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俠，你的馬甲掉了（1）

一大早，江州城東最熱鬧的一品茶館裏，就坐了不少彼此熟識的客人，他們中還有好些都是天剛亮就過來的，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拿熱茶暖着手，在說書的老先生來之前的空檔聊聊天。

都聊什麼呢？大體是東門的豆腐西施今天穿的衣服上繡的什麼花，西門的大富商劉老爺年過不惑終於添了個大胖小子之類的。

今天的評書剛聽到一半兒，茶館裏就走進來一個細眉杏眼、唇紅齒白的俊秀少年。

少年看起來很眼生，估摸着也就十五六歲，一身素色棉袍，踱着步子先在大堂里溜達了一圈，似乎在挑選合適的座位。

許是嫌靠前的位置太吵，少年最後在門邊挑了張空桌，沒有大聲呼喝着茶博士上茶，也沒有湊到人堆里聽人閑扯，只是一手舉着杯子喝着白水，時不時賊眉鼠眼地打量着四周的茶客。

那猥瑣的氣質令眾人不禁扼腕：真是可惜了他這副好相貌。

越往後茶館裏的人越多，可誰也沒有坐在少年那一桌，不是嫌門邊太冷，也不因為少年眼生或者容貌太好，而是她那雙專往他人身上轉悠的眼珠子，太他娘的像賊偷兒了！

此時，裝扮成少年的楚辭還不知道，她已經被整個茶館的客人們孤立起來了。

她柳葉似的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起，纖細白皙的食指按了按額角：“零零，你確定沒弄錯？陸離大神現在就在這個茶館裏？”

“是的，主人。”

楚辭有些鬱悶，那個曾經聲名顯赫戰無不勝的大神陸離，靈魂被鎮魂塔打碎后投放到塔內三千位面，現在已經如同一副被打散又缺邊少角的拼圖。楚辭需要把他殘缺的靈魂碎片補全，再全部拼回去，才能讓他從沉睡中蘇醒。

靈音繩和楚辭一樣，不能用本體進入鎮魂塔，只能將器靈綁定在楚辭的魂魄上，進入到塔內。別人看不到也聽不到它，只有楚辭能夠在腦海里和它對話。

作為一個已經活了幾百年的神器，一開始它對於“零零”這個蠢蠢的昵稱是拒絕的，可是每天被這樣叫上幾十次，它已經放棄抵抗了。

嗯，主人開心就好。

“零零，那你為什麼不能精確地告訴我哪個是大神呢？”

楚辭鬱悶地趴在桌子上，繼續觀察着茶館裏的人們：“為什麼我看這裏哪個也不像大神啊。”

“大神被打散的殘魂都太虛弱了，我無法精準地定位，只能慢慢摸索。他現在用的身體和記憶也都不屬於自己，誰知道大神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大神嘛，肯定是高大、高冷、高顏值、高智商、高情商、高收入且高不可攀的存在。”

楚辭星星眼地一口氣說完，又低落地指了指四周。

“可是我連茶館跑堂和說評書的白鬍子老頭兒都看過了，也沒有特別什麼的發現。”

“主人，我覺得你對大神的理解有很大的偏見啊。”它活了幾百年，還沒見過幾個這樣的神。

“零零，你是因為還太年輕，見識的少，可以理解。”

楚辭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安慰靈音繩。

“現在哪個裏的大神不是這樣的，比如說那個……。”

作為上一世有着十幾年生涯的楚辭，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自帶上帝視角。

“……”它太年輕？好吧，主人你開心就好。

靈音繩很明智地沒有繼續反駁楚辭，天機老人曾經和他說過，想要活得太平，就永遠不要和女人爭論對錯。

就在楚辭沉浸在某個的情結里無法自拔時，台上評書也進行到了尾聲。

一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隨着醒木落下，茶館裏滿堂都是喝彩聲。客人們有的坐下繼續喝茶聊天，有的起身結了茶錢離開。

“主人，大神有動靜了。”

“哪呢？哪呢？”

楚辭一下子跳了起來，精神百倍，打量眾人的眼睛上帶着滋滋的電流。

跟前的茶客趕緊捂好自己的荷包，加快腳步往外走。

“往東走了。”靈音繩感知了片刻，給了個大體方向。

楚辭立馬結賬出門，猥瑣地搓了搓手：“大神，我來了（ˉ﹃ˉ）咦嘻嘻……”

“……”

靈音繩覺得自己沒有心，但依然覺得心好累是怎麼回事？

一刻鐘后，楚辭來到了相鄰的一條街市，指了指寫着一個大大“茶”的幌子：“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大神不會又渴了吧？”

“可能……吧。”靈音繩也覺得有些費解。

楚辭只能邁步進了茶館，再次打量裏面眾人，但是她並沒有發現哪個人是在剛才的茶館裏見過的啊？倒是這個說書的老頭兒有幾分眼熟，特別是那雙丹鳳眼，和一品茶館裏說書的那個白鬍子老爺爺一模一樣。但是，這個人鬍子比之前那個白鬍子短了些也少了些，膚色和衣服也都不一樣。

楚辭沉思着摸了摸下巴，茶館，說書，相似的樣貌，大神的定位……

楚辭突然抬手敲了敲腦袋：“嘿！瞎想什麼呢，大神怎麼可能是個說書的老頭啊！”

……

當不久后，追蹤着大神到了街頭另一頭叫做“清怡閣”的茶館門前時，楚辭心裏有種“啊，我怎麼一點也不驚訝”的感覺。

楚辭淡定地邁步往裏走，徑直走到茶館前排，就看見了一個有着一雙丹鳳眼但是面黑無須的中年說書藝人……

楚辭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僵直了片刻，突然掉頭就走。

“哎哎，主人，我覺得這個說書人應該就是大神啊，他應該之前兩次在茶館只是易容了而已，不然不會這麼湊巧……”

“主人你這是要去哪啊？主人……”

楚辭面無表情：“茶喝多了，我需要到茅房冷靜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