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亢龍鐧
帝都宮城正陽門外,葳葳築着一座王公規制的百年將府,自高祖皇帝開國以來,大簡歷代皇帝登基之前,都要親自到府門外行跪拜之禮,以此來提醒自己勿忘舊臣之功。百年來,將軍府雖官階在王公之下,皇室貴胄卻無一敢冒犯將軍府,只因大簡歷代皇帝倚重,身側也必有將軍府的一席之地......
華燈初上,夜幕低垂,平鄉候府平地燃起了一把大火,讓一座威名赫赫的百年將府在頃刻間化作瓦礫,平鄉候府內火光衝天,火勢之大足足照亮了半個京城。
一時之間,滿城人聲鼎沸流言四起,京中百姓傳言,京中兩次失火皆因當朝天子穆凡忠佞不分,朝中文武離心上下不和,邊關狼煙四起兵峰直指皇城,致使蒼穹震怒。降下天譴以警示世人。
蘇子辰坐在車架內望着車外嘈雜喧鬧的人群會心一笑,撩開帘布,漏出半個腦袋悠然問道:“耿大人,我欲借你兩物一用,不知大人能否割愛?”
耿無涯回過頭來,不解的看着蘇子辰,他一介武夫別無他物又有什麼物什值得侯爺開口相借,“不知侯爺欲借何物?”
蘇子辰笑的有些詭異,“一借大人腰間詹王刀,二借大人項上頭。”
話音未落,一陣凜冽的掌風迎面撲來,耿無涯躲閃不及,急忙揮拳招架。
拳掌碰撞在空氣中,掀起陣陣風塵,韓瑞掌法厲辣陰狠,掌風所過之處寒意逼人,而在慌亂中接招的耿無涯雖是下意識的招架卻絲毫未落下風,耿無涯外力雄厚拳勁剛硬,令韓瑞幾番發力也傷不得他分毫。
蘇子辰看的焦急,掀起藏在馬車內的劍匣,趁耿無涯不備,一劍刺向耿無涯的心窩......
拳勁消散,韓瑞覺得手臂輕鬆了不少,長舒了一口氣,衝著蘇子辰招了招手喊道:“侯爺,你先走,我斷後!”
蘇子辰右手執劍,飛身上馬,依約往北門策馬而去......
半柱香的功夫,蘇子辰已然飛馬到了北門。
北門城門大開,似是沒有受到城中火勢的影響,靜的出奇,原本應該按計劃候在這兒的九叔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蘇子辰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蘇子辰調轉馬頭望了望侯府的方向,見火勢漸漸衰弱也無暇多顧,拍拍馬屁股,喊了聲“駕”就望城外衝去。
眼看就要打馬出了城關,蘇子辰眼前一晃,城門內兩排兵士一同舉火排列開來。
不等蘇子辰做出反應,兩排的軍士從中間閃出一條小道,葉尋兒在馬背上衝著蘇子辰笑問道:“侯爺這是要去哪兒?”
蘇子辰見葉尋兒身形有些瘦弱也不把她放在眼裏,歪着頭看了半響,“姑娘是捨不得我走嗎?”
葉尋兒見蘇子辰言語有些輕薄,心中不免惱怒,憤憤道:“侯爺今日怕是出不了這個城關了。”
排列兩側的兵士束甲而立,蘇子辰打眼望去,個個體態雄健,全都伸手摸着腰間的詹王刀蠢蠢欲動。
蘇子辰翻身下馬,把手裏的青虹劍插在身前,衝著葉尋兒挑了挑眉毛,“既然姑娘捨不得,本候便留在這又有何妨?”
“侯爺可真會說笑。”葉尋兒嘴角劃過一聲冷笑,“既然侯爺決定要跟我回去,就請隨我進宮面見聖上。”
蘇子辰爽朗的笑了幾聲,輕蔑的問道:“你覺得你攔得住本候?”
葉尋兒也笑了起來,笑的有些張揚,“我知道侯爺是個重情義的人,你之所以跟我在這裏廢話,無非就是想等兩個人罷了,可侯爺以為,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北門?”
“......”蘇子辰心頭一顫,“九叔?”
“九叔!”葉尋兒衝著城外陰暗的角落裏喊道:“侯爺要見你!”
黑漆漆的暗夜中應聲走出一位青衣素冠的中年男子,不是侯府的大管家又是誰?蘇子辰恨得咬牙切齒,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抬手拔出青虹劍就往九山的方向衝去。
葉尋兒見他來勢洶洶也不敢大意,撥出馬鞍上斜掛的軟鞭迎了上去。
兩人上下紛飛,打的難解難分,蘇子辰劍法縹緲,若飛鳥游于山林,出手便是殺招,或撩或刺,橫劈豎砍,尋常練家子一看便知是將軍府的正統武學,葉尋兒倒也不弱,一副軟鞭使得出神入化,時而倦做一團纏住劍身,時而左右搖擺,避開劍鋒,雖是處於下風卻也令蘇子辰難以前進半步。
正當蘇子辰猶疑如何出城之際,耳邊傳來陣陣倉促的馬蹄聲,蘇子辰內心大驚,急忙虛晃一劍,向後退了幾步,一把拽住馬鞍翻身上馬。
“侯爺勿驚!鎮國公在此!”韓瑞見蘇子辰意圖捨命衝出陣仗急忙喊道。
半個時辰前,韓瑞替蘇子辰阻擋追兵,偶然見一對兵甲向北而去,心中大駭,使出渾身解數擺脫追兵奔向鎮國公府求救......
許言一襲華裳,座下高頭大馬,手裏捧着一件套着黃布的兵刃,眉目間透露出一股令人生畏的英氣,似是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爾是何人?”許言積威已久,聲若雷霆,“因何阻侯爺去路?”
葉尋兒見來者不善,收起軟鞭,正了正衣衫,上前拱手答道:“暗夜錦衣使,葉尋兒,見過國公!卑職奉天子令請侯爺入宮赴宴。”
“即使如此,何故帶眾多兵甲?”許言冷哼了一聲,窮追不捨的問道:“難道此宴是鴻門宴不成?”
“國公見諒。”葉尋兒躬身行禮道:“侯爺身份高貴,陛下特命卑職派兵甲護送侯爺入宮。”
許言忌憚身後的追兵也不敢再故作威勢,扯下兵刃上的黃布,雙手把兵刃聚過頭頂,厲聲道:“此乃高祖御賜亢龍鐧,見此物猶如高祖親臨。”
許言看了一眼跪成兩排的兵士接著說道:“此鐧,上,可打無道昏君,下,可以誅無為佞臣,今日本國公持此鐧命你打開出門,放侯爺等人出城!”
雖說葉尋兒奉了皇命,可她此刻亦不知虛實真假也不敢輕易抗命,只得擺擺手,令兵士們讓出了一條道路。
許言舉着亢龍鐧,看着蘇子辰,韓瑞二人縱馬出城,向北奔去,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跌下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