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你道歉

明玉回憶起一段前塵往事，後半夜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倒是被她半夜驚醒的林天寂，這會兒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中不知胡思亂想些什麼，一夜無覺到天明。

等他熬過這一晚上，頂着兩個黑眼圈起床下樓時，早起精神抖擻的明玉已經坐在了桌邊。看到這個害他一夜無眠的罪魁禍首，林天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明玉見到林天寂還有點納悶，這人垂着腦袋，頭髮亂糟糟的，腳下虛浮，搖搖晃晃，讓人忍不住害怕他會從樓梯上摔下來。

“沒睡好么？”她禮貌體貼地問了一下，就收到林天寂毫不留情的大白眼一枚。

他“哼”了一聲，沒做回答，臉色陰沉地像是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一樣，繼續腳步虛浮地走到桌邊，在明玉對面坐下。

明玉這才近距離看到他的臉，驚訝道：“你怎麼了？這黑眼圈！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對面那張臉又黑了黑，顯然是猜對了。再定睛一看，林天寂哪還有昨天的俊美，此刻眼下青黑，雙眼皮活脫脫腫成了單眼皮，皮膚也暗沉許多，眼睛眯着像是馬上要睡過去一樣。

明玉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連忙把頭低下，幾秒鐘后抬起頭，還是正正經經的表情。

林天寂抱着手臂，身上的黑氣似乎要溢出來，反問明玉，“那你覺得我為什麼會一晚上沒睡呢？！”

明玉見他生氣地盯着自己，“啊？”了一聲，指着自己，猜測道，“總不能是因為我吧？”

不是你是誰！

林天寂看她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不禁冷笑，“本來我睡的正好，不知道是哪個傢伙半夜闖我房間，把我弄醒了不說，看來自己倒是睡得挺香嘛！”

昨夜卻是“睡得很香”的明玉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話，又想起來林天寂昨天戲弄她的樣子，心中大笑一番解氣的不行，面上卻誠惶誠恐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大半夜的吵醒你！”

明玉心中不屑，卻又不敢當面嗆聲，只能暗暗鄙視他。實在是林天寂昨天的行為嚇到她了，可惜現在不是在東玄，不然依照她的性子，不把敢調戲她的登徒子揍到求饒再關個十年八載，就不是東玄的國女！

林天寂和明玉兩看相厭，自是無話，客廳中一陣沉默，這時家政阿姨端着早餐從廚房走了出來，一臉慈愛，卻是對明玉說道，“你看看這小姑娘可憐的，讓天寂先等會兒，你先吃吧。”說完把那份早餐遞給了明玉。

明玉乖巧接過，回了一聲“謝謝阿姨”。

林天寂目瞪口呆，看着阿姨的背影轉不回神，不可思議道，“你什麼時候收買的徐姨？”

林天寂家離學校很遠，他媽媽心疼他每天要起老早，所以給他在學校附近買了套房子，上學路上方便，又覺得林天寂不能老吃外賣，把從小在他們家當保姆的徐姨、當司機的王叔一股腦全送了過來，可想而知這個媽媽對孩子的溺愛，林天寂能在這樣的溺愛中不長歪簡直是個奇迹。

而這個徐姨和他媽媽如出一轍，可以說是看着他長大的，從小就偏心他，連他爸媽都不能和他“爭寵”，林天寂實在想不通，徐姨這也就是剛剛見過明玉一面，怎麼就偏心偏到她身上去了，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其實也不怪林天寂大題小做，徐姨一向是偏心在家裏最小的他。但是現在家裏又多出個受傷的小姑娘，長得乖巧可愛性子又好，徐姨忍不住就母性大發，心疼上了。

明玉瞧着林天寂震驚的模樣，心裏樂得不行，面上卻一臉委屈道，“沒有啊”，然後又嘆了口氣，看起來很是自責，“我知道我昨天讓你沒睡着覺，你心情不好，都是我的錯，這份早餐你先吃吧”，說完忍辱負重把盤子推了過去。

林天寂哪裏是想跟她搶早餐，剛想開口卻又被明玉的話堵了回去，就聽明玉抽了抽鼻子，放下筷子，可憐道，“我知道，你是嫉妒我跟徐姨才見面不到一會兒就把你的待遇給搶了，心裏不高興了。不過你放心，徐姨關心我是因為知道我受傷了，她心裏還是最喜歡你的。”語氣十分誠懇，聽起來倒是林天寂仗勢欺人，擠兌她了。

林天寂無語了好一陣子，他像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么？一份早餐而已又不會跟她搶。剛想開口讓傅明玉自己先吃，徐姨就又端着另一份早餐從廚房走出來，一眼就瞧見了桌子上的情形，再看看林天寂黑氣沉沉、明玉低頭不語的模樣，頓時心中瞭然，不由對林天寂埋怨道，“天寂啊，傅小姐身上還帶着傷虛弱得很，你怎麼還能跟她搶吃的呢？”一臉很鐵不成鋼的模樣。

