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惜別
三天很快過去了，楚秀娘在家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其實也就是幾件很舊的換洗衣物。
林六老早派人來到了楚秀娘的家門口，彷彿害怕楚秀娘會跑似地。
楚秀娥和她的母親王氏都不停的叮囑着秀娘。
王氏流着眼淚說：“秀娘啊到了那裏要好好聽人家的話，切不可與別人發生爭執。人家讓咱幹什麼咱就幹什麼，且不要與別人發生爭執。總之一句少說話多做事。”
秀娘聽完母親的話點了點頭
大姐秀娥緊緊握着秀娘的手說：“二妹你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見面，以後我們不在你身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在那裏不同在自己的家凡事都要忍耐，且不可使小性子。家裏的事有我呢，你就放心的去吧，得閑之時別忘了家書一封。”
秀娥說完這些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這時楚溫平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一把剛做好的彈弓。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感傷與不舍，因為楚溫平很小的時候幾乎天天和楚秀娘在一起玩耍做遊戲。
突然二姐要走了他的心裏難受的要哭。
可他卻沒有哭因為二姐常告誡他，你是未來家裏的頂樑柱要面對很多挫折與困難。所以流眼淚是沒有用的，只有努力拚搏才可以站的更高。
楚溫平勉強的笑着說：“二姐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萬一有壞人欺負你你就這個打他，他就不會再欺負你了。”
秀娥想伸手把彈弓要過去，楚秀娘接過彈弓看着秀娥搖了搖頭，秀娥頓時明白沒有再說什麼。有時候一件普通的東西卻是巨大的動力。
楚秀娘放好弟弟給她的彈弓，從懷裏拿出一條手絹。
秀娥看到這條手絹時，想起來這是去年王員外家兒子結婚時，命人送來的蘇州縉布，讓秀娘綉好圖案以後做成了嫁衣。
當時王員外趕的非常着急，秀娘連續熬了三天兩夜才算完成。
王員外看到成品時高興的連連稱讚，並且送了一匹縉布給秀娘，因為他見秀娘如花似玉的年紀穿的卻穿的樸素至極。
秀娘回到家后並沒有給自己做衣服，而是給她的母親王氏以及秀娥各做了一件。
而她自己只是用了剩下的布頭做了兩條一樣的手絹，其中一條送給了秀娥。
秀娥看到這條手絹的時候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秀娘把手帕輕輕打開裏面竟是一些散碎的銀子和首飾。
王氏和秀娥都看呆了，儘管錢不多可對於這樣的家庭來說已經算是很多了。
秀娥趕緊關上門小心的問道：“二妹你那來的這麼多錢啊，你為什麼不給林六他們，或許這樣你就不用去給別人當苦役了”
楚秀娘平靜的微笑着說：“這點錢給了他們也是無用，相差太多了。弟弟以後還要念書，母親的身體還需要花錢買葯，大姐你婚娶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買些漂亮縉布做些衣服被面類的”。
秀娥聽了秀娘的話心中難過至極，把秀娘緊緊的摟在懷裏。
王氏老淚縱橫，看着自己的孩子去給別人做奴才，心裏難受是可想而知的。
王氏嘶啞的哭泣着：“我可憐的孩子啊，老天爺你怎麼不開眼啊。為何讓她們小小年紀就要承受如此苦難，不公啊不公啊”
楚秀娘姊妹三個連忙勸解。
秀娥說：“娘你這是幹什麼啊，小妹今天就要出遠門了，你這樣做她會不放心的”
楚溫平看着滿臉憔悴的母親：“娘你身體不好就想開點吧，平兒需要你不希望你難過”
秀娘看着憔悴的母親，愁容滿面的大姐，不善於說話的弟弟感覺心如刀絞，彷彿有什麼東西卡住了自己的脖子連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要挺住因為這個家需要她。
秀娘輕輕撫摸着母親的手不忍直視的說：“娘，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老就放心吧，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去了。你老人家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有時間就回來看你。”
秀娘說完轉身不舍的走出了屋門。秀娥和楚溫平把秀娘一直送出了村莊。
在路上姊妹三人走的很慢，他們希望這一瞬間的時間可以凝結，這樣她們就可以不用分開了。
但是，現實就是現實人生總有許多十字路口而每個人走的路口也不一樣，結局也不一樣。
當秀娘走出村口不遠時，回頭遙望家的方向，發現姐姐和弟弟依然在村口遙望，而她的母親佝僂着腰蹣跚的向村口走來。
她雖然走的很慢，但雙眼一直望着秀娘離去的方向。不時的擦試着眼角或者說擦拭着無奈的淚水。
這一刻秀娘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悲傷淚水瞬間滑落。
