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濮陽侯2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白陽拉着青藤的馬彎到了一個犄角旮旯,脫下披風,將戴在臉上的面罩摘下包到披風裏面。
他息息索索的脫下外套翻了個面,原本的絲綢大衣立馬變成了一件破棉襖。
青藤無語的看着他,至於嗎?直接出門的時候穿件平民的衣服不就好了。
她背對過身也脫下披風,將面罩和水壺一起包在裏面,捆成一個布包斜挎在背上。
青藤穿的本來就是平民小姑娘穿的短棉襖,只要用兩根繩子把自己的頭髮綁成兩個小揪就行了。
都不需要演,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小女孩。
白陽整理好行頭,翻身上馬,青藤奇怪的看着他,低頭嘟喃,“上馬乾嘛。”
白陽沒聽清,俯下身子問,“啥?”
“我說你上馬乾嘛!”青藤搓搓手,把自己凍僵的手伸到自己的袖子口裏,冷的她打了個哆嗦。
“進城啊。”白陽像看白痴一樣的看着她,“這麼高的城牆你飛得進去嗎?”
青藤看了眼差不多有十幾個自己這個高的城牆,耷拉着腦袋說道,“那咱們怎麼進去?”
白陽敲了她的腦袋一掌,“蠢貨,既然來了主上怎麼會沒考慮到這個!”
白陽從懷裏掏出兩張通關文書,明明冷的要死,還得意的當扇子扇了扇風。
“怎麼樣,厲害吧!”白陽將通關文書往青藤臉前晃悠了一圈,又小心的塞回懷裏,“上馬吧,吃頓好的睡個覺,晚上還要出去。”
早說嘛!有通關文書還藏着掖着的!
青藤麻溜的上馬,這可比自己以前要翻城牆好多了。翻城牆還得挑個夜深人靜的夜晚,黑燈瞎火的翻過去,要是被守夜的士兵發現了還得殺人滅口。
實在是血腥又辛苦,有了通關文書只要大搖大擺的進去就行了,還不會打草驚蛇,實在是最穩妥舒服的任務體驗了。
他兩騎着馬慢悠悠的晃到城門口,隨後翻身下馬,跟在一堆要進城的老百姓後面排隊。
輪到他們的時候,白陽掏出懷裏的兩張通關文書給守衛看,那守衛瞧都沒瞧一眼,看到有張紙就揮揮手讓他們進去了。
青藤一愣,這麼簡單就進來了?那以前自己跟着白陽大半夜翻牆不是傻蛋嗎?隨便拿張紙仿冒一下就好了啊!反正也沒人會去看。
白陽也覺得很沒成就感,難得有通關文書,總想着盤查的嚴一點才會顯得這張文書的重要性,就這麼隨便就進來了,感覺這張文書很不值錢似的,心裏怪沒面子。
不過好歹是無驚無險的進城了,先找個地方修整一下才是正經。
白陽牽着馬走在前頭,青藤跟在他後頭好奇的四處看,雖然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但她還是乖順的跟在他身邊,即便在好奇也只是看兩眼就走了。
白陽曉得她不太認路,不敢落下太遠,又很久沒在白天出來逛了,就將步子放慢了點。
不過…這個點都是賣蘿蔔白菜的,有什麼好看的!…
“賣包子!熱騰騰的肉包子嘞!”一個冒着白煙的攤位上有個小販在賣力的超路人叫賣,腳邊的石莊上插着一枚錦旗,用褐色的顏料寫着《永慶包子鋪》。
“老闆,來個肉包子。”青藤把牽馬的手一撒,小跑着向老闆攤開手。
包子鋪老闆麻溜的將一個白花花的包子包到紙包里遞給青藤,“得嘞!兩文錢。”
青藤手裏捂着熱騰騰的包子,啊嗚一口咬下去,軟乎乎的…?硬的?咋是硬的包子???
青藤迷茫的盯着包子鋪老闆,嘴巴還是機械的咀嚼着,咋咬了半天一點味道沒呢?
青藤又咬了一口還是一股淡出個鳥來的麵粉味兒,低頭一看立馬皺起了眉頭,這那是肉包子,分明就是個白饅頭啊!還是個干到開裂的饅頭!
一個白饅頭要兩文錢怎麼不去搶啊!
“姑娘,兩文錢。”包子鋪老闆要死不死的在這個時候提醒她付錢,臉上一副笑眯眯奸計得逞的賊樣。看的人想把饅頭扔他臉上。
“老闆,你是不是拿錯了?”青藤見他要錢,不好意思的把已經吃了小半的包子遞過去給他看,指着裏頭白花花的麵粉說道,“你給我的是饅頭。”
“沒拿錯,沒拿錯,本店開了七八年了,向來童叟無欺。”包子鋪老闆拿過她手裏的包子,往兩邊一掰,露出裏頭指甲蓋大的肉渣,“你瞧。”
這下真把青藤給震撼到了,裏面真的有肉!
可這這這…這肉也太寒顫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白饅頭裏不小心混進了肉渣,說它是肉包子也太牽強了…
“給錢吧,兩文錢的肉包子,本店都是明碼標價的。”
包子鋪老闆氣宇軒昂的攤出一隻手,朝青藤勾了勾手指頭。
世上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這麼點肉渣在現在的太平盛世里掉地上都沒人看一眼,他包在一堆硬麵粉里居然要收兩文錢!
