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長江之奇

第114章 長江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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簰洲灣地處神奇的北緯30°,和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最深的馬里亞納海溝、埃及金字塔、百慕達魔鬼三角區等地理奇觀一線相連。它寬度不足4公里,卻有近60公里的江岸線。因巨大的“Ω”形彎道阻滯,江水流速變緩形成“簰洲西流”地理奇觀;站在防洪角度來看,這無異於長江的一個“緩衝裝置”,讓洶湧難馴的江水受制約、調節后,平緩流經下游75公里處的武漢市,有着舉足輕重的戰略意義。正如當地民謠所云:“簰洲西流彎一彎,武漢水落三尺三”。

長江西流形成的洄流灣,也是江鮮河珍聚集棲息的寶地。簰洲灣西流之處,生長着一種極為稀有的魚——鮰魚;此外,還出產一種“刀魚”,本地人稱“麻花魚”,這種魚肉嫩刺少頗受追捧。當地美食簰洲魚丸更是上了《舌尖上的中國》。據傳,簰洲圓子,曾讓明世宗朱厚熜在此大快朵頤,回去后經常索貢。

從古至今,“西流濤聲”作為一道奇特的景觀也吸引着墨客騷人,留連駐足,暢詠抒懷。如明代詩人韓陽在《簰洲》詩中寫道:

年去年來不少休,

才過京口又簰洲。

明蟾東上團團夕,

大水西流耿耿秋。

楚澤汪洋驚歲月,

稷山遼遠憶松楸。

半生跋涉為何事,

親德君恩兩未酬。

“很早我就背得這首詩……我普通話不標準,至今教學還用的土話……”童老師臉上掠過一絲苦笑,眼角溢出了晶瑩淚滴。他用方言行雲流水般地吟哦《簰洲》,似有對江那邊故土的眷戀,更是一種桑梓塗炭的傷痛,還有幾許家破人亡的遺恨。

“舅舅,你別傷心,或許舅媽像我一樣被解放軍救上岸了……”水夢梅安慰舅舅道。

“武漢江夏區的災民安置點像范湖鄉中學、范湖福利院、范潮鄉和赤磯山我都去找過了,嘉魚渡普口、米埠山和大牛山也去過多次,都沒有找到你舅媽,還有殯儀館也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童老師家裏房子倒塌后被安排到嘉魚的渡普口一村民家裏臨時過渡一下,沒有打聽到妻子的下落,他就拖兒帶女跑到洪湖姐姐家裏來了,安頓好孩子,就上堤防洪。

“災民有四五萬人,安置點那麼多,總有你沒有跑到的地方……”水夢梅竭力安慰舅舅。她只記得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堤上黑壓壓的全是人,災民、軍人、幹部、防汛大軍亂着一團;災民中有拎着包的,抱着電視機的,帶着小孩的,家畜、物什滿堤都是。武漢航監處先後彙集了200多艘機駁船轉運災民,光這些船轉運了近4萬受災群眾。

“只要國家有難,軍人總是衝鋒在前,這次簰洲大營救真是虧了解放軍搶救及時……這一輩子我最不後悔的是當過兵!”童國雲那年唐山大地震時就參加過救援行動,而這一次他又成了災民,這樣的人生閱歷角色轉換,讓他更能深切體會:人民子弟兵就是國家災難降臨時抗擊風險的中流砥柱鋼鐵長城。

“你說得對,軍裝脫下後會更覺得它的神聖與可貴!”上官致遠說。身在軍營時,熱血青春,更多是年少輕狂的激情與夢想;站在普通群眾的視角,軍人就是一種擔當與責任,正義與勇敢!來到這裏,或許就是尋找青春失落的夢想,軍人曾經的豪情與榮耀,這也是一個社會公民應有的家國情懷。還有,塗抹蒼白人生的亮色,同時,描繪心中的文學藍圖,以實現美好的人生理想。

“你要找的人說不定我們還認識……”童國雲聽上官致遠的戰友是蘭州軍區的頗感意外,於是轉向水夢梅,“梅子,那天救下你的軍人就是蘭州軍區的,應該是河南人,好像姓梅。”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我問過他的名字,他就說叫解放軍!”水夢梅在簰洲潰口時,遇到過危險,是一個軍人救了她。後來,水夢梅又在災民安置點遇到過他。

“我也是猜的,河南人的口音一聽就出來了,我記得跟他一起的軍人叫他小梅。”童國雲或許是當過兵的緣故,抗洪間歇他喜歡和軍人聊天,第一句話總會問一句是哪個軍區的,“那個小梅,我跟他主要聊了搶險的一些見聞,他說是蘭州軍區的,我只聽別人叫他小梅。當時,我還想這也是太巧了,怎麼剛好他就姓梅?”

