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怒
黝黑少年出去沒多久，躺在床上的秦凌雲便聽到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吱”的一聲門被打開了，秦凌雲扭頭看去，只見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美貌女子。
這女子看起來十六七歲，娥眉鳳眼，唇紅齒白，最惹人注目的是那皮膚異常的白皙，如珍珠一般晶瑩無暇，顧盼間自然而然的有一股風情流露。女子身後還跟着兩個人，其中一人是那個黝黑少年，另外一個卻是一位白須白髮的老者。
紅衣女子進來后，見秦凌雲果然已經蘇醒，先是對那白髮老者點頭示意了一下。老者便走到秦凌雲床邊，隨手拉過一個凳子坐下，拿起秦凌雲靠近床外側的一隻手把起脈來。
過了許久，老者站起身對一邊的紅衣女子道：“大小姐，這位公子脈象平穩，已無大礙。只是現在氣血有些虧空，而且身上傷勢頗為嚴重，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紅衣女子聞言點點頭道：“麻煩先生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聲音清冷卻又極為動聽，老者對紅衣女子拱了拱手，又拿出紙筆寫了一副藥方交給那女子，告退一身便離開了。
紅衣女子看了看手中藥方，卻沒有讓黝黑少年出去取葯，只是低頭不語，過了一陣，女子才問道：“公子也是修行之人吧？”此話一出，秦凌雲面色微變，一旁的黝黑少年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秦凌雲。
“公子莫要多想，那日我見公子重傷不醒，請來的大夫對此也是束手無策，無奈之下只好請來家中的一位同為修行的人為公子查看傷勢，才發現公子體內有靈力流轉。”紅衣女子看到秦凌雲臉色后連忙解釋了一下，秦凌雲心下稍定，搖搖頭道：“姑娘言重了。”
紅衣女子又問道：“不知公子是哪裏人氏，為何會受如此重的傷？可是有什麼仇家？”
秦凌雲回答道：“在下自幼跟隨師尊雲遊天下，四海為家。只是前不久家師突然仙去，在下孤身一人，前幾日才來到這邊。至於身上的傷卻並非什麼仇家所為，只是不巧碰到了劫道的匪人。我修為不夠，那幾人更是有修為在身，在下不敵兼之又身無長物。那幾人一怒之下便對我痛下殺手，天可憐見，讓我保住了一命。”
紅衣女子聞言點了點頭，又道：“公子可否告知姓名？”秦凌雲淡然道：“在下秦峰，姑娘直接喚我名字便可。”紅衣女子又點了點頭，隨後沉吟了片刻，對秦凌雲說道：“秦公子現在傷勢極重，之前我雖然讓人包紮過，不過你還是先在此休養一陣吧。既然公子孤身一人。何不考慮一下留在我墨家，總好過一個人在外面漂泊。”
秦凌雲聞言倒是心中一動，此處倒是一個極好的藏身之處。連忙沉聲道：“小姐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小姐說什麼在下照做便是。”“只是公子不要嫌棄我墨家廟小。”紅衣女子見這公子談吐文雅，氣質不俗，對他也甚是客氣。秦凌雲連道：“不敢。”
之後秦凌雲又漫不經心地問道：“在下於數日前聽聞天下各派聯手圍剿那天元劍派，不知現在進展如何？”
紅衣女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秦公子不知道嗎？天元劍派十幾日前便在天下除名了。”秦凌雲“哦”了一聲，隨口道：“可能是那幾日我正好遇到劫匪吧。”紅衣女子對此倒是沒有懷疑，又接著說道：“天元劍派上下，自宗主凌雲真君至其門下弟子數千人皆已伏誅。”
秦凌雲聽得此言，心神大震，顫聲問道：“那八千多人全被殺了？”紅衣女子道：“正是，除了那宗主門下的一個弟子下落不明外，其餘人都被各派聯手剿滅了。”
秦凌雲胸口一熱，強忍住要噴出來的一口血，怒道：“便是那天元劍派宗主秦凌雲心術不正，可那數千人卻也並非窮凶極惡之輩。他們如何下得去手，八千餘人啊，那可是整整八千多條人命啊！”
紅衣女子像看怪物一樣的盯着秦凌雲，聲音清冷，道：“秦公子休要說胡話，似那等邪魔外道，天地所不容，全天下更是人人得而誅之。便是像我這等修為低下之人，見到了也必捨命相搏，不死不休！”秦凌雲此時猶在憤怒之中，自從這次死裏逃生之後，他可以算是重新活了一回，心境也略有改變。類似現在這種憤怒的表現，以前是很少出現過的。
紅衣女子見他神色不對，以為他剛剛蘇醒，身體太過疲累，便把手中藥方交給黝黑少年吩咐了幾句，自己悄悄的帶着少年走了出去。
屋子裏秦凌雲藏在被子裏的手早已捏得指節發白，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過了良久，才嘆了口氣，喃喃自語：“天地不容么？”
他這時心情已經逐漸平復下來，卻又感到陣陣的心累。天元劍派八千多弟子都被殺了對他衝擊太大，他該怪那四大門派以及和其聯手圍攻自己的人嗎？可好像除了少數幾人外其他人都是被蒙在鼓裏。他該怪紅衣女子這些人嗎？可是他們也是不知情的人裏面的一部分。一時間心中蕭瑟，深深的孤獨感湧上心頭，只覺天下之大，竟容不下他一人。
過了良久，安靜的小屋中響起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我還有一個弟子啊。”說完這句話后，秦凌雲面容變得堅定起來，暗自對自己說道：“一定要活下去，要找到紫宵。還有當日主謀的幾人報仇。”此刻他彷彿已不再是以前那個風輕雲淡，寵辱不驚的秦凌雲了，而是一個有着足夠理由要不惜千辛萬苦修鍊，重回巔峰的秦峰！
過不多久，那個黝黑少年端着一碗葯回來了，他先是探頭探腦的望裏面看了看，又輕手輕腳地走到秦凌雲床邊，喂他喝完葯后。好奇的問道：“兄，啊不，秦公子真的是修行的仙人嗎？”語氣中有着濃濃的恭敬和羨慕之意，秦凌雲淡然看了他一眼，輕聲道：“這世上哪有什麼仙人，我們都是凡人啊。”黝黑少年似懂非懂，想了半天仍是不明覺厲，抓了抓頭后吹滅燈火，便爬上床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