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消失的記憶(二)
第二天一早,雲知安醒來頭有點痛,這才想起來昨晚似乎醉了。準備起身醒醒酒,這才發現胸口搭着一隻胳膊,下意思就用兩根手指捏着胳膊扔了回去。只是剛扔回去他就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這是誰的胳膊?”
雲知安一轉身剛好看到蘇不才的臉,趕緊閉上眼睛以為這是在做夢。再次睜開眼睛卻看到,旁邊躺着的,真的是蘇不才。
雲知安一瞬間就清醒了,再也不覺得頭疼了,小心翼翼掀開被子,躡手躡腳的光着腳出去了。
下樓后他才大出一口氣,開始回想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昨晚迷迷糊糊喝醉了,後來好像是蘇不才把他送回來的,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坐在桂花樹下準備起身走走,這才發現睡了一碗腰有點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不敢想什麼,只能祈禱是晚上睡姿不良導致的,畢竟喝多了。
事實上,昨晚上蘇不才帶他回來后直接將他扔在了床上后就不管了,他就這樣扭着身子睡了一晚,腰疼是難免的。
這會吹了點風,雲知安也清醒了不少,和往常一樣倚在桂花樹上,一言不發。
蘇不才醒來后也是迷迷糊糊,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把雲知安背回來后,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他也沒想太多,準備出門透透風。
一早睡醒發現旁邊多個男人,而且莫名的腰疼,這件事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困擾着雲知安。
這一切,蘇不才都不知道,只是感覺雲知安對他的態度有了點變化,卻又說不上哪裏不對。
兩人還像以前一樣,吟詩作對,看書下棋,只是從此之後,再沒有一起喝酒。
日子就這樣,一日又一日,百年時間稍縱即逝。
最近司間動蕩不安,人心惶惶,都是因為“輪迴石”。傳聞天地初開,除卻誕生了幾位封主,還誕生了一些天地寶物,其中便有鳳瑤琴、輪迴石等寶物,這些寶物本就不多,大多都掌握在一方星空的封主手中,像鳳瑤琴就在雲知安手中,無定槍則落下了魂界封主高千手中。
而輪迴石能知曉過去,推算未來,卻始終沒有現身於世。輪迴石有靈,平常之時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毫不起眼,自動隱匿在靈氣充足的地方。可一旦它有了看上的主人,便會渾身散發光芒,一方星空的人都能看得到,直至有人將它收服。
最近各地都有人散發著謠言,說輪迴石就在司間。起初這種話還沒有人信,可三人成虎,最後竟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之所以沒被發現,是因為被一些家族隱藏了。
這些謠言也驚動了一些隱居的術士,其中就有人推算出,說輪迴石近日會開始擇主。
輪迴石不呆尋常之地,術士推斷說這次輪迴石出現的地方會有寶藏,不少人都被煽動了起來。
近日,輪迴石的光芒出現在了魂界嶺。四大星空被三千弱水分為四地,魂界嶺就位於司間的最東南角,再往外走就是三千弱水了。
這裏地處偏僻,加上傳聞這裏一到深夜就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叫聲,偶爾還會遇到一些穿着白衣服的鬼影,所以這裏很少有人來。如今卻因為輪迴石,湧入了越來越多的人。
那塞湖也不復往日的寧靜了,因為雲知安知道,所謂的輪迴石出現在魂界嶺,只怕是有心人在故意引導,因為魂界嶺,對於司間來說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因為魂界嶺,是司間最薄弱的節點之一,一旦節點被打破了,引起了其他界面的強者,或者天地初開的那批人,只怕他也沒有辦法護住這裏。
他必須去看看,可此番前行,能否回來都是兩說,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他要只身前往。
蘇不才看到雲知安在收拾行囊,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慎重和嚴肅,便猜測可能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如今時局動蕩,他希望雲知安一下來,畢竟以雲知安的功力,保護自己還是沒問題的,可一旦出去了,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
“我要走了。”
“去往哪裏?”
“去我該去的地方。”
“放心吧,兄弟一場,自會為你踐行。只是你得告訴我,你要去哪兒啊,是不是想拋下我尋找哪個小美人啊?”
蘇不纔此刻的不正經,彷彿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不舍。見雲知安沒有說話,繼而開口,“好啦好啦不問了,見色忘義,我可不是你。兄弟一場,為你踐行,不醉不歸。”
雲知安看到他取出的桂花釀,不自覺臉色緋紅,一路蔓延到了耳朵根才停下來。因為上次心中的疑問,從那之後他就決定滴酒不沾,尤其在蘇不才面前。
可此刻的蘇不才彷彿回到了當初剛認識的樣子,臉皮厚,性格倔。“兄弟,你要不陪我喝一場,就說明你心裏沒有我,說明你真的是見色忘義,說不定是回老家娶小媳婦呢”
雲知安臉色更紅了,剛準備辯解便被蘇不才一句話懟了回去,“別說不是,你覺得我會信嗎?”
不知道是擔心以後見不了面了,還是想要為自己辯解些什麼,雲知安拿起他的桂花釀,仰身入口,只咽下一口就放下了桂花釀,“你知道的,我不勝酒力。”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感覺有點迷糊。雲知安不知道,這次的桂花釀可是蘇不才在地底下埋了整整一百年才取出來的,而且是特地為了給雲知安踐行才取出來的,自然不是上次那種桂花釀能比的。
只是一口下肚,雲知安便倒了下去。
醉了的雲知安非常安靜,趴在桂花樹下的石桌上,一言不發,只留下蘇不才一人不斷灌醉自己,可越喝越清醒,獨自望着清冷的月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特別想問你,上次喝醉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就在我床上呢?為什麼我一直腰疼呢?”