兩文錢都可以買一大袋的多米糖了!誰會來吃這種要嗑掉牙的饅頭啊!
青藤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琉夏從小教育她要遠離是非恩怨,現在她覺得自己理虧說不過包子鋪老闆,又不想付這兩文錢,急的她想立馬駕輕功逃跑。
她這兩步退後被眼尖的包子鋪老闆理解為她想吃白食逃跑,立馬大嗓門的一聲吼,“你該不會是想吃白食吧!”
“我看你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一個才先給你包子后要錢的!沒想到長得挺乾淨,居然是個要吃白飯的!”
他這樣一吼,周圍賣菜的買菜的都齊刷刷的看過來,不少買菜大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對她指指點點,息息索索的說些污言穢語。
向來都是別人見到青藤拔腿就跑的,她哪裏受過這種注目禮,況且練暗器的向來耳聰目明,別說那些人就在周圍低聲說話,就算隔百米外的風聲青藤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那些人一開始說她沒教養、野孩子,傳着傳着成了外地來的果真沒一個好東西,都是骯髒貨,再傳着就成了她勾搭包子鋪老闆不成要來砸攤子…
好奇的人越來越多,圍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
青藤急的眼睛都紅了,真是太丟臉了,早知道就不吃包子了,去酒樓里坐着吃碗熱騰騰的面不好嗎?要站在這吹了冷風,受人冷眼嘲諷。
兩文錢就兩文錢,給他就走吧。
青藤拿出錢袋,顫巍巍的拿出兩文錢給包子鋪老闆,只見他將兩文錢拋到空中再用手接住,狡黠的說道,“你把我一籠的肉包子都吃完了,怎麼才給我兩文,應該是二百文啊。”
他一條腿架在板凳上,一隻手高高舉着兩個銅板,身體前傾不依不撓的高聲嚷嚷,“大伙兒看看吶!這姑娘吃霸王餐!外來人欺負我老實人啊!”
見大家的響動不大,他又把腳放下來,跺地哭嚎,“我家有八十老母要照顧,老爹病重下來不床,還有個無父無母的侄兒寄在我家,一家子全靠我一個人養活啊!命苦啊!今兒個還遇上這麼個事啊!這天殺的吃了我的包子不給錢啊!這叫我可怎麼活啊……”
一籠?我這麼嬌小的身板怎麼可能吃你這麼多難吃的饅頭啊!
“沒看出來這姑娘心這麼狠啊,吃白食還吃這麼多,這是不給人活路啊……”
“是啊,現在的外地人都心黑啊,保不準是逃荒來的,餓了七八天要來把我們這吃窮吶!”
“真可怕!不會身上還有什麼疫病吧…”
“哎!你看還哭上了。”
“這哪是哭啊!裝吶!這些臭娘們最會裝可憐了,心黑着呢……”
……
路人息息索索的語言扎的青藤心絞痛,她現在是見識到人言可畏是什麼意思了,可是,可是這些她一樣都沒做啊!連兩文錢她都給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就吃了這一個,我已經把錢給他了,不是……”
青藤連連辯解,但是都埋沒在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裏,越來越沒底氣。
為什麼沒人聽自己說話啊!自己要怎麼做才行?
要是琉夏在就好了…哪怕是倉衡,也不會讓自己的手下受這種委屈啊……
可要是這個時候倉衡在,他會怎麼做呢?
青藤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低沉的男聲,“當然是一個不留。”
她放在刀柄上的手緊了緊,低垂的眼眸掩蓋住噴薄而出的殺意。
“嘰嘰喳喳個屁啊!讓開!都給老子讓開!”白陽罵罵咧咧的牽着兩匹馬從人群里擠出來,“你個蠢貨,都說了請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到這破棚子裏吃白饅頭幹嘛!路上大餅還沒啃膩歪嗎!”
說罷,他奪過包子鋪老闆手裏的半個肉包子,“啪”的扔在地上一腳踩了上去碾了碾,一臉嫌棄的把踩的稀巴爛的白饅頭踢到人群里,那個包圍圈立馬散開了一個小缺口。
“我呸!這就是濮陽的肉包子?饅頭吧這是!老子去過這麼多地方還沒見過這麼寒酸的肉包子!”白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雙手叉腰,一副潑婦罵街的形勢,“還說濮陽富庶之地,騙人呢吧!就和這小販說的童叟無欺一樣,真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這麼個破饅頭居然要兩文錢,誰TM給你的B臉要坑老子這麼多錢,吃像也太難看了吧你!”
包子鋪的老闆被他罵的一愣一愣的,他能把鋪子開在這裏這麼久都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經常送那些買菜大媽賣不出去的饅頭,坑錢也向來只坑小姑娘和富家公子。
因這自己臉皮厚,還從沒吃過癟,你說一般哪家的公子哥會在大街上和一個小販吵架,這不是拉低自己身份嗎?
時間久了,一般濮陽人都不會去他鋪子裏買包子,所以他向來只坑外來人,只有那些路過的來外人不懂行情,湊上來給他坑錢。
今天遇到這麼潑辣的男子還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詞窮了,不知道罵什麼回去才能讓白陽啞口無言。
就在他們你瞪我,我瞪你的空檔里。
一個白衣青年搖着扇子走了進來,啪的把扇子一和,插到他們中間和事佬般的笑道,“哎,人生漫漫,相遇即是緣分,兩位兄台何必惡語相向,傷了和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