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寒夜殷勤綿綿意 孤燈繾綣脈脈情
這偌大的一座平陽城,來的路上竟只有這麼一家客棧,未免太過蕭條了!
宋浮生站在這廣來客棧門前,看着形容猥瑣的鼠雀之輩進進出出,猶豫了一會兒,卻再看看漆黑無月的天空,無奈,到底還是進去了。
“公子旅途勞頓,打尖兒還是住店?這包裹看着挺重,要不我幫您拿着。”店小二熱情招呼,上前便要幫他拿行李。
宋浮生側身讓開,不許他碰着自己背着的布袋子,冷冷道:“兩間房。”
店小二打量了他一下,有些困惑道:”您只一位,如何需要兩間房?“
”問這麼多做什麼,是怕我沒有銀子?“宋浮生冷語道。
店小二搓了搓手,賠笑道:“不是不是,您這模樣怎麼會沒錢呢?只是不巧,近日平陽城有比武擂台,來往英雄好漢頗多,我這小店都住滿了,只剩一間房,您看要不就……”
“什麼英雄好漢……一間就一間,打掃乾淨些。”宋浮生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擺在櫃枱上,“不許任何人進來。”
“好嘞!”店小二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銀子,自然把他奉為貴客,茶水也不遞了,桌子也不收了,專來服侍這宋浮生一人。
倒是間雅緻的房間。宋浮生打發走店小二,便將一直背着的布袋子打開,從裏面抱出一個小女孩放在床上。
不用說,這小女孩就是瀋水煙。才剛在樹林裏跟自己糾纏不清,驀地卻昏過去了,無奈只得帶着她上路了。
宋浮生自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在她鼻子下面晃了一晃,瀋水煙便就漸漸睜開了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她的目光對到宋浮生的臉上,略有些驚訝,起身想跑,卻只覺雙腿無力,又癱軟在床上。
“姑娘中了虛明道長的鶴風,這種毒藥雖不致命,卻可使人癱瘓,不過姑娘放心,小生已替姑娘解了毒。雖然有些……有些冒犯。”
聞聽他這樣說,瀋水煙才發覺自己衣衫不整,不禁羞澀難耐,直把那被子往自己身上拉。
“你是誰!”瀋水煙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誰?才分別了幾日,姑娘竟已不記得小生了。說好還要再比試比試的,小生這就尋來了。”
瀋水煙端詳着他的臉,登時漲紅了小臉,原來是他!原來是跟在鶴林王身邊的那個武藝高強的護衛,怪不得自己鬥不過他。
可就算這般,她嘴裏也是不認輸的,皺着小鼻子道:“好啊,難怪你不許我將那老賊道帶走,原來你與他是一夥兒的!瞧你定也不是什麼好人!”說著暗自運氣,妄想想偷襲他。
宋浮生一眼便看穿了,輕輕伸出手抵住她的手笑道:“姑娘這話可就真真是冤枉在下了。小生一不信佛二不信道,怎就會與什麼老道一塊兒?那老道是桐溪城青門道觀的虛明道長,我已跟了他一路了,見他一直追着你卻不動手,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後來姑娘莫名要殺他,我怕你受傷,故而才現了身。”
“追着我?”瀋水煙忽而笑道:“別胡說,他又與我有何干係?何必來追我。”
“這話在下還想問你呢?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我到底是何人?”瀋水煙似不曾聽明白他的意思。
“從余翠城一路到此,有多少刺客想暗殺姑娘,只怕姑娘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胡說!我瀋水煙怎麼可能連那些毛崽子都發現不了!”說著撇了撇嘴道,“哦,我知道了,定是你這假惺惺的公子心懷不軌被我發現了,故而編出這麼一套謊話來騙我!”
“你是瀋水煙?”宋浮生微微皺了眉。
不好,得意忘形不小心就說漏了嘴,瀋水煙咕嚕轉了一下眼珠,吐了吐舌頭道:“我……我說了嗎?”
“才剛說了。”絕世唐門www.jueshitangmen.info
“哦哦,定是你聽誤了,瞧你年紀輕輕,怎麼耳朵卻不好使?”發覺雙腿有了力氣,她靈活地跳下床,雖差些跌倒,但也能適應了。
她走到門前,對着宋浮生抱拳道:“在下神隱蒼玄,行俠仗義的好漢!告辭告辭!”
宋浮生眼見她離去,卻並未去追,只搬了個椅子坐在窗前,優雅自在沏了壺茶。
卻不消一杯茶的功夫,那瀋水煙又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把門一關,鬆了口氣。
宋浮生像是早就料到此時,笑問道:“姑娘怎麼又回來了?”
瀋水煙結結巴巴道:“外邊……外邊太黑了。”
“太黑了?你堂堂殺人不眨眼的神隱蒼玄小女俠,居然會怕黑?”
這一說可惹了瀋水煙的小脾氣,她叉着腰道:“誰都有害怕的事嘛!我難道就不能有?我就是什麼都不怕只怕黑怎麼了?”
宋浮生聳了聳肩:“也行,只是我還以為姑娘是看見了什麼人呢。”
瀋水煙住了嘴,畢竟被這宋浮生說中了,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要說她看見誰了,竟這般害怕,就只有她那哥哥沈寒楓,否則她還怕過誰?
不過她此行就是為了尋沈寒楓,遇見了本該高興才對,可誰承想沈寒楓身邊竟帶着路上遇見的蘇凝玉,若是這蘇凝玉告訴哥哥自己殺人了,定免不了一頓責罰。
也罷也罷,見着他平安無事就好了。
“今晚難道我要跟你住一個房間?”瀋水煙在屋子裏繞了一圈,這屋子不大,只一張床,卻連個床簾也沒有。
宋浮生笑了笑,也做出無奈的表情,頗為無辜道:“在下也沒辦法,誰讓這路上只有這一間客棧呢!人滿為患,就這一間房還是我跟人爭來的哩!”
瀋水煙單純,便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坐在床邊撓了撓頭髮道:“可人家還是堂堂大姑娘,怎麼可以跟你這麼一個臭男人住一起!”
宋浮生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沒辦法,那只有小生出去了。”
“你等等!”瀋水煙喊道,“你出去了睡哪裏?”
“睡馬廄吧,或者尋棵樹打個盹兒,姑娘不必擔心我。”
“那怎麼行!”瀋水煙有些着急,可卻又想不出法子來。
也不知是為什麼,向來做事我行我素,偏每每遇見他便就沒了主意,好像被他下了咒,也變成了哥哥嘴裏的淑女佳人。
“姑娘既然擔心,那我就勉強留下來好了。”他倒是自由得很,全然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又坐回窗邊,斜倚着身子看着她,“大不了我吃個虧,把你娶回家算了。”
“把我娶回家……吃虧?”瀋水煙蹦躂到床上,呲溜鑽進被子裏,嘟囔道:“你愛去哪裏去哪裏,夜冷天寒,就算你凍死在外面了,卻又管我什麼事!”便轉過身去再不理他。
詩云:
妾弄青梅憑短牆,君騎白馬傍垂楊。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