禁令就是嚴禁打罵體罰士兵……***六連有個戰士都告到蘭州軍區去了。”戰曉強不以為然地說。

“剛才在生活中心和你說話的那個人好像是富川縣人?”上官致遠記起剛才在生活中心買菜時見到的一個瘦刀疤臉的青年,當時上官致遠出公差幫連隊炊事班到團生活中心買春節年貨,由於人多就未來得及問戰曉強。

“是的,他是富川縣的,在***六連,叫裘名金。”戰曉強一邊貼橫批一邊說。

“裘名金?”上官致遠在心中默念了一片,他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他剛想問一下戰曉強,卻聽到戰曉強說:“說曹操,曹操就到,呶,這就是裘名金。”

“戰大俠,你在幹啥呢?”從二營那邊走過來的一位戰士對戰曉強說,上官致遠看到他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刀疤,這正是他在生活中心看到的那位戰士。

“戰曉強,那天來七連來找你差點被你的班長給修理了一頓。”刀疤臉裘名金一到跟前就說,他敞着風紀扣,兩隻手插在口袋裏,走起路來一搖三擺的,訓練隊列的時間這麼長了卻全然沒有一點軍人的步伐姿態。

“誰讓你沒事瞎轉悠呢,新兵不能到別的連隊串門你又不是不知道!”戰曉強把“心繫國防”的橫批貼上去后在凳子上跳了下來。

“入他媽的,沒料到當兵比坐牢還難受,有錢都不能用,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蹲在市監獄裏。”裘名金憤憤地說。

原來,裘名金在來部隊之前不知犯了什麼事被公安局抓了起來,後來徵兵開始了,他被姨父陸副局長給弄了出來,軍裝一穿成了一名野戰軍戰士。

春節前幾天,他讓家裏寄來的錢被連隊扣下來了,他今天是來找戰曉強錯錢買煙抽的。

戰曉強知道了他的來意后說,他說36元的津貼費也用完了,入伍時帶來的錢也存在了連隊。戰曉強剛想把上官致遠介紹給裘名金認識,誰知對面的三機連有人在喊上官致遠。

上官致遠聽到喊聲便跑了過去,原來是班長陳雲飛在叫他。陳雲飛讓上官致遠去生活中心去拿點牛肉來,因為他是個回民是不吃豬肉的。

回來時,連隊裏發下了嶄新的冬常服,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節日裏的喜慶笑容,他們都是在軍營里過第一個春節。

而此時上官致遠的心卻早已飛到了米瓊的身邊,歡樂除夕夜,天涯共此時,米瓊此刻肯定也在遠方想着自己。

新年的鐘聲敲響,整個營區都沸騰起來,鞭炮聲、歡呼聲響徹在營區的上空。遠處的華山鎮天空中絢爛奪目的煙花在升騰、綻放和閃耀……

“說句心裏話,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媽媽,已是滿頭白髮……”不知是誰忽然唱起了那首《說句心裏話》,上官致遠看到阮小山在那裏偷偷的流淚。

“怎麼,大家想家啦?”不知什麼時候連長和指導員進來了,連長看到阮小山說:“小鬼,過來,男兒流血不流淚,把眼淚擦乾……大家跟我一起唱《美麗的鳳凰山》。”

“忘不了分別的那一天,媽媽就來送我,……兒你去了部隊上,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想家鄉不要想爹娘,更不要想那可愛的姑娘……”在指導員的指揮下,大家都忘情地唱着——這是一個難忘的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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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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