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權中之權
長風輪迴幾個春秋又吹走無數歲月,任歷史更迭,朝代變化,也不過贈你一縷清風。時值暮雪還春,陽光灑照在金殿的琉璃瓦上映射出無數光芒,一點春風拂過,更增添了幾分威嚴。
金殿之上,穆凡用威嚴的目光環視着群臣,案牘上零星散落的奏章顯得亂七八糟。
“匹夫豎子,也敢犯我邊疆!”穆凡怒火中燒,額頭上青筋暴起,只寥寥數語卻盡顯帝王之威。
砰——!穆凡握緊拳頭狠狠的錘在了案牘上。
滿朝公卿大臣七七八八的跪到了一大片,滴滴答答的汗珠打在金殿的地板上顯得朝堂格外寂靜。
“啟奏陛下,臣願領兵禦敵!”蘇望雙膝跪地,雙手抱拳,一雙濃眉大眼緊盯着龍椅上的穆凡。
蘇望官封鎮國將軍,歷任兩朝,掌管四方邊境軍權,此次北境防線失守,兵鋒直指帝都,他也脫不了干係,因此只能請旨戴罪立功。
“老將軍年事已高,這邊關苦寒之地還是不要去了。此次北境變故,朕絕無責怪之意,老將軍不必擔憂。”
三分寬慰,七分告誡。穆凡絞盡腦汁的要收回四境兵權,此言更是意味深長,既寬慰老將軍北境防線失守罪不在他,也告誡老將軍這麼大的年紀了,就應該把兵權交出來,安心在家裏頤養天年。
“啟奏陛下,先祖蘇儒,年近古稀尚且隨高祖馬踏黃河兩岸,槍挑九州十郡,臣不過五十有三,尚能批白甲征袍,為陛下掃除逆賊,廓清寰宇,陛下何故嫌臣老邁?”蘇望故意提高了八分音量,彷彿在像穆凡強調自己寶刀未老。
“朕,准奏!”穆凡龍袍內雙手緊握,臉上露出不悅之色,看了蘇望好一會,才從嘴裏蹦出這幾個字。
“臣明日即率軍出征!”蘇望臉上透露出一絲喜悅,把頭低了下來。
自古兵權乃權中之權,蘇望知道自己一旦交出了手中的兵權會面臨什麼樣的場面,只要是自己手中兵權在握,即便是在上一次疆場又有何妨?
“退朝吧!”穆凡揮了揮衣袖,言語中露出三分倦意。
天子眼裏向來便容不得朝臣手握重權,即便是至親骨肉在巍巍皇權面前也顯得太過渺小,更何況蘇望一個外姓人呢!
穆凡一心想收回許言和蘇望手裏的兵權,奈何兩人都是先帝託孤的重臣,自己也不便輕易處置。
本想藉著這次北境戰亂趁機收回蘇望的兵權,沒想到蘇望竟然搬出高祖來壓迫自己,着實讓穆凡氣的不輕,索性就回後宮澆花去了……
宮牆外
“此去北境,前路艱辛,蘇兄一路保重啊!”許言知道蘇望為何在大殿上堅持要挂帥出征,也就沒有多問,只是叮囑蘇望要多加小心。
這次的賊軍聲勢浩大,七日內連下北境一十三城,致使北境防線全部土崩瓦解,蘇望這次出征不僅僅要收復失地,他還肩負起了重建北境防線的責任!
“我會帶子辰一起去的,兄台不必挂念。”鐵漢也有柔情的時候,蘇望和許言,從最開始的政治盟友,一步步的演化為友情,直到最後演化為親情,誰也離不開誰了……
蘇望和許言並沒有選擇乘馬車而是選擇了步行回府,兩人走過長街小巷,走過市井闌珊,一路無言。
“父親,許伯伯。”蘇子辰從許府出來后本想來街上給徐許秋白買點胭脂水粉,不想正好碰上了剛剛下朝回府的蘇望和許言。
“子辰,回府收拾收拾行裝,明日隨我出征。”蘇望難得和和氣氣的跟蘇子辰說句話,沒想到一開口還是嚇了蘇子辰一跳。
“北境嗎?”蘇子辰一臉茫然的看着蘇望。
北境失守的消息傳得滿城風雨,蘇子辰也聽到了不少消息,只是此刻真真切切的聽到還是有一絲不知所措。
蘇子辰腦海里還在幻想怎樣讓蘇望帶着自己去許府提親,還幻想着提親之日蘇望和許言臉上笑出了多少皺紋,沒想到世事萬千,變化無常,突然接到要自己上戰場的一道旨意,心裏不免有些惆悵,恐怕這次他是要食言了……
入夜
帝都萬家燈火,一片同命,唯獨將軍府幾點了幾盞孤燈,一抹月光灑在將軍府內的青石桌上。桌旁是小橋流水,桌上是幾壺烈酒。
父子二人坐在青石凳上,沐浴着春日夜晚的微風,時不時的舉杯對飲。
“子辰啊,你要切記,萬權之中,唯有兵權最重,兵權乃權中之權!日後若是為父不在了,你一定要握緊將軍府的兵權,不可使這兵權落到他人之手,你明白嗎?”蘇望語重心長的告誡着蘇子辰。
蘇望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挂就是自己的這個兒子了,自己拚命保護着手中的兵權,就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後還能留給蘇子辰一些保命的東西,什麼金銀玉帛,榮華富貴盡屬紅塵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有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父親——”蘇望舉起酒杯,慈祥的看着蘇子辰,強行打斷了他的話語。
蘇望的一番話讓蘇子辰隱隱感覺不安,他知道父親一直希望自己繼承父親的兵權,來更好的保護將軍府,可如今父親身體硬朗,體無疾病,他也不知道蘇望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莫不是此次出征會有什麼危險……
“春風和煦,皓月當空,你我父子當痛飲一番,其餘的瑣事就不要再說了。”蘇望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縱橫沙場對蘇望這樣的老將軍而言本就不值一提,此次北境防線失守更是沒放在心上,更何況賊軍千里奔襲,後備軍需一定有問題,只要用輕騎截斷糧道,想必也不會是一場持久戰。
“父親,孩兒有一事相求!”蘇子辰幹了一碗酒,終於下定了決心,眼神堅定的看着蘇望,要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蘇子辰年幼便隨蘇望征戰四方,疆場殺伐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擔心秋白……
“北境歸來,我便帶你去提親,不要被兒女情長影響了戰局。”淡然的語氣彷彿是自己早已窺破了蘇子辰的心事。
蘇子辰坦然一笑,對着蘇望點了點頭,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只能等蘇望和許言上朝了,才能去翻過許府的院牆和許秋白私會一會兒,如今他終於能光明正大的走進許府了。
月明三更,天亮就要出征了,想必秋白妹妹已經從許言的口中聽說了自己要出征的消息,也不知道此時能否睡得安穩,想到這裏,蘇子辰仰望着一輪明月緩緩的開口說道:“月有圓缺時,人有離別日。”
“阿潭!取筆墨信紙來!”蘇子辰摸了摸不知何時攥在手中的鴛鴦綉帕,大喊一聲。
沒過多久,阿潭就帶着幾樣東西來到了青石桌前“公子,你要的東西。”
桌上一盞孤燈透着點點黃暈,蘇子辰奮筆疾書的給許秋白寫了一封書信。
憑藉著這盞孤燈散發出的微弱光芒,依稀看的見信紙上的一行蠅頭小字。
“待到燈火滿城之時,十里桃花盛開之日,我娶你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