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祖墓
幽冥界。
其實幽冥界與無垢界相差不大，一樣有山有水。只不過此界幅員更加遼闊，空氣中也有着一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沉沉死氣。
在一個走廊交錯不絕的高大殿堂之中，一個黑色身影懶洋洋斜靠在一個王座之上，他身後則是一片無盡黑暗，久看之下會讓人不自禁的心神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此時這個慵懶的黑影手上一縷黑炎正自她的指尖竄來竄去穿梭不停，很難想像這曾經殺人無數的東西現在竟透着幾分頑皮。
鬼幽王定定看着手上黑炎，有些心不在焉。
“鬼尊求見。”
大殿外，一聲低沉聲音響起，時遠時近飄忽不定。
鬼幽王收起黑炎，端坐於王座之上。不久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鬼尊竟是在沒有徵得這座大殿主人的同意只是通報一聲便走了進來。
“王上。”
鬼尊一身重甲，朝着王座上的鬼幽王微微低了低頭，算是行了禮了。在大殿之上，鬼尊身上的煞氣收斂了幾分，但是依然有着淡淡的壓迫感傳出。
“你有什麼事嗎？”
鬼幽王緩緩問道，對他這近乎強闖宮殿的行為卻是隻字不提。
“我前次所提之事王上考慮的怎麼樣了？”
鬼尊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想好了。”
鬼幽王點點頭。
“哦？”
鬼尊有些興奮，眼眶中的兩點火焰跳動了一下。
“百年內，此時不必再提。”
鬼幽王淡然道。
鬼尊聞言，身上氣勢大盛。向前踏出一步，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屬下想知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這是我的決定。”
鬼幽王回道。
鬼尊目光如炬，開口道：“如今北戎族被我趕了回去，無垢界又正好是空虛之時，只要我們聯手攻進去，那無垢界必然盡數落於我等之手，如此大好機會，豈有錯過之理？”
對於鬼尊的逼問，鬼幽王毫不在意。
“鬼尊，無垢界和我族爭來斗去也有萬餘年了吧，可是為什麼從來都是一方或可佔得上風，卻始終無法完完全全征服另一族，其中緣由你可想過？”
鬼尊眼眶中火焰狂跳，似是考慮了一下，又回答了一句，話語裏飽含着躊躇滿志。
“這次我們未嘗不能做那先驅之人！”
“哼！”
鬼幽王一聲冷哼。
“難道你忘了幾百年前和你討教了幾手的那個人了？”
聽鬼幽王提起了自己的舊事，鬼尊不以為忤，只是聲音里充滿了難以名狀的意味。
“那個人么？”
鬼幽王淡淡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道：“這事暫且不提，我族於無垢界百年之約可是本座與諸位長老共同敲定，這事反悔不得。”
鬼尊聞言似乎有些惱怒，森然道：“這事是你們答應的，可不是我北幽答應的。”
“當初北戎戰事正緊，但事態緊急，我們也來不及與你商議。但這事終究還是我做的不妥了。”
鬼幽王似乎對跳過鬼尊這件事心有歉意，語氣里難得的軟了一些。
“那些長老真是老糊塗了，無垢界那些鼠輩從來狡詐無恥，我幽冥界縱使就此破碎又怎麼可以求助於他們。”
說話間，鬼尊眼光若有若無的瞟了一眼王座之上的人。
“若是對本座有什麼意見直說出來，不必躲躲藏藏的。”
鬼幽王淡淡道。
鬼尊頭偏朝一邊，過了片刻又接着道：“反正我北幽部族絕不會向這些鼠輩妥協，陛下你就看着辦吧。”
“你是在威脅我嗎？”
鬼幽王聲音里不帶一絲情感。
鬼尊似乎被激起了凶性，冷冷道：“屬下不敢，只是陛下這次所為實在出人意料。不知是你怯懦了，還是根本不把我族利益放在心上。”
“鬼尊，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在和誰說話！”
鬼幽王一聲斷喝，鬼尊也住口不言。
“為了幽冥成千上萬子民，我即使粉身碎骨也絕不推辭！”
也不知過了多久，鬼幽王才堅定開口。
鬼尊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好了，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可以下去了。”
斜瞥了一眼他，鬼幽王緩緩道。
鬼尊並不動身，站在那裏考慮良久，終於又開口了，低沉的聲音響徹大殿。
“屬下想和陛下同入祖墓，請先祖做決定。”
“這事你當真決定了？”
入祖墓似乎非同小可，鬼幽王驟然站起，盯着鬼尊一字一頓的問道。
鬼尊對此視而不見，慢慢點了點頭。
“好。”
深吸一口氣，鬼幽王吐出一個字來。當下二人便離開了大殿，走入一片陰森的山脈越過重重關卡來到了一個幽深的山洞外。
鬼幽王拿出一面漆黑令牌，輕輕晃動了一下。伴隨着一聲轟隆巨響，那山洞慢慢沉了下去，露出一扇古舊的大門來。見到這扇門，兩人神情肅穆，鬼幽王在前鬼尊在後一起對着此門恭敬拜了三拜后推門而入。
這裏舉目皆是一片黑暗，這是一種純粹到極致的黑暗，彷彿連光線也能吞噬。
此時鬼幽王二人並肩站在裏面，兩人都不說話，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許久后，一個虛弱的聲音自不知名處響起。
“不知陛下駕到，來這裏找我們這些已死之人所為何事？”
“鬼尊，你說吧。”
看了一眼身旁之人，鬼幽王開口道。
鬼尊踏前一步，把這事緩緩說了出來。
那虛弱聲音半晌沒有傳來，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又過了一段時間后，才有氣無力的道：“此時便以陛下之意為準。”
鬼尊心有不服，還待爭辯。那聲音又輕輕響起。
“鬼尊，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族着想，但是當初聖炎選擇的是陛下而不是你啊。”
這句話似乎極有分量，徹底讓鬼尊噎住了，他訕訕退了回去。
“陛下可還有什麼事嗎？”
打發了鬼尊，虛弱聲音又問了一句。
鬼幽王想了想，道：“尊老，我有一事不解。”
“哦？”
猶豫了一下，鬼幽王又開口道：“幽冥與無垢兩界這無窮無盡的大戰，我族也不知犧牲了多少族人，究竟意義何在？最終這大戰又將要以何種方式終結？其中又是否有什麼端倪？”
一旁鬼尊也有些好奇，凝神聽去。
在鬼幽王一連串的追問之下，那個聲音沉默了許久。
一聲嘆息傳來，那虛弱聲音輕輕道：“其中牽扯頗多，我現在也不便多說，等將來陛下位於我等的處境之時自會知曉。”
對於這不算答案的答案，鬼幽王二人也不再追問。
離開那處黑暗，鬼幽王和鬼尊又對着古舊大門拜了三拜，手中令牌一晃幽黑山洞緩緩出現。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鬼尊眼神飄忽，開口道：“百年後我北幽部族定要出戰，縱使只剩下一兵一卒也斷然不會屈服！”
“到時本座自然會和你並肩作戰，你又何必激我。”
知道這已經是鬼尊的底線，鬼幽王淡然道。
“屬下遵命。”
聽到這句話，鬼尊對着鬼幽王單膝跪地，此時二人才終於有了一些上下屬之間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