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義莊
杜曜突然害起羞來,他那張粗糙的黑臉雖然看不出紅色,但還是僵着臉說道:“大人就會說笑話。”他偏了偏身子,似乎想將晝玄那隻搭在他肩上的手給搖下來。
還是聶清晟比較直接道:“我們有一點小事想求助杜司馬。”
杜曜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聶清晟,朗聲說道:“聽城主令,聶公子儘管吩咐。”
聶清晟點點頭,鼻腔里嗯了一聲,接着問道:“你可還記得中元晚宴那天的事?”
杜曜粗黑的眉皺了皺:“公子,中元晚宴那天發生了好多事呢,不知道公子想問的是哪一件?”
聶清晟:“我問的是,晚宴將盡時舞女紅綺被殺一事。”
杜曜仍是皺着眉頭:“這事兒不是我不想說,而是這根本不歸我管,我想要知道,也沒法兒知道不是?”
“那那天管事的是誰?”
杜曜回道:“嗯,那天管事的是主簿白浩。之前也一直都是他管事,只是最近好像死了媳婦兒,心情不太好,還跟城主鬧着要請辭,連官都不想做了,於是城主特意讓他休息幾天。要我說也真是的,他休息就休息唄,他的擔子憑什麼都落到我身上來,這成天把我累得要死要活的跟頭老水牛似的,我……我也請辭得了!”
晝玄笑道:“杜司馬也不要心焦嘛,俗話說得好,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城主肯定是看你能擔得起重擔,這才放心把重擔交給你不是?”
杜曜從鼻子裏旋出一股氣,憤懣說道:“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城主吩咐什麼我當然就做什麼。只是看不慣白浩那小子,仗着在城主身邊做了幾年事兒,還敢用辭職來威脅城主,現在一甩鋪蓋不幹了,我要是城主,不幹就不幹,趕緊滾蛋!”
晝玄見他越說越氣憤,心裏好笑,好言安慰了幾句。
一旁的呂茶卻心中一驚,她知道白浩主簿是為情所傷,心裏肯定是想急着調查出紅綺被害的真相,之前她想逃回蒹葭城的目的也正在於此,能同白浩主簿一同調查,利用其職務之便,當然好行事。多一分權力就多一分便利,這樣淺顯的道理,她相信白浩又不是不知道,可如今他卻鬧着想辭職,着實是令人費解。
摸了摸下巴,呂茶好奇的問:“現如今白浩主簿在哪?”
杜曜看了突然說話的呂茶一眼,彆扭的回道:“這這我也不知道,我這幾天要事纏身,忙得要死,就沒去關心這些閑事了。”
呂茶又問道:“那你可知他這要休息多久?”
杜曜吸了口氣,擰着粗眉撓了撓腦袋:“這這我也不太清楚。”
晝玄:“那如果城主不說他回來,你豈不是永遠要把這份兼職給做下去?”
杜曜一聽,覺得晝玄說的話特別有道理,當下急匆匆說道:“對啊,我這就去問城主,管理這麼多瑣事,這種麻煩工作我還要做多久啊?”
說問就問,杜曜抬腳就要走,聶清晟伸手攔住:“城主正在病中,司馬還是不要輕易打擾的好。”
杜曜一聽,擰着眉毛也點點頭,神情卻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
聶清晟對晝玄使了個眼色,晝玄微微點頭,又是好一頓安慰,待這杜曜杜司馬的小脾氣終於好了點,聶清晟道:“既然白浩主簿不在,那勞煩司馬帶我們去找那天檢驗紅綺的仵作就好。”
這回杜曜不再推辭,爽快答應。
三人跟着杜司馬來到了府衙,府衙內人多,杜曜邊走邊介紹道:“這不中元節剛過,妖魔鬼怪小打小鬧作祟的最多,府衙中養的壓鬼術士都嫌少了,還要往民眾中招募壓鬼道士才夠呢。本來府衙內刑部的事情就多如牛毛,我在府衙刑部正忙得焦頭爛額之際,這丫姓白的突然就甩手不幹了,他是樂得清閑嘍,這煩死人的破攤子就全攬到我頭上了,哎。”
眾人聽着他絮絮叨叨,怨念頗深的樣子,只是笑笑。
聶清晟問道:“蒹葭最近可還發生過別的血案?”
杜曜聽他這麼一問,想了想,雖然他最煩那些零七碎八的賦稅收征一毫一厘的瑣事,但對自己內分的刑事案件還是極其上心的,基本上也都記得清清楚楚:“唔,命案啊。最近命案還是有點多呢,我這個當司馬的責任也不小。”
他仔仔細細把最近發生的十一條命案詳詳細細的給聶清晟介紹了一遍,其中包括某某村的惡霸被他凌辱過的一個窮小子打爆了頭,幾個盤踞在山裏頭的小流氓被野生猛虎咬死,還有城東兩個人為了愛情殉了情,最後化作翩翩蝴蝶飛走了等等。
聶清晟沉默不語的聽完,沒有聽到想要的,便不再說話了。
路上遇到一個侍衛,聽說那個當時給紅綺驗了屍的仵作正在東邊的義莊。
義莊,就是停屍房。
杜曜帶着幾人走到義莊,呂茶還沒有走進去,就被一種混合的十分濃烈的不知道怎麼形容的味道給熏得十分不舒服。她捏住了鼻子,鼓起勇氣邁進房間裏看了看。房間很大,東西卻很空,零星的分佈着幾個木架子,是放置屍體的地方,雖然嚴嚴實實蓋着白布,但是還是能想到屍體放在上面的樣子,呂茶頓時覺得生理性不適,有些反胃。
那天給紅綺驗屍的仵作的確就在這裏,仵作姓劉,年紀三四十,隔得比較遠,此時正用白布包着頭,用根竹籤子往手下那堆大部分被白布掩蓋,只露出一小塊腐肉的地方戳着。
呂茶只覺一陣一陣的屍臭撲面而來,再也忍不住乾嘔,騰的就跑了出去。
晝玄也皺着眉頭,忍不住用手往鼻前扇了扇,想把這噁心的味道趕走一些。
杜曜還好,畢竟之前就是干這行似的,感覺像是被熏慣了。
聶清晟沒什麼大動作,但還是問杜曜道:“可否請劉仵作出來敘話?”
杜曜一愣,想起了什麼似的,充滿歉意的說道:“哦,對對對,差點都給忘了,這地方,我們這些粗人才來的。公子們快出去吧,我這就去把劉仵作叫出來!”
晝玄和聶清晟忙走了出來,看着一旁的呂茶還在乾嘔。
見她眼眶都紅了,晝玄說道:“不應該帶你這種女兒家來這兒的。”
呂茶剛緩過氣來,輕輕咳了幾聲,連忙擺擺手:“不不,我行的,就是現在還沒習慣,習慣就好了!”
媽的,不會又要趕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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