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識
對於同樣生活在北京的這五個人來說也算緣分匪淺。
小時候,張騫宇出生在普通家庭,父母在自家附近擺攤賣水果,一年四季辛苦拉扯着一雙兒女,雖然並不富裕,可也算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從一開始賣單一水果發展到後來賣各種水果,再加上做的是良心買賣、誠信買賣,附近的居民也都願意去老張家買水果。
生意越做越好,張父張母覺得既然做生意也能掙錢,就從來沒要求過自己兒女的學習,更不曾想過讓他們上大學。於是張家大女兒從高中畢業就幫家裏打點生意,作為小兒子的張騫宇對學習也從來不上心,整天插科打諢的過日子。
跟張騫宇截然不同的是李梓峰。
李梓峰祖籍南通,上世紀七十年代,李梓峰的爺爺李德強被任命為這個東北小城的市領導班子成員,李梓峰的爸爸和奶奶便跟着李德強舉家搬來這個小城。
後來李梓峰的父親進入一個事業單位工作,便認識了李梓峰的母親,兩人相識相愛,同當時所有的年輕人一樣組成了家庭。不到兩年的時間便生下了李梓峰,一家人其樂融融,日子也比絕大多數的家庭都殷實。
小梓峰也爭氣,從小學習就優秀,生的一副白凈挺拔的好相貌,長輩對待家裏這個唯一孩子的所有要求可以說是盡數滿足,不過這也使李梓峰養成了強勢的性格,在家裏的地位絕對是第一。
雖然出生在這個小城,可祖籍是南方人的李梓峰格外偏愛南方水果,於是父母兩人總是給他買最先上市的水果,菠蘿、香蕉、桔子、水蜜桃。在冰天雪地的東北,即使沒有賣的,也會拜託水果店老闆進些南方水果,哪怕價錢昂貴也捨得為李梓峰買。
於是,李家自然而然的就與張家有了很多交集。
就這樣,小小的李梓峰與同歲的張騫宇熟絡起來,兩人從小學開始就在一個班級,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一直到高中兩人才不在一個班級了。
兩人就讀的高中是當地的一所重點高中,也是在這所高中里,這五個人產生了豐富多彩的交集。
這些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們需要面對的是艱苦難耐的高中生活,經歷着同樣的苦難,同學們便很快打成一片,志同道合的在一起,臭味相投的攢一撥,私底下討論着這個年齡段里最熱衷的話題,無非就是哪個最帥、哪個最美,倒是好不熱鬧。
“我覺得還是3班的那個女生好看,那眼睛大的,那皮膚白的,那頭髮那順溜。”稍靠後的男生說著,還不時在自己那個雞窩似的頭上比劃。
“要我說啊,就坐在那兒的女生最漂亮,那氣質,怎麼形容呢?倆字,詞窮!”
本來以為會有什麼高深莫測的詞彙蹦出來呢,結果大家聽到徐磊一本正經的說出最後兩個字時,瞬間不給面子的解散了。
徐磊,算是最早打開局面的人。
整個班裏五十來個同學,也只有三兩個人互相認識,像他這種一點群眾基礎都沒有的人能這麼快跟大家打成一片,其秘訣也就三個字,特能侃!
見他一本正經的大侃特侃,周圈的同學們紛紛配合著作起鬨狀依次散去,只有隔着窄窄過道的陸芳湊過來悄悄的對徐磊說道:“我覺得你的眼光比你的口才好太多了。”
猛地人群散去,徐磊才發現自己剛才的高談闊論早就被旁邊的女生收入耳中。
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那放飛自我的頭髮,可不一會兒便狐疑的看着她問道,“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陸芳卻沖他聳聳肩,啥也沒說!
