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噩夢(二)
那個孤獨的小小的身影顫抖着。
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嗎?
刺目的光也隨着她劇烈的顫抖起來,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那個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做的很好,就像這樣做。
那個小小的身影顫抖的更劇烈了,手裏抓着的冰涼的物體,也幾乎要被她給捏碎。
——憑什麼你認為的好就是好?憑什麼??
——我要毀掉這一切!
通通毀掉!
這個微弱的念頭一升起,立刻就以燎原之勢充盈了起來。
不知所措的人兒恍惚中聽見了一聲輕笑,另一個聲音好像在催促着她:快去,毀掉它吧……
呂茶緊緊抱住自己的頭,痛苦的彎下了腰。
既然我不被人需要,既然我的自由被禁錮,既然這個世界都想將我遺棄,那麼……
那麼我就要毀掉這個世界!
沒錯,去毀掉這個世界!
狂暴的氣流從她弱小的身體裏噴涌而出,四面八方都被強烈而刺眼的白光所攻陷,那個一直不緊不慢的聲音,那個誇獎自己做的很好的聲音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你做得很好,就像這樣做。
——啊啊啊!通通毀掉!!
只一剎那,那炫目得令人睜不開眼睛的白光幾乎只停住了一秒鐘,就立刻被染成血一般的紅色。
令人恐懼的,鮮血的顏色。
意料之外的,呂茶沒有出現頭暈目眩的感覺,她獃獃的把雙手舉到自己的面前。
血,全是血,滿手的血……
哈哈大笑聲戛然而止,另一個聲音卻如附骨之蛆般從冥冥之中升起:沒錯,這樣做才是對的,這樣做才好,將一切通通毀掉才好。
——不!不不不!
別說了,我做得不好!這不是我做的,我不是這樣想的!這是做夢吧,趕快醒來!求你了!!
呂茶緊緊的抱着自己的頭,拚命的晃着腦袋,想否認這一切。
然而她逃不出去,有人在咒罵,有人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有人說她做得好,有人說她做得不好,兩個聲音變來變去,忽遠忽近。
她像是再也不堪忍受一般,絕望的堵住了耳朵。
呂茶是被嚇醒的,她喘着粗氣,睜大了雙眼,心有餘悸的從床上一坐而起。
呂茶:系統……
系統:滴——
呂茶:我做噩夢了。
她驚魂未定的咽了口唾沫:夢裏有個人在跟我說話,還有血……
呂茶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那種絕望和要爆發的衝動好像還隱隱的埋在胸口,一切都像真實的發生過一般,真實得讓人心驚肉跳。
系統罕見的沉默了。
呂茶:系統還在線嗎……
系統:在呢。
呂茶:你不是號稱萬能嗎?跟我說兩句話,這大半夜黑不溜秋的,我要嚇死了。
系統似乎沉吟了一陣:宿主有沒有想過一件事?
呂茶:嗯?什麼事?
她慢慢平復了心情,等着系統的下文。
系統:我可以查看一下宿主的夢境嗎?
與此同時,呂茶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選擇框,框內有一行字“是否給予系統‘穿越大神’訪問夢境權限?”,下面三個按鈕——分別是始終允許、僅此一次和拒絕。
呂茶驚魂未定的吐槽:原來你有名字啊……穿越大神?哇,這個名字真土。
系統默默接受吐槽。
呂茶用意念按下僅此一次的按鍵后,選擇框便消失了,系統也不再說話,似乎正在對她的夢境進行查看。
夜風涼涼的,呂茶復又躺下,閉着眼睛冥想了一會兒,但因為做了個噩夢,被嚇得一時沒了睡意,即使閉着眼睛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她乾脆爬了起來,披件外衫就走出了房門。
樓下有個小院子,月色宜人,涼風習習,呂茶背着手,踱着步子,舒服了不少。
天空黑而遼遠,星子不多卻亮,一彎弦月掛着,神秘而和諧。呂茶仰着頭看了好一會兒,不由得感嘆造物主的神奇和美妙。穿到這裏來視力變好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跟上一世那個自己相比,簡直就像在眼前架了一架天文望遠鏡。
走着走着,心情就好了不少。草木婆娑,呂茶覺得困意也來了,便打了個彎,準備回房睡覺。
“哎呦,要嚇死我啊!”呂茶剛一轉頭,就冷不防碰上了面無表情的聶清晟,嚇得驚叫道。
聶清晟淡淡的看着她:“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出來幹什麼?”
呂茶一時語塞,頓了頓說道:“我,我睡不着。”
那雙淺色的眸子倏忽間就看向了她:“哦,是嗎?開始誰說累了,要回房休息來着。”
呂茶低了低頭,腹誹這姓聶的怎麼這麼難纏?勞資散不散步是勞資的自由,你丫又不是太平洋的警察,管這麼寬幹什麼?
聶清晟卻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散不散步的確是你的自由,不過大半夜不太安全,我分給你的兩個面具人可以隨時使喚,下次記得帶着。”
呂茶知道他是好心,連忙哦了一聲。又見他還不走,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也睡不着嗎?”
聶清晟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呂茶意識到也許自己也管得太寬了,連忙又說道:“嗯那,那你繼續賞月,我回房休息了,再見啦啊。”言罷沖他擺擺手,敷衍的笑了笑,轉身打算回房。
“等等。”
呂茶腳步一頓:“還有什麼事嗎?”
月下的聶清晟面色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有什麼想問的都可以問我們,不用一個人悶在心裏。”
呂茶被他嚇了一跳,臉部微僵。
what?
冰山雪蓮要改當午夜知心姐姐了?怎麼感覺他某一瞬間,甚至還有一點嬌羞的樣子?黑人問號臉??
老天爺,我不會眼瞎了吧?
呂茶忍不住仔細再看了一眼聶清晟。
沒錯一定是我看錯了,天色太暗,老昏眼花,在所難免,他現在明明還是面無表情。
呂茶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嬌羞就好,冰山雪蓮的嬌羞我着實應付不來啊喂!
呂茶認真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聶清晟,嚴肅的說道:“其實我並不是睡不着。”
聶清晟面無表情。
呂茶意料之中,接著說道:“你們大概都不知道吧,我的真實身份,其實……”她頓了頓。
聶清晟的目光突然凌厲起來。
“其實是一個詩人……”
聶清晟皺了皺眉。
流浪詩人啊喂,沒聽說過嗎,騷年?你這滿臉不相信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乞丐就不可以熱愛詩歌了嗎?
呂茶撇了撇嘴角,小聲嘀咕:“不相信算了,你打擾了我的詩意,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她又擺擺手,意興闌珊的說道:“再見,睡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