“怎麼他就不能姓梅?”水夢梅不解地問舅舅。

“你舅舅的意思是說,你和小梅有緣分,你的名字叫‘水夢梅’,在洪水中最危險的時刻,剛好有個姓梅的救了你,天意哪!”上官致遠笑着說。

“我的天,上官致遠你真是個情種,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和他天造地設一樣,這也太牽強了吧?”水夢梅這樣說著,其實,自小崇拜軍人的她對那個小梅已經暗生情愫了。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他說是蘭州軍區的,這一點我印象深刻,因為,在這大堤上,我打過交道的軍人除了他就沒有蘭州軍區的。”童國雲說,“小梅還跟我講了他救夢梅的經過……”

小梅說他還在休探親假,他看到電視裏的抗洪報道就跑來了。後來,就參加了簰洲灣大營救,他和水夢梅就是在那一天認識的。

小梅是8月1日到達洪湖的,跟着大部隊抗洪搶險忙得不亦樂乎,他想這將是軍旅生涯最有意義的建軍節。每次經過烏林渡口,看着對面的赤壁市,就很想過江去憑弔一下赤壁古戰場。

“8月1日傍晚,我吃罷晚飯,正和附近燕窩鎮大堤指揮部辦公室的人一起,在大堤的青草地上散步,蛙聲陣陣,流螢飛舞,忽見西邊的天空下起了流星雨,流星雨是成片的,幾乎佈滿了整個天空,感覺像是在下雨。這時的天還很亮,夕陽的餘輝投在江面上。這陣流星雨使讓我們感到有些震驚,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壯觀的流星雨。十多秒鐘的流星雨結束后,我和驚魂未定的朋友開玩笑說:莫不是今天晚上要出什麼大事吧。不祥之兆一直在壓迫着我的思緒。”小梅跟童國雲說,其實這流星雨,童國雲也看到過,當時,他正在用船運送石頭,不曾想也來了燕窩鎮。

燕窩鎮江防堤岸有點特殊,江水到這裏有一個反“V”形急轉彎,與之協合的是下游江對面簰洲灣“Ω”形大彎。

圍繞着這個“Ω”形大彎築有長41.5千米的堤防,衛護着垸內地面高程為18—27米的兩個鄉鎮。上游上橫堤,長16千米,堤頂面寬8米,堤頂高程33.6米,當地人稱前河;下游即下橫堤,長25.5千米,堤頂面寬8米,堤頂高程32.9—32.2米,當地人叫后河。而上起嘉魚馬鞍山,下迄江夏涼亭山,長50多公里的四邑公堤,從“Ω”形大彎最窄處橫貫而過,當簰洲“Ω”形民堤失守,對垸內生民來說,這四縣合力修築的公堤是退守防禦洪水的第二道防線。

然而詭異的是,8月1日那天,當簰洲灣出現歷史最高水位31.52米時,簰洲潰口的位置卻在位於下游下橫堤附近中堡村魏家碼頭堤段。按理說,上游上橫堤受洪水垂直衝擊力,潰堤的風險遠遠大於下游的下橫堤。

據說,1954年的洪水就是從上游上橫堤和四邑公堤相接的地方破堤而入的。這個地方,按當年四邑公堤嘉魚段“居然江上一長城”的命名規則,屬居字號。是萬里長江流經武漢的第一站,位於簰洲灣“Ω”形大迴轉處。原來由西向東的江水陡然在此九十度急轉,頂沖堤陂,向北轟然狂奔,驚濤拍岸,聲如驚雷,當地人把居字號稱為“豬子嚎”,是長江有名的險段。

不過,如若1998年也從上游上橫堤潰口,那麼洪水將順勢而下,人員和財產損失會更慘重。這也算作不幸中的萬幸吧。後來,為紀念“抗洪英雄”高建成等19位烈士興建的“抗洪烈士陵園”,就修建在離下游下橫堤離潰口最近的中堡村。

簰洲民垸潰口后,鄰近的江夏、漢南、洪湖、仙桃等地大量民船也陸續投入營救,小梅在洪湖燕窩鎮跟隨民船進入了簰洲灣垸內。漆黑的夜,狂風怒號,電閃雷鳴,大雨滂沱。小梅的船突然翻掉,他被洶湧洪水沖得暈頭轉向,他早已把自己的救生衣脫給了同船的民兵,由於他在河邊長大,水性還算可以,游得筋疲力盡后,他抱住了一根木頭。不知在水中漂浮了多久,小梅只聽到遠處的江水嘩啦啦的聲音,還有轟然倒塌的聲音,水中的哭喊聲和呼救聲不絕於耳,這種情景用人間地獄來形容恐怕一點都不過分。這時,小梅聽到遠處的一片小樹林傳來了歌聲:“大江翻滾卷巨浪,舟橋兵飛水架橋忙,狂風為我擦汗水,暴雨為我洗軍裝,千軍萬馬橋上過,勝利凱歌傳四方……”歌聲雖然並不十分整齊和雄壯,但穿過黑夜中的茫茫水面卻能給人一種莫大的鼓舞,許多人都停止了哭泣側耳傾聽這振奮人心的歌聲。小梅知道這是舟橋部隊的《舟橋兵之歌》,聽到歌聲小梅不由精神為之一振於是奮力地向一個呼救的鄉親游過去,由於木頭的浮力不能同時承受兩個人,小梅把木頭給了那位鄉親自己奮力向那個傳來歌聲的小樹林游過去……