也許對於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說,如何形容角落裏的女生可能確實是詞窮了。
就靜靜的坐在角落裏,猛一看這個女生好像確實不如3班的那個漂亮,但是她五官立體英氣十足,氣質出眾,不過分嫵媚卻也楚楚動人,偶爾笑笑,臉頰上的酒窩便又圓又深,她的性格更是爽朗直接,還開得起玩笑,也是出於這些原因,秦晴被班裏的男生們當成了班花一樣的存在。
大家相處的時間長了,同學們才漸漸發現秦晴的美不單單是父母基因造就的,更跟她從小練舞有很大關係。
秦晴的父親秦正培是當地樂團指揮,母親王悅琴是秦正培所在樂團的一名歌唱演員。
因為樂團在全國來說也算小有名氣,演出機會就很多,年輕時的兩人便經常隨樂團去外地演出,在一來二去的接觸中,她被他出類拔萃的才華所征服,他被她溫婉善良的性格所吸引,不久便在大家的祝福中結為夫妻。
兩人婚後的生活和諧甜蜜,陳舊的家屬樓里總能傳出他彈琴她歌唱的悠揚旋律,羨煞旁人。
二人世界沒過多久,兩人愛的結晶便隨之而來。
為了回歸家庭照顧孩子,王悅琴在事業和家庭中傾向了家庭,只參加本市的歌唱演出,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在秦晴身上。
可熱愛歌唱事業的她,就這麼放棄歌唱多少有些不甘心,於是就等秦晴大一些了,開始在本地的重點高中兼任聲樂老師,以此來彌補心中的遺憾。這看似無心的舉動,卻在她兢兢業業的態度下有了驚人的成績,經她手帶出來的音樂特長生高考成績都非常優秀。
由此夫妻二人便生出了讓女兒往音樂方向發現的想法,奈何秦晴一點都沒繼承父母的音樂素養,兩人無奈的只好曲線救國,培養女兒的舞蹈才能。
但是就學習什麼舞種這個問題上,夫妻倆同樣沒少鬧心,考慮到秦晴爽朗直接的性格,婉轉動人的民族舞、優雅含蓄的芭蕾舞是不可能了,最終定下學習現代舞還是秦正培單位一位老演員不經意說的一句話。
那天晚上,秦正培打算帶着女兒去學校接王悅琴下班。剛要走出家屬院,一低頭看見女兒凍着直哆嗦,這才發現出門忘記給她戴帽子了,於是便囑咐女兒在門口的路燈下等他。
等到他取了帽子給女兒帶上,正好趕上從門衛室出來的樂團編曲老吳,秦正培沖他點頭,老吳跟他打趣道,“呦,秦團長,一看你閨女,我就想起那首《路燈下的小姑娘》”。
當時這首歌正火遍全國,連帶着迪斯科一併受人追捧。
就這樣因為簡單的一句調侃,秦晴開始接觸現代舞。
值得慶幸的是,秦晴從小精力旺盛,好動惡靜,也算入對行了。
作為舞蹈特長生的秦晴除了上課,課餘時間還得練舞,學習成績自然不如班上大多數同學。班主任也考慮到她是女生中個頭最高的,便將她安排在了教室最後排座位的角落裏,周圍坐着的也都是不怎麼學習的混世魔王們。
可是再怎麼混世魔王,畢竟也還是一些處於青春期的大男孩,面對漂亮的秦晴,總是有些懵懵懂懂的情愫,再加上秦晴直爽不扭捏的性格,倒是很快跟班上的這些讓老師們都頭疼的男生打成了一片。
大妞這個外號也是那時叫起來的。
記得有一次體育課結束,大家回到教室還在興奮的繼續着在操場上的話題,這當中鬧的最歡的要數徐磊和陸芳了。
“你就吹吧,就你這個頭,跳高能跳一米五?”
陸芳斜着眼瞅了一下徐磊的那雙小短腿,接著說,“你從桿下鑽過去的吧?”說完,陸芳笑趴在了課桌上,雙手還時不時地拍打在桌子上。
“我怎麼跳不到一米五啊?今天就跳過去了,秦晴還看見了!”徐磊鐵青的臉指着秦晴,用凌厲的眼光看着角落裏的秦晴,像是渴望着她快給自己作證。
還沒等秦晴說話,陸芳一改剛才趴着的姿勢,轉而插着腰吊著嗓門說道:“你就看這大傻妞兒好說話吧,她啥人我還不知道嗎,你讓她給你證明你能上天,她都答應!”
