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相
“呵！”岳夫人怒極反笑，“你覺得敬天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么？我生下他之後一天，就立刻被那個老太婆強行抱走，你們嫌棄我的出身，怕我帶壞他，不准我教養他，甚至不准我看他！可你看，你們把我的兒子教養成什麼樣子呢？！他小的時候那麼可愛，總是經常偷偷的來找我，問我為什麼不愛他，問我為什麼不能和他天天在一起。可是，這天底下，哪有不愛孩子的母親呢？我真恨啊！如果那個時候我寧可不要一切，與你合離，雖說沒有了知府夫人的頭銜，日子過的清苦，可他也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後來他慢慢長大了，逐漸的也就不來了。可是他永遠也不知道，我為他做了那麼多的新衣服都用不上，每次我只能偷偷的遠遠地看着他，看着他一天天長大，看着他一天天離我越來越遠，看着他一天天變得暴虐！”
“在他五歲的時候，只要他心情不好，就朝着他養的那隻小奶狗狠踹、猛摔，而你們卻說，他還是和孩子，小奶狗只是個畜生，讓孩子撒撒氣沒有什麼；七歲的時候，我親眼見到一隻貓抓花了他的新鞋子，然後他將那隻貓活活的剝皮，然後揚長而去，你們卻說，他只是個孩子，等長大了就好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我的這個兒子，他在你們寵溺之下已經失去了良心；在他十歲的時候，我發現他竟然背後偷偷的懲罰他的書童，你知道是怎麼懲罰的嗎？用針扎，那個小書童被他扎的渾身都是針眼，我不忍心，於是將他放出了府，可岳敬天只是挑釁的看着我笑，他甚至得意的告訴我，即便是我放走了他，還會有別的書童，我才知道，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魔鬼！”岳夫人慘淡一笑，“你還真以為他是在你面前那個乖孩子？是京城中人人稱讚的大善人？你只是掩耳盜鈴似的對岳敬天在別院的一切都不聞不問，甚至連豆豆的失蹤都不放在心上，可那不代表他真的是如你見到的那般良善！”
“岳之恩，每個人都是月亮，總有一個陰暗面，從來不讓人看見。在你們面前，他展示的是他的良善。可是在人後，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你睜開眼睛看看豆豆，看看這些慘死的孩子，他們全身遍佈傷痕，這些都是被岳敬天打的，是你！是那個老太婆，將我的兒子養成了這幅魔鬼樣子！”
岳夫人站了起來，凄慘的望着岳之恩冷冷一笑，“你這麼大費周章，滿京城緝拿乞丐，不是想知道兇手是誰嗎？不是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
“你……你快回去休息！”岳之恩望着近似瘋狂的岳夫人，他有種預感，岳夫人說出的這個真相是他無法接受的。
“是我！是我親手毒死了他！”岳夫人不理會岳之恩的阻攔，報復性的大聲朝着岳之恩喊道。
夏竹青瞬間瞪大眼睛，看着滿眼絕望的岳夫人，竟然是她？
在夏竹青的印象中，每個母親都是孩子的守護神，所以在前世里身為孤兒的她，每每見到依偎在母親懷裏的孩子，都覺得那個孩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畢竟，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母親愛自己的孩子，沒有任何條件，是本性，是本能，母愛之情，驚天動地，感泣鬼神，可是為什麼岳夫人居然狠心毒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呢？她又轉眼看向豆豆，心裏的疑惑驟然瓦解，她是因為豆豆，因為對養子豆豆的母愛，因為對親生兒子殘忍暴虐手段的痛恨。
岳之恩聞言，噗通坐在地上，他滿臉悲痛，手指着岳夫人，緩緩的問道“為什麼啊？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
“呵！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天生冷血，沒心沒肺吧？”岳夫人低頭冷冷的望着他，“他是我懷胎十月身上掉下的肉，他是我歷經生死生下的親骨肉，他是我對生命的渴望，我又怎麼會不愛他，不疼他呢？可是這麼多年，我從未盡到過一個做母親的職責，無論原因如何，這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他昨天要來別院，所以是我將摻雜了曼陀羅的雞湯給他送了去，他才會在這裏送命，後來我跟着來到這裏，我怕他不死，又用花瓶砸向他的頭！他是罪有應得，他一定要為他犯下的這些罪孽贖罪！我將那碗毒雞湯給他的時候，承受着錐心刺骨之痛，往後的每一刻對我來講都是地獄，可那又如何？！如果不能阻攔他繼續作孽，我寧可每天都掙扎在地獄之中。”
“自從認識你，嫁給你之後，我都是以你為天，你喜歡的我也強裝喜歡，你厭惡的我也厭惡。你以不孝有三，無後最大為由，順着你母親納你的表妹為妾，我心裏再不喜，仍是故作大度的操持着你的納妾之禮；你不喜兒子養在我身邊，我便忍痛割愛的將他交給你母親撫養，自己每日以淚洗面飽受分離的痛苦，可即便我如此也沒有換回來你的半絲憐憫。原來在一回首間，我才忽然發現，我這一生的種種努力，不過只為了要使得你對我滿意而已，不過是要成為你心中的唯一，為了博得你的稱許與微笑，我戰戰兢兢的將自己變成一個連我都不喜歡的唯唯諾諾的人。到後來我才忽然發現，我所捨去的視為生命珍貴的東西，對你而言是理所當然，最後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條永不能回頭的路。而豆豆，是我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點光，他讓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可是！”
岳夫人來到豆豆的屍體旁邊，把他抱在懷裏，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頰，“可是豆豆他跟了我五年啊，這五年來，我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那麼乖，那麼可愛，他會在我生病時照顧我，在我不開心時逗我，在我絕望時安慰我，可就是這麼可愛的孩子，最終還是被那個魔鬼毀了！”
岳夫人冷冷的看着岳敬天，“都是你！都是你們！我恨你，恨那個老太婆！這輩子，我已經毀在你的手裏，豆豆毀在那個魔鬼手裏，無論愛與不愛，下輩子我們都不會再見了。”
岳夫人說話的語氣越來越緩慢，氣息越來越弱，嘴裏的血慢慢的流了出來，抱着豆豆緩緩的倒在地上。
“岳夫人！”夏竹青慌忙上前扶住她，在她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