雲知安的聲音在蘇不才的耳朵旁邊響起來,嚇的蘇不才噴出一口酒,努力記憶,“不會吧,我上次把你送回去后也不記得發生什麼了?”
蘇不才正準備解釋什麼,就看到雲知安自己又回去坐在凳子上,接着自言自語:“我其實不想騙你的。
蘇不才這才迷過來,原來這雲知安喝醉了也不止會呼呼大睡,還有夢遊說夢話這麼個習慣啊,蘇不才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假裝生氣的逗弄着雲知安,“哦是嗎,你到底騙我什麼了?你不說實話我很難過的。”
此刻的蘇不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巴不得多從這傢伙嘴裏套出來點內容。
“我的身份,其實是司間封主,我一直沒告訴你。當初那批創世者走了后,我就已經是司間封主的。”
蘇不才越聽越迷糊,創世者?封主?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所謂好奇心害死貓,越是不知道,蘇不才越要問清楚,於是不斷追問,“你能說的再詳細點嗎?”
“天地初開,有創世者……”
話還沒說完,雲知安彷彿受到重創一樣,突然表情痛苦,掙扎着吐了“不能說”“封印”幾個字后,便倒下去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蘇不才懵懂之下將他背回閣樓,自己守在雲知安的床邊陷入了沉思,“封主”這個詞似乎在哪聽過。
早些年他遊歷山河時,曾專門研究過一些古老的典籍和記載,曾有資料表明:天地初開有司間、人間、魂間和靈間,每片星空都有一位封主,守護一方星空,他們可以藉助四界令互通有無。司間的封主,難道就是眼前的雲知安?
蘇不才有點懷疑,卻也不能十分確定,一直在回想自己看過的古籍,只是想到這些令人焦急的事情,他就有點困了,沒多大會就在雲知安旁邊睡著了。
翌日清晨,雲知安醒來又是這幅熟悉的畫面,不知道怎麼描述,心裏不是滋味,同上次一樣,躡手躡腳的出去,準備悄悄離開。
只是剛下床,就聽到蘇不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雲兄是準備不告而別嗎?”
“額”,被揭穿后雲知安有點尷尬,不知道怎麼解釋。
蘇不才窮追不捨:“也是,畢竟是司間的封主,責任重大也能理解。”
正在尷尬之中的雲知安聽到這句話頓了一下,一臉嚴肅,“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只知道這麼多,還是你昨天喝斷片后自己說的。”蘇不才一股腦就將最晚的情況統統交代了。
“真的沒有別的了?雲知安小心翼翼的問道,他擔心自己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問了不該問的事。
“還有什麼事?難道你希望發生點什麼事嗎?”蘇不才一臉壞笑,聽到這番話,雲知安趕緊住口了,不然接下去不知道蘇不才還會說什麼流氓話。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蘇不才只好主動接話,“你有想過你自己嗎?天下大亂,憑你自己怎麼阻擋這一切?”蘇不才說這句話時,已經起身站在了雲知安背後。
“正因為天下大亂我才更要阻止這一切,這是我的宿命。”雲知安眼神堅定,守護司間的決心不容置疑。
“你說的沒錯,我不能制止你,那我便陪你一同前往。”蘇不才知道自己無法制止他,只能陪他一起。他以為雲知安會同意,沒想到雲知安堅決反對,“不行,你沒有必要捲入這場紛爭。”
蘇不才太了解雲知安的弱點了,他知道自己在這些大道理面前爭不過他,只能開口說:“誰說我沒有必要的?想來我也是一代才子,魂界嶺有輪迴石,還藏着未被發現的寶藏,說不定我還能撈到一兩件道器呢,到時候你就別想用你的鳳瑤琴對付我。”蘇不才說這話的時候一點都不害臊,真把自己當成了一代大俠。
兩人爭執不下,雲知安也無法擺脫蘇不才這個跟屁蟲,但又不想讓他去,此番前去有太多的不定因素了。
爭執不下之際,雲知安直接動手,一掌拍在蘇不才的胸口,緊接着封印了他的身體,蘇不才動彈不得,明知道雲知安可能做什麼,蘇不才也無法阻止。
“得罪了,這是我的宿命,註定無法平淡一生。你不一樣,不必卷進去的。你我有別,註定不能一起。消除這幾百年的記憶,你就像從未認識我一樣。更何況,眼下我也到了再次輪迴之際,你不必等我了。”
封印之下,蘇不才不能動彈。將手放在蘇不才額前,雲知安不斷翻動他的記憶,最終找到這幾百年的記憶,雲知安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份記憶完全剝離。
眼睜睜看着記憶被剝離封印,蘇不才痛苦不堪,無法忍受這一切,險些暈過去。雲知安卻不曾停手,在他看來,這是為他好。
雲知安自己的封印非常順利,卻不知道蘇不才竟是雙重人格。他長年開朗隨性,為的就是壓制自己的第二人格。只是現在,蘇不才主人格受控,第二人格有了機會,瞬間便奪走了他的功力。趁着記憶被封印之際,第二人格立刻跟着跑了出來。雲知安一直在感受這份記憶,沒有發現蘇不才的變化。
蘇不才明知道發生了什麼,卻無能為力。第二人格雖然奪走了功力,卻也讓記憶封印有了一絲鬆動,雖然也只能留下一些零零散散的記憶,且隨着時間的增長也會慢慢消失。
此刻的蘇不才,功力被奪,記憶被封印,他真的成為了一人普通人。
可看到雲知安轉身離開的一刻,零擔的回憶讓他覺得非常難過,總覺得如果放任他離開自己會後悔終生。
於是雲知安離開后,蘇不才一路在後面跟着,只是如今的他,只能靠一雙腳落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