清晨,省高官和高官坐直升飛機在上空巡查指揮營救。而水面上的衝鋒舟和木船已經達到幾百艘,小梅在天亮后被一艘木船救了起來,他被送到一艘衝鋒舟上,立即投入了搶救行動。這艘衝鋒舟在小心地繞過有可能掛住它的電線后,接着,小梅爬上一棟高樓的頂部救下了水夢梅幾個人。水夢梅站在安全區兩眼發直地望着茫茫的江水,水面上的一堆稻草上幾隻雞正隨着打着漩兒的向遠處漂去。

一會兒,一直在尋找妻子、兒子和水夢梅的童國雲,看到了被救上岸的水夢梅和兒子,他於是跟着小梅的衝鋒舟進了垸內,繼續尋找妻子,始終無果。

6點,又有4艘衝鋒舟投入營救,此時,長江主幹堤上參加搶險的解放軍、武警官兵和公安幹警己達2000多名。下午2點,10艘大駁船從潰口處進入垸內,轉移被困群眾,水夢梅他們被轉移到一堤之隔的江夏區范湖鄉安置點。潰口發生后,80多平方公里的簰洲灣頓成澤國,5萬簰洲灣人兩個多月無家可歸。大多數的災民直到兩個月水退之後,才再度回簰洲灣。

嘉魚得名於《詩經·小雅》:南有嘉魚,烝然罩罩……簰洲灣古屬沙陽洲尾,三面環水,“Ω”形突出如同江中半島。因巨大彎道阻滯江流,致江水流速變緩,岸陡水深,朔風難至,是難得的天然避風港,往來船隻都喜歡在此停靠。相傳在唐咸通元年即逐漸開墾;元至正年間,四川、湖南沿江下行竹木排大多停靠這裏,遂得名簰洲。

明初,簰洲經營發展已初具規模,至清末民國,已成鄰近各縣及川、湘兩省的貿易市場與竹木集散地,是一座相當繁榮的商埠。萬里長江第一灣,極目楚天舒,但見檣帆如林,江水洄流,長笛嘯空,人聲沸江,車船似流,水陸兼通,工商兩旺,盛極一時,享有“小漢口”之美譽!

而簰洲潰口,讓這裏一夜回到解放前。後來,據清點統計,牌洲垸內共有倒房戶1.17萬戶,倒塌房屋5.2萬間,涉及5.6萬人口中的5萬人,有3500萬公斤鮮魚被衝進洪水。

“我們這裏的資源也只有牌洲灣的淡水魚和沿江沿灘的蘆葦叢,洪水一來,鎮內的企業全沒了。”童國雲談到災后重建時如是說,“因為江水受阻,簰洲堤防壓力太大,現在縣裏想申請將民堤升級成國堤……”

江垸變色,滿目瘡痍,簰洲灣百姓直到10月份才得以重返家園,經濟恢復談何容易!作為千湖之省的湖北,魚米之鄉的湖北,卻也是洪水走廊的湖北,一部湖北經濟發展史,其實,就是軍民和長江洪水相鬥相搏的悲壯史詩!公元1998年三面環江位置特殊的簰洲灣就這樣寫入了中國抗洪史,寫入了悲壯的湖北抗洪史。

1998年以後,簰洲灣曾多次申請將民堤升級成國堤,但一直無果。因為簰洲灣、嘉魚縣不具備申請升級的資格,只有武漢這樣的大城市才有這種資格。於是,一段時間,當地盛傳簰洲灣將劃歸武漢管轄,如此便能藉助武漢市的級別和身份來申請。但此消息後來未見下文。

洪水肆虐的簰洲灣在本省就像可隨時丟棄的棋子,而鄰省對它也如鯁在喉。98洪水過後,湖南省政府多次提出:將簰洲灣道“裁彎取直”,種植蘆葦,改作行洪區,簰洲居民遷移至四邑公堤內居住,並願意負擔工程、移民費用。湖南之慷慨,皆因彎道阻滯,江流頂托,影響上游的洞庭湖泄洪。2003年,水利部長江水利委員會經過大量研究和論證,發佈《長江流域防洪規劃簡要報告》,認為簰洲裁彎取直不可行;加上湖北省竭力反對,湖南省政府的提議最終不了了之。其實,國家也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武漢是工業重鎮,洞庭湖區是農糧基地,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兩湖防汛地域之爭由來已久,早在明萬曆年間,出生湖北的張居正推行“舍南保北”政策,長江北岸堤壩普遍高於南岸,保護經濟相對發達的江北重鎮,由此引發江岸南北之爭。而歷年治水,湖南湖北兩省博弈,也從未間斷。

無論是“舍南保北”,還是“裁彎取直”,簰洲灣的命運只能在工業與農業,上游與下游,此省與彼省,農村與城市等利益博弈中搖擺,矛盾衝突中騰挪,如同那波譎雲詭變幻不定的河道,跌宕起伏逆流洄峰的江水,它那“Ω”形的大彎,與其說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傑作,不如說是在當今治水體制的利益糾葛權力角力中擠壓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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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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