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要你的命
六月的東北長春，氣候宜人，晚間還需要披件薄長袖。作為南方妹子，東北是個遙不可及的遠方，若不是來到M國際，若不是與周奕游分手，蘇小沫怎麼也不會跑到這裏來工作。人生的際遇啊，真是沒有軌跡可尋。
總代在公司附近的高端小區給蘇小沫租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公司中午管一頓飯，早晚蘇小沫自己解決。而實際上總代兩口子每天下班后都拖着蘇小沫回家吃飯。她家保姆做的東北菜很地道，尤其是醬大骨和大拉皮，多年後蘇小沫每每想起都無比懷念。總代兩口子原來生意基礎不錯，接了維熙以後，更是搭上了順風車，一年時間整個公司的業績翻了幾個翻。他們視蘇小沫為財神，恨不得供養起來。實際上，每一個做得好的市場都是這樣，廠家督導就是財神，給他們人員支持，方案支持，幫他們工作還不需要付工資，更別說每年豐厚的返利。
蘇小沫有着極好的職業素養，兩口子發自內心喜歡這個年輕的督導。每次飯後，老闆都會拿出進口的水果，乾果，私藏的紅酒招待。蘇小沫酒量不行，每次也就喝小半杯，每次小半杯后老闆娘就會端上親自做的甜品讓她喝上小半碗。東北人豪爽好客熱情實誠，他們待蘇小沫親妹妹一樣，萬事豪氣周全。就說房子吧，她一個人根本不需要那麼大的，但老闆娘說：“女孩子嘛，小區高端點，空間大點，心情更美些。你大老遠紮根我們這兒，扶持姐的事業，姐不能虧待你。”工作上的順利，老闆兩口子的照顧，讓蘇小沫的心在異鄉多了許多的溫情。
這天下班，蘇小沫想去吃烤串，婉拒了老闆兩口子的盛情邀請。剛走出電梯，電話就響了。一看屏幕，蘇小沫深吸一口氣：“媽！”
“下班沒”
“剛下班。”
“準備去哪吃飯？”
“隨便吃點吧。”
“你也該找個男朋友了。”
“哎呀，我還小。之前你們還總是跟我說別亂談倆愛，這才過了多久，一天到晚叫我找個男朋友。”
“之前你還小啊。”
“莫非我現在好大了？”
“那個周麗阿姨的侄子你考慮考慮啊！跟我說了好多次了。”
“考慮什麼啊？我現在沒有這個想法。”
“人家那個男孩子很不錯，比你大幾歲。年紀輕輕的在廣州有車有房有事業。周麗阿姨說看着你們兩個長大的，覺得你們兩個很合適，她又一直很喜歡你，說給她做侄媳婦最好了。”
“哎呀，媽我要點餐了，掛了哈！”
蘇媽媽最近對女兒找個男朋友這件事情有些着魔，一天打好幾個電話重複同樣的話題。令蘇小沫頭疼不已。烤串吃到一半，電話又進來了，掐掉。一頓三十塊錢的烤串，蘇媽打了五通電話，蘇小沫乾脆直接關了機。她也才22歲好么？不明白為娘的急什麼。
吃完烤串，蘇小沫又在外面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到住處。要給總部發今日的工作報表，蘇小沫不得不開機。而蘇媽就像有千里眼一樣在她的屏幕剛恢復“中國移動”這四個字時，電話又進來了。逃不是辦法，逃得了上一秒逃不了下一秒，蘇媽就是這樣執着的人。
“怎麼電話總打不接啊？還關機了？”
“老媽，我說你想幹嘛啊？”
“沫沫啊，這孩子不錯，你接觸接觸嘛。”蒼老關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居然奶奶也來湊熱鬧了，蘇小沫覺得不可思議。
“姐，你真的可以接觸接觸。”
“全家總動員啊！”
“哈哈哈哈，我把你電話給他好不好？你們都是年輕人嘛，就算不談交個朋友也行嘛！”
在一家老少的夾攻下，蘇小沫無可奈何的同意了媽媽把自己的電話給對方。
掛了電話沒十分鐘，廣州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你好，我是阿光。”
。。。。。。。。。。。。
“哦，你好。”
兩個月很快過去了。東北這邊的邀約工作也進入了尾期。在總代的全力配合下，這次邀約工作很成功，東北三省去了十五個人，且都是交了意向金的，沒一個關係戶。M國際每個品牌每一年都會開一場招商會，以豐厚的支持力度，炫目的名師講座，泰國人妖表演來吸引全國各地的業內人士加盟，實現招商的目的。這是維熙部召開的第一場招商會，由於維熙部自成立以來像匹黑馬來勢兇猛，所以這次招商會整個公司都十分的關注。
這次的招商會選在一個非常知名的度假山莊。蘇小沫和總代夫婦帶着一行嘉賓到達山莊已是夜裏八點。歐式的建築風格，高端奢華氣派。四周山環水抱，岩壑幽奇。優雅的法桐大道，舒朗的大草坪，巍峨聳立的白色柱子，卷了雪白渦花的大理石，巨大噴水池的中心，婀娜的自由女神微笑着望着她們。放眼之處，林木掩映，鳥語蟬鳴，燈光璀璨而迷幻。
“花了重金啊！”蘇小沫心裏想。
