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蒲生先是跟露露說了一會兒話,又問了問喬大姐的肚子有沒有不舒服,又被許文博拉着問了一些末未的事(不過他沒怎麼說話光聽着了),這一來二去的,天就黑了,大家都在車裏躺着睡著了,只有蘇婉心裏還有些忐忑不安,下車走了好幾圈。
最後一圈走回來的時候正撞上蒲生,還沒等她說話,蒲生就先拽住她的胳膊,“有人想跟你說說話。”然後將她一撈夾在胳膊上就跑,蘇婉嚇得連叫都忘了,耳邊呼呼的冷風吹過颳得臉生疼,然後她就被扔到了地上,還沒等她爬起來,就看到一雙腳在她面前站住,她微微抬眸看上去,就看見冷冷月光下末未那張露出白牙花子的笑臉,嚇得她渾身一激靈,在一轉頭要去抓蒲生,卻發現他根本就不在。
小山丘上全是高桿野草,風一吹嘩啦嘩啦的響,末未就這麼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笑,弄得蘇婉從頭到腳都冰涼。
“你......你......是人是鬼......”蘇婉在地上蹭着往後縮,聲音也發抖,眼睛飄着不看她。
末未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逼着她與自己對視:“你害死了我,還問我是人是鬼?”
蘇婉掙開她尖叫:“我沒有!我沒有害你!我沒有......我沒有!”她像是魔怔了一樣只說這個。
末未掏出刀來,月光下刀身泛着寒光,刺着她眼睛痛,末未將刀子貼着她的脖子往下划,輕飄飄的,卻又像是下一秒就會紮下去,蘇婉哆嗦着盯着那刀子,整個臉白的像紙一樣。
“當初你給我那一刀,還真是出其不意啊。”末未說,“前一刻我還救了你,下一刻你就殺了我,蘇婉,你真是好算計啊,讓我想想,你當初是捅了我哪裏?這裏?還是這裏?”她一邊說,一邊那刀子敲肚子。
涼涼的刀片貼着身體,蘇婉的理智也微微回來了一些,她定睛看着,然後一把抓住末未的手,“你沒有死!”眼前這個人有溫度,是實實在在的人,她不禁咬牙切齒,“你竟然沒有死!”
末未一把甩開她的手:“是啊,我沒有死,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蘇婉的話像是從牙根里磨出來的,“失望!我當然失望!不過你也別得意,聽說你死了,那幫人一點都不傷心,你平時不是自詡跟他們很好嗎?還有文博哥,他甚至都沒有多問一句就跟我在一起了!”說著她拉開衣領,露出皮膚上的殷紅,“你看,他平時有多疼我,每天都拉着我恩愛。末未,你別以為誰離了你就活不了了,就算你現在活着回來又怎樣?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事,你真當自己是天皇老子,是死是活別人都放在心裏嗎?”
“更何況,有誰看見是我要殺你,有誰看見我捅你刀子了!”她笑道:“沒有人!末未我告訴你,就算你跑到他們面前去哭訴,也不會有人相信你!無憑無據,誰會信是我要殺你,我為什麼殺你?我沒有理由殺你!”
末未看着她一會兒怒一會兒笑的,手上緊了緊,她實在想把這人的嘴撕爛,不知道用刀子行不行。
蘇婉突然低下聲音笑道:“末未,不如我們來賭一賭,看是相信你的人多,還是相信我的人多。”說著,她突然拽住末未拿刀的手臂,刀子順着力道刺進蘇婉的腹部。
於此同時,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末未抬頭,正好看見月光下,匆匆而來的許文博等人。
要麼說幹壞事肯定是要背着人的,不然乍一被人撞見,還真說不清誰是壞人誰是好人。
末未此時除了罵一聲艹以外,就在想蒲生特娘的跑哪兒去了,不知道給她提個醒嗎?再說了,這小山丘離他們的車子也有段距離啊,怎麼說上來就上來了呢?
蘇正推開呆愣的許文博,看見蘇婉倒在血泊之中,頓時眼就紅了,抽出把刀子來就沖末未過去,根本沒想她怎麼還活着的問題,只想着要給妹妹報仇。
“末未!我妹妹跟你有什麼仇,你為什麼要殺她!”蘇正一刀子揮過去,末未一腳踹上去,他手腕一麻,刀子就被踢飛了。
刀子還插在蘇婉的肚子上,她人已經昏過去了,蘇正抱着她,硬是沒敢碰刀子。他抬頭瞪着末未,“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前就因為你,蘇婉就被打了一槍,現在又是因為你被插了一刀,末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早知道你是這樣的蛇蠍心腸,我就該詛咒你在地震那天早早死掉!”
末未眯着眼睛看他:“姓蘇的,你家妹妹是人,我就是個東西了?詛咒我?不好意思,我末未命大咒不死,不牢你費心!”
本來就是夜裏起來鄒旗說好像看到蘇婉被人帶走了,然後他們就發現蒲生不見了,心裏一急開着車就追到這邊來,沒想到好不容易上來了,看到的竟然是這樣驚人的一幕,除了蘇正歇斯底里的吼叫以外,其他人就像是傻了一樣杵在那裏。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末未竟然真的沒有死,而且還拿刀捅了蘇婉要殺她。
末未站起來,看着蘇正抱起蘇婉就往下面跑,後面隱約還能聽見喬大姐的聲音,說什麼從小診所帶來的藥箱在車裏云云,然後挺着大肚子又跟着下去了。
末未心裏突然有些苦澀,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的時候,她回來了,難道就沒有一個人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嗎?大家都在圍着蘇婉轉,難道蘇婉說的沒錯,她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
風吹過一陣又一陣,走石沙沙響,末未看着對面一直杵着的鄒旗和許文博,心想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但她卻怎麼都開不了口,就像小時候因為嘴饞偷偷吃了弟弟一塊糖被訓一樣,有點不甘還有點委屈。
還好許文博下一秒先開了口,可這話說出來卻還不如不說。
他說:“你為什麼要殺蘇婉?”
末未突然就很想笑,人心果然是會變的,即使她討厭他,卻也仗著兒時幾年的交情認為他是信她的,熟料他會因為不過認識月余的人來質問她,她的確不應該對任何人抱以期望,這個世界上什麼不會變?唯一能讓她不受委屈的人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