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死到臨頭
我們急忙走入那宮殿中，卻見殿內也已是亂作一團。
幾個太醫模樣的人正急的搓手跺腳，慌作一團。
一個道：“還是止血要緊，老夫這裏有一丸八寶治紅丹，乃家傳之寶，不若這就為陛下服用可好？”
一個道：“老哥莫不是急瘋了，陛下原已好轉，現在突然發病，眼見着已是不好，若是吃了咱們的葯，再有個萬一，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另一個道：“難道就這樣束手無策，無論怎樣，咱們終究脫不了干係，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
又有一個道：“還是快去請恆一真人才是正經，諸位莫非看不出來嗎，陛下這病哪裏是咱們能醫得的，這是中了妖術啊。”
還有一個道：“方才我問那小公公，說是已經去請了，催的人都去了幾撥了，怎麼還不回來？”
他們幾個越說越懼，更是沒個主意。
這時只見打內室里走出一個美人兒，只橫掃了他們一眼，便冷冷道，“諸位太醫竟是還沒有個定論嗎？陛下如今這番景狀，難道就無葯可用？方才娘娘下了懿旨，若陛下有個萬一，便要整個太醫院陪葬！”
聽了這番話，那幾個太醫俱都叫苦不迭。
正鬧着，便見外面又有人跑了進來，原來是兩個小太監，只聽他們道，“芝嵐姑姑快向皇後娘娘稟報吧，恆一真人留書出走，已是不在道觀中了。”
“什麼？”那叫芝嵐的宮女亦大驚失色道，“何以竟會突然走了，可有說是因為何事？”
“信上只說是天機不可泄漏，”那兩個小太監聞言快步走上前來，將一封書信遞與芝嵐，顫聲道，“現有書信在此，姑姑快拿給娘娘看看吧。”
芷嵐接了書信，快步走回室內。
那幾個太醫聞此噩耗，更是如晴天霹靂打在頭頂一般，個個呆若木雞。
其中有個膽小的，竟一口氣上不來，暈死了過去。
另外幾個急忙將那人扶起，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喂葯，把個滿身的醫術都用上了，彷彿此人才是他們真正的病人。
只見那暈倒之人悠悠醒轉，突然間便淚流滿面，只喃喃說道，“何苦救我。左右是死，不如這便去了。”
此話說的那幾人更是悲從中來，一時之間，滿屋儘是悲聲。
我見廉貞星君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怕他一時起了玩心，耽誤了太辰帝的病情。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對着芝嵐走進去的屋子努了努嘴。
他回過神來，傳聲道：“別急。太辰帝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這幾個老頭兒卻着實有趣，倒教本星君很想戲耍他們一番。”
我心說你是不死之身，自然覺得凡人這般怕死即是有趣。
可誰願白白丟了性命呢，這幾人自以為死到臨頭，做出這番樣子來，只能說是人之常情。
但我尚不會傳聲的法門，只得對他擺了擺手，便一手抱着阿圓，一手拉着他的衣袖往屋內走去。
但見那屋裏地上跪着一溜兒宮女太監。
一個宮裝麗人坐於床畔，錦衣華服，滿頭珠翠，一張粉面雖然看着面容姣好，保養得當，卻仍舊留下了歲月的痕迹。
此人正是太辰帝的皇后，玄和星君在凡間的母親。
我端午節那日曾經見過她一面，如今再見，總覺得她身上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只見她眉頭深鎖，呆望着太辰帝的方向默然不語。
那名為芝嵐的女子立在她的身旁，也只低着頭不說話。
晴桑留的那封信已被打開，只是卻被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我心裏想着，這晴桑果然如廉貞星君所說，並不簡單。
當時我們去她觀中，並未事先通知，而她與我們哀哀戚戚說了這麼久，之後便被帶回了妖界，中間並沒有讓她留書的時間。
而這書信，又顯然是她本人所留。
如此便只說明了一件事。
她早就知道我們會去找她，並且一定會帶她回妖界。
於是提前做好了準備，留下了這封書信。
好個心思縝密之人！
我從那信上抬起眼來，目光落於跪在地上的太監宮女身上，只見他們似乎極為懼怕，連牙齒都喀喀作響。
我聽聞這衡楚國的皇后出身名門，平素最是溫和不過。
如此看來，難道並不是這樣？
屋子裏異常安靜，只能聽到這些宮女太監們牙齒作響的聲音。
這時那芝嵐卻打破沉寂，柔聲道：“娘娘快別只顧着傷心，陛下如今這番模樣，料是不好了，須快些召太子進宮才行。”
誰料那皇后竟突然站起身，甩了芝嵐一個巴掌，冷冷道：“什麼叫做不好了？你這賤蹄子究竟安的什麼心？誰若把這事傳出去，本宮定叫他生不如死！”
她面容冷厲，渾身散發著殺伐之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芝嵐一個哆嗦，立即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奴婢多嘴！奴婢該死！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這芝嵐應是皇後身邊最得臉的宮女，看她方才對太醫們頤指氣使的樣子，平時應是很受寵愛。
如今被這般打罵，別說她自己看起來已是羞憤難當，又怕又懼，便是滿屋子跪着的太監宮女也都嚇得身形一抖，哆嗦的更厲害了。
我心說原來皇后竟是這般脾性之人，難怪玄和星君同她不大親近了。
若是從小見着母親這般聲色俱厲的模樣，尋常人都會避之唯恐不及吧。
這時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太辰帝，忽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皇后急忙俯身扶住他的身體，卻見他喉間咕嚕一聲，伴着陣陣咳嗽，猛的彈起上半身，吐出一口黑血來，且全部噴在了皇后的臉上。
芝嵐見狀急忙上前將皇后扶起，對着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們喊道：“你們竟都是死人嗎？跪在那裏裝什麼死？還不快過來服侍陛下！”
那些宮女太監們急忙爭着起身跑過來，卻因慌亂，互相拉扯掙拽，竟還摔倒了幾個。
餘下的顧不得扶起摔倒的同伴，急忙衝上前去，爭着為太辰帝和皇后整理擦拭。
這些人平時究竟都過的什麼日子，為何個個都似嚇破了膽一般？
我回頭去看廉貞星君，只見他神色有異，以為他是擔心晴桑之事。
卻聽他突然傳音過來：
“不好！這太辰帝的皇后，竟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