M國際作為亞太地區的大公司，出手闊綽是它一貫的風格。招商會是展現公司實力的最佳渠道和載體，舉辦場地必須得有震懾人心的效果。這樣在第一時間就能讓嘉賓們看到公司的實力和誠意，在心中瞬間對品牌樹立高度和信心。
剛進酒店大堂就看到了春艷艷，正安排着嘉賓們簽到領物資，一看也是剛到。蘇小沫指引着嘉賓們往簽到台走，被發現的春艷艷一把抱住了。
“哎呀，沫沫，可回來了。”
“你也這麼晚啊？”
“對啊！”
“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東北的boss，秦總和劉總，後面是我們的嘉賓。”
“您好，您好，山東市場的春艷艷，歡迎你們，歡迎你們。”
春艷艷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人馬上就要簽完到了，趕緊說：“你們還沒吃飯吧？”
“沒有！”
“二樓自主餐廳，開放到晚上十點，我先帶我的嘉賓上去，你們簽完一會兒上來。”
“行，你趕緊先上去吧。”
安排嘉賓們吃好，住下，部門又開了個緊急會議，主要就是安排三天招商會的各項流程和工作。忙完回到房間已是夜裏十二點半。
“啊，好累啊！”春艷艷打着哈欠對蘇小沫說。
“可不是么，趕緊去洗漱，明早六點就得起床。”
“嗯，我先去了哈。”
“去吧！”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落地窗戶灑進房間時，蘇小沫一個魚打挺起來了，春艷艷聽到動靜也跟着挺了起來。兩人快速的洗漱化妝，招商會表面是學習，吃喝，享受，實際上就是打戰，會場的所有人都是要俘虜的對象。服務好他們，前途才有望。
從地方上過來的嘉賓們在奢華的環境和五星級服務的浸染下個個變得優雅而紳士。整個工作輕鬆而愉快，每天晚上會議結束后，督導和總代們會進入各個嘉賓的房間喝茶聊天，談合作意向，在美好愉悅的氛圍中每天斬獲幾個，最後剩下的都是最難啃的骨頭。
最後一天的晚宴是酒會。大家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好不開懷。待賓客們吃飽喝足后，人妖們閃亮登場開始妖嬈魅惑的表演。M國際這次請的人妖是泰國最火的Miss組合，他們業務精湛，花式互動將氣氛一次次推向高潮，掌聲，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十一點半，酒會圓滿結束。蘇小沫的十五位嘉賓統統加盟，實現了大滿貫。今晚她的任務就是協助其他同事完成簽約。她談判的最大特點就是：直接，快，准，狠！也因此被李棟和汪洋稱為快刀手，手起刀落，單成。哪個房間的骨頭最難啃，就派蘇小沫出場。簽完最後一單出來，已是凌晨四點，蘇小沫簽紅了眼，走廊上春艷艷和汪洋還有呂冰焦急的等待着。
“搞定！”蘇小沫舒了口氣，對着走廊上的幾個人說
“謝謝，謝謝。”呂冰過來擁抱住蘇小沫
“辛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就結束了。”汪洋拍拍蘇小沫的肩膀說道。
“全部簽完了嗎？”
“還有兩個房間沒簽。”
“為什麼？”
“嘉賓自己沒啥格局，實力也比較欠缺，聊了一個多小時，對方還是很猶豫，我們這邊就放棄了，讓他回去自己想想也好，畢竟沒有格局的加盟商合作起來也很辛苦。”汪副總經理說。
“我們這次的簽單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這在公司所有的品牌中前所未有！”汪副總經理驕傲的說
“是嗎？那太好了。”
“所以，這次回去后我要給大家申請好好放幾天假。”
“耶！”三個姑娘開心極了。
三個小時后，鬧鐘響起。今天要送走所有嘉賓。蘇小沫和春艷艷迅速收拾完畢來到酒店的廣場上。去機場和火車站的大巴各五輛。這幾天嘉賓們收穫滿滿，也是非常開心，有些比較落後地區來的嘉賓第一次住這麼高檔的酒店，第一次享受五星級的服務，他們的內心甚是欣喜和感激，對工作人員極盡親切和信任。握手，感謝，揮別，大巴載着他們，沿着來時的路，緩緩踏上歸程。
“啊！終於可以休息了。”春艷艷伸了個大懶腰。
“是啊！快累死了。”
“我們是下午的班車來接吧？”
“嗯，下午兩點半。”
“那我們趕緊回房補個覺吧。”
“行。”
“春艷艷，你來一下。”汪副總經理忽然在不遠處喊到。
春艷艷朝遠處看了看，對蘇小沫說，你先回房間，我馬上來。
“我等你啊。”
“不用，不知道要多久，你先。。。”忽然春艷艷停住了，她好像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風一樣的進了大堂朝電梯走去。
“怎麼了？”
“喔，沒什麼，你先回去睡，我這邊不知道要多久呢。”
“好吧，那你快點哈。”
“嗯。”
“春艷艷，快過來！”汪副總經理又叫了一遍。
“來啦！”春艷艷轉身朝汪洋那邊跑去。