林天寂頓時就成了不懂事兒還搶東西的小孩兒形象，不由心中鬱悶。

他張了張嘴，看看明玉又看看緊皺眉頭的徐姨，卻是一個字也沒蹦出來。這到底要怎麼解釋？！

就見明玉“虛弱”笑笑，對徐姨不緊不慢道：“阿姨，我沒事兒的，林天寂可能是太餓了，就先給他吃吧。還有我不是說了么，別那麼客氣，您叫我明玉就好了。”端的是以一派知書達理、溫柔大方，更襯得林天寂拿不出檯面了。

徐姨人到中年，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乖巧懂事兒的孩子，笑着點點頭，臨了又瞥了林天寂一眼，意思是好好學學人家。

林天寂膝蓋又中一箭，差點給明玉跪下。

他咬牙切齒道：“傅、明、玉！”

“噓……”明玉看了看廚房門，才轉回頭來，狡捷一笑，小臉上滿是得意，“你這麼凶做什麼？怎麼么，你還嫌自己的不夠，想吃我的呀。唉，徐姨又要說你不懂事兒了呢！”

果然是故意的！林天寂太陽穴青筋直跳，“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讓你這麼捉弄我！話落自己卻愣了一下。明玉給他一個“自己想”的眼神，專心致志用起早餐。

林天寂心不在焉地吃完飯，終於忍不住嘴賤，“你終於知道害羞了？”想來想去，從他把她救回來為止，“得罪”她的事不過就這麼一件。但是明玉半夜闖他房間，一點這方面的意識也沒有，他也不確定她會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這麼一想，看來教學結果不錯嘛，這是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

“林天寂！”明玉狠狠咬着牙看着他賊兮兮的模樣，抓着根筷子就朝他扎了過去。

只聽見“嘣”一聲，筷子一頭竟然插入了木質餐桌，在上面留下一個黑漆漆的洞！還好林天寂手閃的快，不然怕是要被死死釘在上面。

林天寂不可思議瞧了瞧桌子，整個身子都貼在椅背上，大駭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別忘了還是我把你救回來的！”后清清嗓子一本正經，連停頓都沒有一氣道，“傅明玉，我要跟你道歉！昨天晚上其實是我錯了，我不該隨便欺負你！”

對面那人果然瞪着他，怒氣沖沖，“你還說！要不是因為救命之恩你還能完完整整站在這兒？！”

難不成如果沒有救命之恩她還要讓他不“完整”？！

林天寂慫道：“你你你你別衝動！你可考慮清楚，現在是法制社會！”

明玉拔出插在桌上的筷子，對着他。林天寂挪動一步，她手中的筷子也跟着他動。

林天寂算是怕了她了，“我道歉！道歉行不行！”

明玉笑笑，嘴裏卻陰陽怪氣，“不敢當不敢當，怎麼能是你錯了呢？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她的話里哪有一絲認錯的態度，就差咆哮着說“你這個流氓趕緊跟本宮認錯”了。

明明身體瘦弱，體內卻彷彿蘊含著巨大的能力。一個小姑娘拿根筷子指着他，要被別人看見還以為是鬧着玩，林天寂卻知道，她的確有傷害他的能力！

不過知道歸知道，看着個女孩兒用筷子威脅他的場面，林天寂還是覺得好笑，卻也是真心實意道，“傅小姐，我是認認真真跟你道歉，雖然你是不講究了點，但我確實不該欺負你。”

明玉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林天寂的心神也跟着一起抖了抖，就怕明玉一不合心意，手起筷落讓他橫屍當場。

“你說誰不講究？！我明明是因為、因為信了陶心然的邪，還把你當做好姐妹呢！結果你呢？”

林天寂聽到半路就黑了臉，也想起了昨天陶心然口無遮攔的話，雖然記恨不靠譜的表妹，卻更對明玉的遲鈍惱火，“她不過就是說著玩兒的，你哪隻眼睛看我像是同性戀？！”

“我、我、哎呀我就是信了她的邪嘛！”明玉看着林天寂眼睛都紅了，慌亂解釋道，一亂筷子沒拿穩，落在了地上。

林天寂趁機站起身來，一把抓住明玉的手。他本來就身形高大，站在明玉身邊，陰影幾乎覆蓋了她整個人。

“做什麼！”明玉道。

林天寂道：“抬頭！”

明玉剛才還霸氣四溢，這時候說不上為什麼就有點慫，膽子跟着掉落的筷子一起不翼而飛。聽話抬起頭來，林天寂的眼神十分危險。他表情嚴肅，盯着明玉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我是個非常正常的男性！”又靠近一點，微微眯起眼睛，其中滿是威脅，“如果你不信，儘管來試試！”

明玉沒想到時隔不久又被撩了一下，趕緊道，“是、是，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正常！”連忙矮身從旁邊溜了出來，拍了拍受驚的小心臟。

為什麼本來是她質問林天寂的，現在卻反了過來，成了他警告她了！

明玉見到林天寂還要開口，連忙生硬轉移話題，大聲道，“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