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你能撫平我心中的難過
未時,桑家的僕人往書齋里送去酒肉飯菜。明明只有兩人喝酒,飯菜卻擺滿了桌。兩人豪飲一番后,桑騰很快有了醉意,他緊緊抱住祁煊,大聲哭道:“我看着你長大,早就將你視為己出,你說把我當朋友,卻一直瞞着我做那些壞事。你為什麼要瞞着我!為什麼啊!”
祁煊臉上儘是黯然,只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
“如果你告訴我那些事,如果你肯告訴我……我不會讓你誤入歧途,我會陪着你,一直陪着你。”桑騰絮絮叨叨的說著,任由眼淚打濕祁煊的衣衫。
祁煊輕輕拍着他的背,如哄勸孩童般道:“哭吧,哭夠了就不會難過了。”
桑騰一直哭,一直哭……
不知過去多久,桑騰在祁煊身上昏昏睡去。他放下酒杯,將桑騰扶在桌上趴好。他靜靜看着桑騰,此時看一眼、就少一眼。
“既然生了祁恆,為什麼要生下我?”祁煊自言自語:“如果有來生,我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我在奈何橋等你,等你做我爹……”
他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瓷器小瓶,仰頭一飲而盡。而後他彎唇一笑,眼底儘是柔意,他緩緩朝桑騰伸出手去,輕輕捏了捏他的側臉:“桑騰,我可跟你約好了。”
有鮮血從他嘴角流出,他卻渾然不覺。漸漸地,他只覺越來越困,身子越來越沉,他只好用手撐着頭,就這樣靜靜坐着,再未動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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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桑騰急急從書齋里出來,大聲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二殿下他……他自殺了。”
聽到桑騰聲音,談歆立刻出門來看。她探了探祁煊脈象,面色一沉:“你先扶他平躺,把食指和中指伸到他舌根處,反覆攪動按壓,試試看能不能讓他吐出來,在下去打些鹽水。”
“好……好。”桑騰連忙照做,談歆急急出了門去。
陸安正從外面趕來,見談歆臉色不好,就問:“我能做些什麼?”
談歆道:“速速回宮,將二殿下服毒之事稟奏皇上,若是晚來半步,也許難見他最後一面。”
“是。”陸安疾步離開。
談歆輕嘆一聲,繼續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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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桑騰寢室里聚了不少人。
皇上輕輕拍着李皇后的手,無聲安慰。
李皇后紅着眼眶,只默默垂淚。
祁恆站在離祁煊最遠的地方,靜靜看着這一切。他沒有想到這一盤棋竟是這樣收場,很多他沒有來得及問的話,一輩子也問不到了。那些想要斥責的話,那些怒其不爭的心思,此刻都化為了悲鳴……無論祁煊做過多少惡事,祁煊仍然是他的親弟,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
“好了。”談歆將祁煊身上銀針一一拔出,為他蓋好錦被,擦了擦額上細汗,看向眾人道:“在下已儘力將二殿下體內毒物排出,可毒物擴散太快,如今已遍佈全身。他能不能活過來,就全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有勞談先生了。”李皇后哽咽道。
談歆微微一笑:“在下先行告退。”
說罷,她往門外走去,經過祁恆身邊時,她輕輕拍了拍祁恆的肩,低聲道:“你……還有我們。”
祁恆緊緊握住她的手,微微頷首。
“至於歡歡……在下想通了……”
“我們誰也不會搶走她。”祁恆亦是低聲道:“他們答應了我,讓歡歡留在你身邊。”
談歆眼底一喜,亦是緊緊回握住祁恆:“謝謝你。”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么?”祁恆忽而問。
“可是……可是在下……”談歆吞吞吐吐,又悄悄看了眼皇上與李皇后:“晚些時候,你來堆放雜物的屋子找在下。”
“好。”他回道。
談歆抽出了手,那掌心的餘溫讓她不禁臉頰微紅,她明知祁恆正在悲傷之中,話中之意並非她想的那般柔情,只是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晚他說的喜歡。
出了門后,談歆站在外面吹了許久的冷風,直到心中燥意漸漸退去,才回了雜物的屋子。
這時候桑府里的將士已經撤出府外,從屋子裏朝外望去,四處皆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忽然的,談歆看見桑騰走到院子裏。他神色悲痛、兩眼獃滯,望着院內一顆光禿的高大梧桐,久久未曾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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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祁恆過來找談歆,見談歆朝窗外望着。遂走到她身邊、與她一起朝外看去。看到梧桐樹下的人,他問:“他站了多久了?”
談歆道:“很久了。”
祁恆低嘆:“桑御醫本就對嫻妃的死耿耿於懷,如今得知害嫻妃死的人是祁煊,定是悲憤交加,會這樣也不足為奇。”
談歆道:“你呢,你不好生陪着皇上,這麼早過來作甚?”
祁恆轉身看向她:“母后說,無論二弟是何結局,他們都能承受,她讓我來找你。”
談歆不解:“為什麼找在下?”
祁恆道:“因為你能撫平我心中的難過。”
這下談歆也看向了他:“祁先生,有一件事,在下必須要跟你坦白。”
見她面色誠懇,祁恆知她要說的事十分重要,遂認真問道:“什麼事?”
談歆道:“在下……是個女子。”
祁恆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以至於她親口承認時、微微有些出神。
見他這般,談歆以為他在生氣,輕輕嘆了口氣:“在下無意隱瞞,只是帶着談歡走南闖北,又破案為生,女兒身有諸多不便……”
她話還未說完,祁恆就緊緊擁住了她:“我與母后說了你是女兒身,也與她說過非你不娶。母后問我,若你不喜歡我,我該如何?我回答她、那就努力變成她喜歡的模樣。”
談歆滿目震驚:“她答應了?”
祁恆頷首:“我自小與她一起生活,她知曉我說一不二。”
談歆問:“那三宮六院……”
祁恆道:“我有你就已足夠。”
“可是……可是……”談歆糾結了:“如果你沒有嬪妃,何來那麼多子嗣?”
祁恆又道:“我有你,何愁沒有子嗣。女子生育不易,我不要多,只要兩個就好,讓他們互相有個伴兒。“
原來他都想好了,還想的這樣好。談歆納悶道:“你可想好了?我與一般女子不同,不願受人擺佈,不甘在人之下。”
“嗯。”祁恆輕聲應道:“早就想好了,本想等嫻妃案終了,我再與你長談,只是沒想到……”
談歆輕哼一聲:“若不是見你為二殿下傷心,在下才不會與你說出女兒身。”
“那……你應該是喜歡我的。”祁恆忽而一笑,眼中儘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