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場痛哭

第23章 一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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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致遠早就知道自己的分數了,這和他預期的差不多,他聽袁克南老師說,這分數能上富川縣的電大,聽到這句話上官致遠心裏涼透了,因為他壓根兒就沒填電大的志願。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上官致遠覺得這是命運,於是他沒有等天陽和小牛就走了。米瓊和賴天陽在校園裏都找遍了,就是沒有見到上官致遠的人影。

回家的路顯得是那樣的漫長而傷心。

十幾天後,賴天陽回村到了上官致遠的家裏。天陽告訴上官致遠,小牛和孟峰分別考上省公安高等專科學校和咸安師專,他自己只上了電大,還有米瓊問起過他,她考上了武漢音樂學院。賴天陽走後,上官致遠便在家裏獨自垂淚。這時叔叔孫有福進來了。

“致遠,你家裏原先種的那幾分田,我幫你種着,本來打算你考上大學成為一個公家人,現在你沒考上,命中注定得種田,今天你去薅一下草吧!”孫有福說。

聽了這番話,上官致遠默不作聲,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老這樣呆在家裏不行……你總得養活自己!”孫有福繼續說。

這時,上官致遠順勢躺在了床上,並蒙上了被子。

“你不要這樣裝死!現在裝死有什麼用?你早幹嘛去了?你幾個月不回來,原以為你是讀書用功,誰知你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哥真是白養你了,臨死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孫有福見上官致遠蒙上了被子氣不打一處來,說完就甩門走了。

上官致遠聽完這番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淚水不由奪眶而出,失聲痛哭起來。暑假一個多月來所有的壓抑和悲傷,似乎要在此刻讓瘋狂流泄的淚水帶走。是啊,迷濛的醒不如熱烈的夢,一場痛哭勝過心如槁木哀樂兩忘。

上官致遠的痛哭聲,路過這裏的老艄公孫有武剛好聽到,於是他跑來勸慰上官致遠但是進了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這時,他在裏屋看到了上官里仁的遺像,於是嘆息說:“上官老師,你咋就走得這麼早,你要是在,這孩子好歹有個主心骨,這考學不成,讀了十幾年書總還有別的法子嘛。”

聽到老艄公的聲音,上官致遠止住了哭聲,擦了擦眼淚在床上坐了起來。

“孩子別哭壞了身子,這世上的路有千萬條,你可要轉過彎來……我尋思着你父親原先是在學校里教書的,現在他不在了,是不是去跟根正說一聲,讓你下半年去教書,這子承父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艄公邊說邊替上官致遠擦眼淚。

“呆在家裏教書能有什麼出息,我父親不是教了一輩子民辦,到頭來還不是平頭百姓一個嗎。”上官致遠此時心裏想的是外面的精彩世界,眼瞧着自己的同學都一個個去了大城縣裏上學,他怎麼甘心呆在這閉塞的鄉村裡呢。

“萬丈高樓平地起,你別看不起我們村小學,那可是塊風水寶地,在這裏教書出去的已有好幾個局級幹部了。咱不說遠的,就說和你爸同事的鐘高才,現在是教委副主任了,原先不是像你父親一樣的民辦老師,可現在人家都坐上小轎車了……”老艄公耐心地開導上官致遠。

但是不管老艄公怎樣勸說,上官致遠都沒有去學校教書的打算,其實像這種年齡的年青人大都是有點豪情滿懷,他們大都不甘於命運的安排。上官致遠雖然高考屢戰屢敗,但他還不想向命運低頭。或許淚水是他軟弱的表現,但他的心中依然奔涌着生命的熱流!

第二天的一大早,上官致遠起了個大早,他戴上草帽,赤着腳,把褲腳高高地捲起,這完全是一副下田幹活的打扮。

上官致遠經過了失去養父痛苦的折磨,還有飽嘗高考失敗的苦果,儘管內心裏充滿了失落、迷茫、慚愧和憂傷,但他還是站了起來。

要下田去,村口賴天陽家的雜貨鋪是個必經之路。由於河水的阻隔,雜貨鋪的生意一直很興隆,在這裏除了可以買到各種生活用品外,還可以買到化肥、農藥和種子等農用物資,這裏順理成章地成了本村的“經濟中心”。經濟是催生一切的土壤,自然這裏又成了村裡各種信息的傳播中心。今天,這裏像往常一樣集結了一大群人,他們都在議論着時下富河村最熱門的話題——高考的詳盡結果。上官致遠老遠就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於是也側耳聽着。

“那孟家莊的葛老怪真是有風水,他大兒子剛考上醫科大學沒幾年,第二個兒子又上了師專。”這是本村“新聞發佈會”的核心人物孫有文老先生。

“聽說上官老師的那個養子又沒有考上,上官老師也真是命苦……”

“哎,聽說富川街黎老闆的兒子,上了公安大學,現在就穿上警服了,有人還看到他發了一把槍。”

“這黎大牛可比以前更牛了。聽說他兒子畢業出來就當派出所所長。”

“哪能那麼快,畢業后是見習警官,懂嗎?”孫有文給那胡扯瞎吹的人糾正道。

“咱灣子沒風水,聽說就賴支書的兒子考上了個什麼電視大學,八成出來是修電視的吧……”