楚家莊離清河鎮有二十多里地，楚秀娘和林六的兩名手下慢慢走到了新月湖。
此時春雲舒捲，斷雨零星，籠罩在整個新月湖的上空中。
一陣涼風吹來，花香四起，天光打開。周圍深綠淺翠平添一重生色，桃杏笑顏，粉面滿山。斷續可聽到林間的鳥雀啼鳴歌唱。
楚秀娘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思緒萬千，當她經過半月橋的時候橋樑之上站着兩個人。
一個穿着紅色衣衫的女孩緊緊拉着一個少年書生，看樣子是兩個人發生了爭執。
再走近一看是堂叔伯家的丫頭秀雲以及李嬸家的劉潤澤。
劉潤澤之所以在這裏送別楚秀娘主要原因是她的母親李氏，李氏是非常反對他和楚家來往的。
劉瑞澤今天一早便來了半月湖畔，因為這裏是去清河鎮的必經之路，所以他選擇了在這裏等。
楚秀雲也早早來到了楚秀娘家附近，卻發現楚溫平並沒有來給秀娘送行。
於是她又去了學堂，學堂的老師告訴他楚溫平請假了。
秀雲便想到劉瑞澤肯定會在半路上送行。
於是，楚秀雲一路來到了半月湖畔，發現楚溫平正站在橋面之上遙望。
楚秀雲來到劉潤澤身邊告訴他：“瑞澤哥你怎麼在這裏啊，李嬸正在家裏找你呢，快跟我回去吧”
楚溫平半信半疑的問道：“我娘找我何事？她老人家一早就去了祖姥姥家，估計現在在半道上呢！怎麼可能來尋我”
楚秀雲一看謊言被識破就撒起嬌來：“瑞澤哥是我找你有點事，你跟我回去吧，我有話跟你說”
瑞澤不明所以的問道：“那你就在這裏說好了，幹嘛非要回去說”
楚秀雲死纏爛打的拽着劉瑞澤的衣角：“就要回去說嗎，在這裏不太方便。瑞澤哥我們回去吧，好不好嘛？”
就在倆人拉扯的時候，劉潤澤看見秀娘已來到了近前。
劉潤澤立馬甩開秀雲走到秀娘身前深深的望着楚秀娘的眼眸。
楚秀娘身後的倆人一看又有人來送行了，不耐煩的說道：“你們倆有什麼話快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說完倆人向前走去。
楚秀雲瞧見劉潤澤看秀娘的眼神痴痴發獃，心中的火焰瞬間燃燒到了極點。
大步走到倆人中間推開劉潤澤瞪着楚秀娘說“二姐啊恭喜你去林府做丫鬟了，這以後啊想見你都難了。我啊還真有點捨不得，你可別忘了妹妹我奧”
楚秀娘看着惺惺作態的秀雲並沒有發火而是微笑盯着楚秀雲的肩膀說：“妹妹你難道沒有聞到在你身上有一種很特別味道嗎？”
秀雲聽到楚秀娘的話瞬間蒙圈，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秀雲深信不疑的問道：“二姐啊你是再說我身上散發的香氣嗎？這是貴族女性最喜歡用的玫瑰香料只可惜這種香料你買不起呀”
秀娘呵呵一笑：“妹妹你今天香料撒太多了連肩膀上都是”
秀雲得意洋洋看着楚秀娘說：“是嗎？我怎麼沒發現，我看看在哪呢！”
楚秀雲妖嬈的晃着身體，搖着腦袋往肩膀看去。
當楚秀雲的眼睛看清肩膀之上的“香料”時，眼睛瞬間驚呆。
“啊……這是..是...鳥屎”楚秀雲在尖叫聲中羞愧的向家的方向跑去。
劉潤澤看着遠去的楚秀雲笑着說:“秀雲她還是個孩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楚秀雲笑着點點頭：”謝謝你瑞澤哥來送我，今天你我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劉瑞澤深深的望着楚秀娘，不忍離別的苦處灌滿全身。
他感覺自己有千言萬語卻在此時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哽咽的說道”謝謝你秀娘，我好懷念小時候的我們。我多麼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而我倆就不用分開了。我多麼希望我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
秀娘也深深的看着劉瑞澤的眼眸，內心感動不已。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她和他或許會走到一起，或許會結婚生子，也許有可能白頭到老。
可如今造化弄人，世事難料。
綉娘輕輕的說道：”瑞澤哥，我走後我的家人就拜託你了。我大姐那人溫柔善良，蕙質蘭心，我希望你們可以在一起”
劉瑞澤傷心地說道：可我的心裏只有你，任何人也無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都無法阻止我喜歡你的心--
劉瑞澤激動地抓住了楚秀娘的手。然而，卻被秀娘甩開了。
楚秀娘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看着傷心欲絕的劉瑞澤無奈的說：“瑞澤哥請你不要這樣，我雖然明白你的心意，可我也有自己的選擇。”
“你我註定是有緣無份。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綉娘在這裏拜別瑞澤哥”秀娘說完大步的向前走去。
劉瑞澤望着遠去的秀娘不由感嘆道：”空有夢相隨，除卻天邊月，不勝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