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崆峒山脈（中）
玉石縫中藏着幾尾通體青碧、形似鱔魚的小東西。
它們兩腮一鼓一鼓，絲竹樂聲隨着它們兩腮的鼓動時起時伏；背上長着紅色的鰭，鰭有節奏地左右搬動，似在打拍子。
句芒笑了，悄聲對魚魚說：“你親戚，滑魚。”
“啊？什麼？”
句芒用下巴一指：“就是它們，我在書上見過。滑魚形似鱔魚，背上有紅色魚鰭，可以短時間在旱地生活，能發出絲竹管弦鳴奏的聲音。它們只在崆峒山脈間出沒，外間可是見不到的。”
“它們是……精怪？”
“不是，只是一種未開靈智的普通魚類，比較特別，也比較罕見罷了，”句芒惋惜地搖搖頭，說：“如若是精怪就好了，可以向它們打探一下蒙雙氏……”
聽了一陣滑魚鳴唱，實在覺得曲調太過憂傷。
魚魚忍不住問：“滑魚的叫聲都這麼悲傷嗎？”
“書上是說，它們的叫聲會根據它們的心情改變。它們高興的時候，叫聲就是歡快的曲調，它們不高興的時候，叫聲就是低沉的曲調。不過書上記載未必就完全正確，我也是第一次聽見滑魚鳴唱，不確定。”
自在峽谷中聽過應龍老人那驚天動地故事，書獃子句芒終於明白了書可供參考，但不能全信這個道理。
“走吧，不聽了，聽得我都難過了。”
正欲靜悄悄離開，寒潭中突然水花四濺，一隻似馬非馬的小獸從水裏躥上來，撲向滑魚藏身的玉石堆。樂聲大亂，滑魚紛紛慌亂逃竄，有的拚命往石縫深處鑽去，有的慌不擇路跳下水想遊走。
有一尾滑魚逃得稍慢了些，被那隻似馬非馬的小獸一口咬住。
小獸一擊得手，正要跳上玉石美美地享受大餐，忽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罩住了整口寒潭。
那張大網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動伸縮卷裹，把小獸、被小獸它捉住的滑魚、四處逃竄的其它滑魚一網打盡，而後瞬間消失。
滑魚、小獸都不見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如若不是寒潭水面留有層層激蕩的漣漪，句芒和魚魚都要以為是自己眼花，或者做了場白日夢。
或許是本能地感覺到危險，生怕那張網再次出現，瘦瘦叼起句芒和魚魚，連滾帶爬跑開了。
那張大網是哪裏來的，怎麼出現的，怎麼在瞬間網羅住寒潭裏的所有活物，此刻又消失到哪裏去了？
實在是想不明白。
“這件事很奇怪，山中可能潛伏着危險。我們小心為上，不要飛開行動。”句芒說。
魚魚表示同意，瘦瘦好似聽懂一般，嚴肅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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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尋過整座帶山，沒有發現蒙雙氏的蹤跡。
除了初入山時遇到的滑魚和捕魚小獸，偶爾還能看見其它生物。比如外形像小豬、頭上卻長着一隻長角的獾疏獸，形似蝙蝠、像羊羔一樣咩咩叫的寓鳥，因為尾巴太長導致要銜着尾巴走路的諸犍獸，紅嘴巴、羽毛上面另外長了一層鱗片的囂囂鳥。都是書上有記載，卻沒有在外面見到過的。
那張危險的大網也再沒有出現過，讓他們幾個鬆了口氣。
在帶山一無所獲，只好繼續往山脈深處搜尋。
先到帶山連接的譙明山。這是座光禿禿的山，山上不生草木，卻有大量礦石。蒙雙氏總不至於住在這無遮無擋草木不生的禿山每日吃礦石為生吧？他們略略轉了一圈就離開了。
譙明山往北三百里是涿光山。山勢極高，山下草長林深，一副盛夏光景，山頂卻是白雪皚皚，一片雪國風光。並沒有找到蒙雙氏。
再經過涿光山走過相鄰的虢山、丹熏山、石者山等十數座山峰，經過十數日的行走和搜尋，他們已經深入到崆峒山脈的腹地。
多虧句芒博聞強記，雖然也是第一次來，卻對這裏一眾山峰的名字、特徵瞭若指掌，一路上講故事一樣對魚魚娓娓道來，瘦瘦也似懂非懂地聽着。所以這一路走來，並不覺得沉悶。
此刻他們正在一座名為白沙山的半山腰上，坐在一棵大樹下歇息。
瘦瘦這兩天不知何故，尤其焦躁，時常走着走着就停下來，不肯繼續走。現在句芒和魚魚坐下來休息，它也是煩躁不安地在周圍踱着步子，嗅來嗅去，四處亂刨。
魚魚好生奇怪：“瘦瘦這兩天是怎麼了？以前從未見過它如此不安。”
句芒沉思許久，說：“我想到一種原因。”
“什麼原因？”
“它發情了。”
話音未落，瘦瘦一聲咆哮，揮起翅膀就把句芒扇到樹上去了，倒掛在樹丫上，好不狼狽。
魚魚兀自笑了半天，才幫忙把句芒攙了下來：“它現在可是不好惹的。”
又在樹下坐了片刻，魚魚突然說：“或許瘦瘦是感覺到了些什麼。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你不覺得，這裏少了些什麼聲音？”
仔細聽，耳邊只有風吹樹枝的簌簌聲，偶爾沉甸甸的果實掉落在地面厚厚的落葉上的一聲悶響，以及不知何處傳來的水流汩汩聲。都是些死物的聲音。
在這深山老林里，居然沒有蟲鳴鳥叫，沒有野獸出沒的動靜。
“記不記得，剛進山的時候，我們不但時常撞見野兔野鹿野松鼠，還不時能見到滑魚、囂鳥這些稀罕小獸，鳥叫蟲鳴一路都有的。但是這幾天，我們越往山脈深處走，就越安靜。這兩天，根本沒有遇上一隻會動的活物，哪怕是只小麻雀、小螞蚱都沒見到。”魚魚皺着眉頭，越想越不對勁。
句芒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剛要開口，突然一張大網由天而降，把他們全都裹了起來。大網一觸到他們的身體，瞬間縮緊，就像長了幾百雙手一樣，把他們牢牢抓住。
而後，大網連帶着他們消失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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