“那賴支書的兒子上的是修電視的學校,那不是白讀了嗎,這賴天陽高中可是讀了六七年啊……”

孫有文坐在一旁聽着這些損人的話,又有點沉不住氣了:這種話說出來不是太沒見識了嗎?他剛想糾正,這時一個熟悉的禿頭在眼前晃了一下,是賴根正在雜貨鋪的側門出來了。

“賴支書,兒子考上了,我可等着喝喜酒啊……”孫有文道,“對了,兒子上的啥大學,你給大家說說吧,免得別人亂講……”

“唉,不爭氣,沒法說……讀了五六年,還沒讀出富川縣。”賴支書接過一個村民遞過來的一根白沙煙,端個位子坐下來說,“是個啥子大學,我都不好意思說,也說不上來,就讓孫老先生說吧。”

孫有文聽了支書的話很是受用,於是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嗯,我是天陽的蒙師,這孩子呢,十年寒窗還是不負眾望,他的通知單我看過,上面是‘湖北省廣播電視大學’,他讀的是師資班,將來是教書的,教書的知道嗎。”

“啊,弄了半天是教書的,還是老先生懂得多……”

正在大家說著的時候,上官致遠走近了,他低着頭只是默默地走着,他明顯地感到眾人的視線在隨着他在轉移,並且大家都沒有了聲音。上官致遠加快了腳步,但剛一過雜貨鋪,後面的聲音又熱鬧起來。

“唉,我們孫家出個公家人咋這麼難……”又是孫有文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孫有義的兒子不是今年也參加高考嗎,怎麼沒有人說起他啊。”

“說起他,都去坐牢去了,還上什麼大學啊……”孫有文老先生道。

“那孫中第這輩子完了……”

“還是孫有文老先生教子有方,你家的老七可是咱村文革后的第一個公家人。”一個村民討好地說。

“慚愧啊慚愧,我七個兒子,雖說是老鼠尾巴打一拳,可我那老七卻不是大學生啊,當然這鐵飯碗算是端穩了。”孫有文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說話意味深長而圓滑世故。

上官致遠雖說腳步快,但是這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只能朝他的目的地走去……

來到了田裏,上官致遠沒有片刻的猶豫,下了田就耘了起來。耘田這活兒,上官致遠小時候沒少干,父親活着總是對他說田靠三遍耘,這農活能促使水稻茁壯生長,保障稻子全面豐收。這耘田本來就是手腳並用的,扶苗、除草、松泥、拔稗和均勻肥料等。

上官致遠看到稻苗已經分櫱,這應該是耘的二遍田。長在稻苗間的雜草,最多的要數“三棱稈”、“玉菜”和“地毛”什麼的,而最頑固的當屬夾在稻苗叢中的稗草,儘管你仔細再仔細,總還有“漏網”的。

時間已是晌午了,太陽熱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山坳里沒有一絲風,而田裏的水曬得發燙。這是一個被叫着塘尾的地方,上官致遠在這裏耘田已是一上午了,肚子餓着咕咕叫不說,嗓子已是幹得冒煙了,他走上田埂,搖了搖那已是沒有一點水的水壺,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他感到累極了。這時,上官致遠看到腳上皮膚髮黃並開始破皮了,怪不得剛才浸在水裏生痛生痛的。上官致遠知道這丘田被灑了石灰,因為山區的田土壤往往是酸性的,要灑石灰中和。

上官致遠揩了一把汗,揉了揉被汗水浸淫得有點疼痛的眼睛,只得又返回到田裏。而那成群結隊的螞蟥又來侵擾他,那滑溜溜的螞蟥追債似的往腿上爬,弄不死,扔不掉,搞得上官致遠心煩意亂。上官致遠小時候最怕螞蟥了,有一次養父在田裏幹活,他站在田埂上玩。不知什麼時候上官致遠把腳伸到水田攪了幾下,最後被幾隻螞蟥叮上了,上官致遠嚇得哇哇大哭。養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跑了過來,見是螞蟥,於是連忙幫上官致遠給抓了下來。想到養父,還有養父結自己留的那封遺書,想到自己高考的結果,上官致遠禁不住流下了眼淚。

六月天孩子臉,一會兒,天上烏雲四合,雨點很快就灑了下來。上官致遠急忙拔腿往回跑,風挾着雨點向人襲來,身上的汗水已成了鹽霜,冰冷的雨點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還起雞皮疙瘩。上官致遠跑出山坳,見雨越下越大,於是鑽到一條小溪上的石拱橋底下。

在石拱橋底下,上官致遠洗乾淨了自己的雙腳。等雨小了,該要回家了,可家在哪裏?自打記事起,上官致遠就只知道,自己是養父出門唱戲時,在戲台下撿到的,孫中第的父親孫有義也是這樣說的。以至於,小時候,孫中第一直說自己是撿的孩子。一直以來,上官致遠也曾糾結過自己的身世,但是他讓養父傷心,也就從未在養父的面前提起。而養父也似乎默認了外頭流傳的關於他的身世的那個版本。

父親,上官致遠在內心深處叫了一聲,不由是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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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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