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羽瀾歸元
四百年前，翼族靈王的侄女羽瀾從凡界返族時辨錯了界地，於是她來到了北常青境。
羽瀾無意闖入了龍族，邊境之地近空的兇狠蜃龍突然發了狂地對着她噴吐火核，羽瀾只是一瞬不備就被蜃龍傷到了，眼看着她就要從龍族天境墜落，正巧剛從凡界返族的龍族太子在此時出現，搭救了羽瀾。
為報答龍族太子，羽瀾後來把自己的一件寶物贈給了他，兩人自此結交為朋友。他們都喜好遊玩，且年紀相仿，相熟了便越發覺得幸遇知己，相見恨晚。
除凡界外的各四族的太子都要在千年一次的闔族注靈中發揮一回主靈的作用才可升化為靈王，入主靈王殿。當時龍族靈王已歸元二百年有餘，所以龍族太子還要主事一些族中之務。
相比龍族太子，羽瀾有更多的空閑時間。
羽瀾常常來龍族找太子，碰巧有一次，燁煊也在太子殿。
羽瀾聽聞北常青境靈脈歸水，而龍族靈王長子的龍靈是火性的，所以靈王立了幼子為太子。
火性靈物向來被翼族所崇尚。無論是元祖靈鍾愛的羽凰，還是歸元於凡界近空的三足金烏，再到如今翼族的靈王朱雀，都是至火性靈物。所以，在翼族生靈心裏，火性靈物生來就是尊貴的象徵。
羽瀾很容易就對風采熠熠的燁煊動了心，她時常打着找太子的借口與燁煊搭話，不多久時日，她送給燁煊的小物兒比給太子的還多。太子時常為此事打趣羽瀾。
突然有一段時間，羽瀾沒有再來龍族。代替羽瀾和龍族太子久別重逢的，是一紙靈書。
翼族靈王為他的侄女求親。
龍族太子一看到靈書上所寫就在心裏取笑這孔雀不懂矜持，她明明信誓旦旦地說過要像凡界女子那樣等着仰慕者去向自己求親。
龍族太子應允了翼王的請求，他十分看好羽瀾和燁煊的這門婚事。一個是他的好友，一個是他的手足，這兩個生靈若能結合，於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
龍、翼兩族聯姻則意味着長久修和，所以兩族都分外看重這門親事。
終於到了羽瀾和燁煊的大婚之日，北常青境裏一時涌滿了龍、翼兩族的生靈，蕪靈族送來了賀禮，鬼族竟也遣來了魅靈為他們跳舞祝賀。翼族的一位長老還帶了他在凡界得來的佳釀讓在場的生靈共享。
龍族太子異常高興，婚宴未散就醉得不省人事，他還年少，不比翼族靈王的老成持重。
後來……太子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太子殿中，他的身旁正躺着一隻全身上下的羽毛都被鮮血浸染了的孔雀。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孔雀，它的尾屏處還纏着一縷紅綾絲緞。
太子雙手顫抖着伸向羽瀾，只一觸到羽瀾的身體，手上就沾了血。他看到羽瀾的額心有一個窟窿，鮮血不斷地從那裏冒出。
羽瀾的元神寂滅了，孔雀靈歸元了……
突然，翼族靈王帶着十幾個持着羽劍的族兵闖入了殿中。接着，身穿大紅喜服的燁煊也沖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景象，翼王突然驚嚎：“瀾兒，瀾兒！”
燁煊停腳在翼王跟前頓住，面色凝重。
“本王要你歸元！”翼王眼中含淚對着龍族太子咬牙切齒地道。
翼王的術力還未脫懷，龍族太子便猩紅了一雙眼，仰頭長嘯一聲，瞬間化出龍身飛離了太子殿。
燁煊見此情狀，急忙對翼王說：“太子發狂了，請您快去察看一下瀾兒是否有還靈的可能，不管怎樣，她已是我妻，我一定會為她報仇。”
翼王拍了拍燁煊的肩，哽咽着應了一聲。他已明了，羽瀾元神盡毀，怕是沒有還靈的氣數了……
燁煊隨即也化出龍身，消失在了太子殿。
北常青境近空，一條通身泛着光的晶藍色巨龍抓起一條蜃龍就撕斷了它的身子。
蜃龍還來不及慘叫就歸元了，那條晶藍色的龍而後飛上了北常青天境，它不停地騰躍飛旋，發出一聲聲撼兩川震萬脈的龍嘯。
不久，周身縈繞着紅焰的燁煊來了。
“哥哥，羽瀾死了，羽瀾死了！”龍族太子像瘋了一樣地飛旋着，眼中不停地淌出淚來。
“你現在跟我回去復命，給翼族一個交代。”燁煊沉聲示意太子。
“我殺了她……我為何這樣？”龍族太子的嘯聲漸顯凄厲，“是我殺了她！？是我！”
“後悔已經遲了，速速跟我回去！”燁煊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一直騰躍着的龍族太子猛地捲住了身子，啞聲嗚咽起來。
燁煊見他漸漸安靜了，便再度開口傳音：“你難道想和我在這天境拼個你死我活嗎？既然做了就要承擔，你是我的弟弟，羽瀾是我的妻，現在兩族僵持，你讓哥哥怎麼選……你為何要碰那烈酒呢？”
龍族太子嗚咽許久后化成了人形，然後緩緩地張開四肢，他的藍衣和黑髮都隨風飄展……
“哥哥，對不起，我再無顏面對你和翼王，更無顏面對死去的羽瀾，我是兩族的罪人。”太子凄然一笑后把頭向後仰，“就讓我在北常青境散靈歸元吧。”
他說完便閉眼墜落……
這段往事被凌藍簡言粗語地講述給了衍析。
“然翁用還靈之術救了那個十惡不赦的龍族太子，他竟願意再給那隻萬靈唾棄的龍一次機會……”凌藍自嘲地笑笑，“那隻惡龍自知罪孽深重，卻也知還靈不易，不忍毀掉然翁花了一百年才將千年靈息凝成了龍靈賜給他的命。”
“這樣的須祖靈，很值得你相信。”
衍析感覺此刻的凌藍好像老了一萬歲，他的神情比凡界的枯海還要滄桑。
“按時辰來說，現在是申時，我們明日辰時動身。”衍析輕聲說了一句。
“好。”凌藍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仍在那層霧障上飄着。
羽瀾，我們一同立誓要在一千歲之前游遍凡界……
對不起，如今我能為你做的，只有完成我們共同的念想，這樣，數萬年後我歸元時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