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初識餓鬼
大約是方才在那宮殿裏，受到那些宮女太監們的恐懼情緒感染，我這一聲叫的極為凄厲，連阿圓都被嚇的身子一顫。
不遠處兩個巡邏的侍衛聽到動靜，大喊了一聲“誰在那裏！”，便飛奔了過來。
廉貞星君急忙上前一步拉住我，躲在了樹后。
那兩個侍衛見四下無人，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便又去了別處。
見他們走的遠了，廉貞星君才道：“怎麼了？為何叫這麼大聲？”
我驚魂未定，哆哆嗦嗦道：“我……我脖子旁邊有……有一隻手……”
“一隻手？”他疑惑的往我的肩頭看去，卻撲哧一聲笑了，伸手從我領口處拿下了一片落葉，笑問道，“就是這個吧？小宣宣，你這膽子未免太小了。”
我看着他手中的葉子，再抬頭看那正在微風中搖曳的梧桐樹，只覺臉上火辣辣的，有些無地自容。
我這是怎麼了？
便是上次面對蝕九陰時，也不曾這般驚慌失措，真是奇怪。
廉貞星君見我如此，把那梧桐葉子在我眼前晃了一晃，笑道：“恐怕是因為剛剛本君提到那皇后是餓鬼，你便想多了，自己嚇自己罷。真正的餓鬼雖也恐怖，卻不是你想的那般模樣。”
我安撫的摸了摸阿圓的小腦袋，問道：“難道他們不是形容枯槁，如傳說中的厲鬼一般？”
“你方才見那皇后，是這般么？”他笑問。
太辰帝的皇后我見過兩次，腦海中很自然的浮現出了她的身影。
她身材勻稱，面容端莊柔美，雖能看出上了年紀，但保養得宜，便連一絲憔悴之色也無。
我搖了搖頭。
廉貞星君接着道：“真正的餓鬼，表面看起來同常人無異。”
“無異？”我不解道，“那如何被稱為鬼呢？”
“你可知餓鬼之餓，是哪個字？”
“不是惡人的惡嗎？”
他搖搖頭：“是飢餓的餓。”
“飢餓？”我愈加奇怪，“為什麼？”
“餓鬼其實就是已死之人。作為人的那具肉體已經死亡，沒有了心跳脈搏，也沒有了滋養肉體的鮮血。”
“那又如何？”
“所以為了讓這具身體能夠繼續動起來，並且不會腐壞，他們要不停的用別人的鮮血來滋養它。”廉貞星君扔掉了手中的落葉，接着道。
“別人的鮮血？”我想到了方才所見到的那些異常恐懼的宮女太監，恍然大悟道，“難道他們以吸食活人鮮血為生？”
廉貞星君點點頭：“沒錯。他們迷戀活人血肉，異常貪婪，彷彿永不會饜足，故被稱作餓鬼。”
我大驚失色，喃喃道：“方才那些宮女太監……”
“他們的很多同伴應該都莫名失蹤了吧，以為是犯了錯被帶走用刑，然後再沒有回來。”他輕聲道。
這些宮女太監大多出身貧家，很多甚至是被自己父母賣掉的，即便死在深宮也無人關心，無人知曉。
確實是最好的獵物。
想到皇后那副面容，我突然有些噁心。
餓鬼，為什麼世上會存在這種可怖的怪物？
而且，為什麼從前我在凡間時，並未聽說過他們呢？
仿若知道了我在想什麼，廉貞星君接着道：“惡鬼由來已久，原先只是魔族豢養的玩物。那些因各種緣故留戀人世的人，與魔族做了某種交易，吞食魔族之血，將亡靈留在了屍體上，變成了餓鬼。”
“那他們是生活在魔界了？怪不得我之前從未聽說過。”
廉貞星君搖搖頭，打開扇子邊扇邊道，“魔界哪裏有那麼多活人鮮血供他們吸食。這些怪物通常藏身於凡間，唯有主子召喚才會去魔界。他們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且世間橫死人何其多也，故而很難被察覺。加之……”
“加之什麼？”
“加之三萬年前那場天魔大戰，魔界受了重創，許多餓鬼也在那次大戰中被殺死了。這三萬年來魔族退守魔界，輕易不再出來，這餓鬼自然也幾乎銷聲匿跡了。”
“既是如此，那衡楚國的皇后如何會……”
“所以本星君說此事並不簡單嘛。”
“既然餓鬼同常人無異，仙上又是如何一眼認出的呢？”
“不是用眼睛認出來，是用鼻子。”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鼻子？”我奇道。
“餓鬼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血腥臭氣。”他點點頭。
我突然想到了方才那滿室的異味，原本以為是太辰帝嘔血的緣故，還納悶何以會如此難聞。
如此看來，這味道竟是從那皇後身上傳來的。
可是為什麼端午節那日我並未聞到，且這味道如此怪異，其他人難道就沒有察覺嗎？
“這味道凡人是聞不到的，”正疑惑間，便聽廉貞星君道，“那不是身體的腐臭味，而是魂魄精氣的味道。”
“魂魄精氣也會有味道？”我奇道。
廉貞星君翻了個白眼：“你這番回到天庭，切莫再如此憊懶，好好跟着穹華帝君修鍊修鍊，待你修成了下仙，大約就知道魂魄是什麼味道了。”
“原來要到了下仙才能聞到啊，”我嘆道，“我還以為剛才聞到的那噁心味道，就是皇后那餓鬼身上的呢。”
“什麼？”廉貞星君驚道：“你剛才也聞到了噁心的血腥臭氣？”
“是啊，”我點點頭，不知他為何這麼吃驚，“既是只有下仙才能分辨，我應該聞到的是太辰帝身上的味道吧。”
“太辰帝的身上並沒有什麼味道，”他喃喃道，“小宣宣，你從前在凡間，真的只是一個小道士？”
我不知道他為何反應那麼大，縱然我真的能夠聞到餓鬼身上的臭氣，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嗎？
廉貞星君近來着實奇怪的緊。
“自然是了。”
“那之前呢？”他又問道。
“之前？”我奇道，“我自記事以來就是個道士，哪有什麼之前。之前大約是個被扔掉的嬰兒吧。”
“本星君不是問這個，”他的神色愈發凝重，“我是問，你的前世是什麼人？”
“前世？”我撓撓腦袋，“我如何會記得前世之事，仙上真是奇怪。”
卻見他霎時間臉色大變，顫聲道：“你成仙后，竟沒有恢復前世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