聽到陸芳的話,頓時秦晴眼裏充滿了不可置信,“原來我這麼能睜眼說瞎話啊?”話音剛落,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還不時的點着頭。
從此大妞的外號也就流傳開來了,只是只有徐磊這麼不正經的人才叫她小妞。
也正是從高一開始,徐磊和陸芳這對歡喜冤家從高中吵到了大學,又從大學吵成了兩口子。
在這個班級里的還有一個人,也是後來屢次被拿出來在高考動員大會上用來激勵考生的主人公——張騫宇。
張騫宇父母忙着做生意,根本無暇顧及孩子的學習,大他七歲的姐姐反而在生活和學習上對他關心更多點。
張騫宇仗着自己的小聰明在中考時矇混過關,考到了重點高中。
然而高中的知識量已經不能仗着小聰明出成績了,以至於張騫宇的學習成績常常在班裏排在下游,弔兒郎當的形象也使得班主任都不怎麼重視他,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他的座位也就隨着每次考試成績的下滑而後移,一直移到了最後一排,無法再移才算罷了。
但是在班裏其他男生看來,張騫宇這是因禍得福了,成績下來沒關係,反正張騫宇從來不在乎成績,可是便宜他小子了,居然能和大妞一桌,真是應了那句古話啊,“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高一的時候張騫宇瘦瘦小小的,是極其沉默寡言的人,個頭還沒秦晴高,天天也不學習,總是歪着頭趴在桌子上睡覺。
僅有的一些說話機會也是在課間的時候,鄰班的李梓峰賤唆唆的來找他,他才難得的跟他聊幾句前一天晚上玩的遊戲,以至於李梓峰總是在一起回家的路上無解的看着張騫宇:“聽說你小子在你們班裏玩深沉?你小子校內和校外是兩個人吧,性格怎麼差這麼多,我都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張騫宇也不着急說話,而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他,猛一下子就用胳膊圈住李梓峰的脖子:“小心我把你分裂了!”說著還不忘將李梓峰往地上拽。
兩人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腿的結伴消失在了放學回家的學生潮里。
面對周圍的混世魔王們,秦晴向來是很隨和的人,周圍人跟她借筆紙之類的東西,她也毫不猶豫,連其她女生內急借衛生紙,她都答應,大家還調侃她說:“大妞,你練跳舞真是可惜了,你應該在公共廁所門口支個攤兒賣衛生紙!”
秦晴倒也不示弱:“我覺得也是,就你們這新陳代謝的能力,我早晚也得發達了!”說著還不忘指着帶頭起鬨的二師兄微微隆起的肚子,後者自知嘴拙,也就不再跟秦晴辯駁了。
有一次秦晴還因為借給張騫宇衛生紙被老師點名罵。
一次化學課上,任課老師正面對着黑板寫着冗長的化學式,張騫宇突然湊到秦晴面前小聲的說:“我上廁所,借我點衛生紙。”
秦晴下意識的問他:“大號,小號?”
前面的二師兄顯然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訕訕地笑着回頭跟秦晴說:“他小號不用紙!”
聽二師兄說完,秦晴才意識到平時女生跟她借衛生紙,她都會問是大號還是小號,這樣就避免了衛生紙給少了不夠用或者給多了浪費的現象,可這次萬萬沒考慮到借衛生紙的是男生。
秦晴彷彿正處在尷尬的暴風眼中無法脫身,。
講台上卻偏偏傳來老師嚴厲的斥責聲:“秦晴,你們上課期間交頭接耳說啥呢?”似乎知道周圍人都是混世魔王,化學老師乾脆只斥責秦晴一個人。
被點了名的秦晴畏首畏尾的站起來,支支吾吾的啥也說不出來,白皙的小臉頃刻間變成了熟透了的粉紅色桃子一般,修長白皙的十根手指在桌子下面糾結的交織在一起。
張騫宇乾脆站起來,很大聲了說了句,“老師,我想上廁所!”
老師見狀也就警告幾句之後,同意了他的請求,便讓秦晴坐下繼續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