蘇小沫走入大堂按亮了電梯。八點多，同事們送完賓客大多去了二樓吃早餐，她實在太困了，沒有胃口，只想睡覺。電梯很快到了16樓，隨着“叮咚”一聲，蘇小沫拖着步子走出了電梯。
不知為何，自打走出電梯，她就總隱約感覺一股寒意從四周襲來。她膽子本來就小，尤其是聽過許多的酒店靈異，細細密密的汗已經在皮膚上湧起，她警覺了意識，加快了腳步。
“蘇小沫！”一聲呼喊嚇得蘇小沫靈魂出竅般立在當場，動也不敢動。
幾十秒之後，她轉身尋找叫她的聲音，卻意外的看到了龍玲。
“龍玲？你怎麼會在這裏？”
“你說呢？”龍玲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你以為你扳倒了我就能快活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還裝！U盤是你寄的吧？”
“是的，你欺人在先。”
“蘇小沫，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我最討厭你明明心狠手辣卻總是假裝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打從進公司的第一天，我就看你不慣。”
“你害得我被打不說，還離了婚，你說吧，這筆賬怎麼算？”
“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問題。”
“嘴還犟，我今天就划爛你的嘴。”話音未落，龍玲突然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朝蘇小沫撲來。嚇得蘇小沫轉身就跑。
“還跑，前面就是走廊盡頭，我看你跑哪去。”
沒跑過兩間房，手臂忽然被狠狠一拽，整個人向後倒去，還沒來得及反應，龍玲已經撲在了她身上，手上舉着尖刀，獰笑着對她說：“跑啊，你跑啊，怎麼不跑了？”
“你瘋了龍玲，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犯法？我還怕犯法？你都害得我無家可歸了，還怕犯法？犯法我也要拉上你墊背。”說著她舉起刀子使勁向蘇小沫的臉上扎去，蘇小沫兩隻手緊緊的抓住龍玲的手往外推，推出沒多少又被壓了下來，正當她快抵不住的時候，一聲怒吼在身後響起：
“幹嘛呢？幹嘛呢？”龍玲驚得下意識往後看了一眼，就在這時，蘇小沫狠狠的朝她握刀的手腕咬了一口。
“啊！！”吃痛，讓她條件反射的扔掉了刀子，回過身來不及撿刀子，兩手抓住蘇小沫的頭髮將她的頭快速抓起朝地上撞去，蘇小沫兩手掙扎着拽她的手，卻毫無還擊之力。第二下還沒落地，龍玲就被快速跑來的兩名保安給制服了。春艷艷帶着被嚇青了的臉，趕緊跑來將蘇小沫扶起。
“你沒事吧？小沫，你沒事吧？啊？傷到哪沒啊？”春艷艷帶着哭腔一邊上下檢查一邊問道。
“沒事，還好你來得及時。”蘇小沫驚恐疲憊的說
春艷艷扶蘇小沫站好后，一個箭步竄到龍玲面前“啪”的一聲甩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紅着眼圈憤怒罵道：“你他媽死了娘沒人教嗎？混黑社會出身嗎？動不動就打人，殺人，是好日子過夠了要去蹲監獄嗎？”
龍玲挨了一耳光，白皙的臉上立馬顯出五個手指印，可眼裏依舊散發著桀驁不訓的光。
“你們認識她嗎？”
“認識，是原來的同事。”
“那你們是報警還是內部解決？”
“讓她走吧。”
“讓她走？那不行，那你們得給我們作個說明簽個字，這麼大的事情，回頭找起來，我們付不起責任。”
“先跟我們一道去趟安保中心吧。”
由於動了刀子，事關重大，山莊通知了M國際的高層。一個小時后董事長和汪洋都來到了安保室。
在當事人的敘述下，事件的來龍去脈很快清楚。得知蘇小沫並沒有傳播她和李棟有一腿的事情，卻被白白挨了一頓打時，龍玲的眼底有一絲複雜之情飛快閃過。望着漂亮的龍玲，董事長十分惋惜的說道：
“你能進入M國際，說明你本身就很優秀，你的資質這麼好，卻採取這麼極端的方式去處理問題，我為你感到深深的遺憾和不值。這個社會處處充滿競爭，每個人都想贏，但贏也要光明磊落，要有實力，更要有人品，最不能的就是喪失原則和底線。你還年輕，路還長遠，千萬別做自毀前程的事啊！這次蘇小沫決定不追究，說明你也還是有福之人，也希望你以此為戒，戒驕戒躁，好好做人。”
龍玲不吭聲。
蘇小沫自擬了一份說明簽好字遞給安保，臨時突然說：“我還想加一條可以嗎”
“加哪一條？”
“我希望此事保密，只有我們在座的幾個人知道，不對外宣揚。”
安保經理想了想，又望了望董事長和汪洋，只見他們頷首點頭，便說：“行，你加上吧”。
龍玲詫異的抬頭看了看低頭認真寫字的蘇小沫，又快速的將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