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高興
盧修斯和里德爾部長在花園裏散步,興緻勃勃地向對方介紹自己新近買入的那隻白孔雀,然而過了一會他發現對方到底志不在此,順着對方的眼神看過去,小西里斯正在納西莎的陪伴下在花園裏和小精靈互相追逐。
“哈,”盧修斯笑起來,“我妻子又逼着他運動了。”
“不喜歡運動?”
“不喜歡,他爸爸媽媽都喜歡魁地奇,但是他才那麼一點點大就會問我們為什麼人要追着幾個會飛的球到處跑?有空的話做點別的什麼不好嗎?”
“我也這樣想,”里德爾輕聲說,隨即又意識到了什麼,“說起來,你們家的人都喜歡魁地奇來着。”
“是的,”盧修斯笑起來,“也不知道是像了誰,不過像部長您也挺好的,大人物的想法總是與眾不同。”
“你對他寄予厚望。”
“是,他爸爸是被寵壞的小孩,他媽媽有時候會讓人可惜她不是個男孩。”盧修斯微笑,“他像她媽媽。”
“男孩女孩都一樣,”里德爾輕聲說,“我聽說這一次這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布萊克?”
“是,西里斯到現在都沒有孩子。”盧修斯不以為然,“或許他這輩子除了我妹妹就喜歡那個波特,只可惜這兩個人都結婚了。”
里德爾不說話了,只是盯着那個男孩。
過了一會,盧修斯掩飾不住驕傲地說,“昨天他說蛇語了。”
“看見蛇了?”里德爾輕聲說,“什麼反應,喜歡還是討厭?”
“在麻瓜動物園裏看見的,他想拿手去摸人家,還和人家說了話,我問他說什麼的時候他說,爺爺聽不懂嗎?我在誇她可愛呢。”
“這樣小就知道騙小姑娘了,”對方彎着嘴角,“我以為他還要再大一點呢。”
盧修斯微笑,“是,這是一種奇妙的斯萊特林的天賦。夫人應該也是斯萊特林的後代,我記得她在我小時候也用蛇逗我玩過,還有克里斯蒂和他媽媽也大概是這個時候開始說蛇語的。只是納西莎嚇壞了,她完全不知道他怎麼會說蛇語的。”
說真的那一瞬間納西莎對自己孫子的血統都產生了某種懷疑。
“我以前也以為只有岡特會說蛇語呢。”里德爾輕聲說,“夫人那時候怎麼逗你玩的?”
“不大記得了,”盧修斯努力回憶着,“我很小的時候吧,看見她和蛇說話。她看見我后要我保證那是一個秘密永遠不告訴別人,還讓我摸過那條蛇。不過我想和部長您說是沒有關係的,畢竟您是真正的斯萊特林後代——或許您和夫人有什麼血緣關係呢?”
“我不大清楚,”里德爾不動聲色,“岡特家只是斯萊特林的後代中的一個分支,或許她是別的分支呢?畢竟斯萊特林這個姓氏已經消失了。”
“也是,”盧修斯望着自己的孫子愁眉苦臉地被迫奔跑,“我還是勸納西莎要他玩掃把好了,跑來跑去像什麼樣子。”
“我也回去了,”里德爾微笑起來,“我可以去用壁爐嗎?年級大了,覺得幻影移形越來越不舒服了。”
“我陪您一起回客廳……”
在這個時候西里斯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接着在納西莎和小精靈的驚呼中趴在了地上,盧修斯也猛抽一口氣,“還是不用了,”里德爾說,“你去看看孩子吧。”
盧修斯匆匆點了點頭就往西里斯那邊跑去了。
里德爾深吸一口氣,開始往宅子裏走,他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的憔悴過,到底是老了,他想着,我這樣老了。
他推開客廳的門,那對結婚多年卻依然甜蜜的夫婦到底是分開了,妻子坐在沙發上用勺子舀冰塊和凍得硬邦邦的水果吃,而丈夫不知所蹤。
她看見他推門進來,對着他微笑,“部長要走了?”
像,又不像。
她有一頭海藻一樣的黑頭髮,在女人中算是高挑的身材。
可是說話的態度,甚至是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一點傲慢和自滿……
“走了,”他微笑,“你的兒子很可愛。”
“我覺得他有點像部長您呢,”她說,“可是這話我不敢亂說,我怕貝拉姨媽給我阿瓦達。”
“像我不好嗎?”他輕聲問,同時又回過神來,“確實不能像我,”他自言自語一般地說,“他到底是那小子的兒子。”
“您還是不喜歡德拉科。”她微笑,“好多人都覺得我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
“難道不是嗎?”他輕聲說,“你多好呀。”
“有些男人喜歡比自己柔弱又會照顧人的女人,我就喜歡比我弱又會照顧我的男人。我覺得喜歡比自己強的人還是比自己弱的人都一樣,喜歡就是最好的。”
德拉科端着裝着挖好的檸檬果肉的杯子站在門外,先是覺得自己的心上又被插了幾刀,接着又覺得像是被一隻柔軟的手極其輕柔的撫摸了幾下。
但是他又不好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繼續聽。
“說到底,”里德爾說,“我還是覺得別人都配不上你。”
“那誰配得上我?感情沒有配不配不配得上,只有喜歡還是不喜歡。”
“嗯,”里德爾答應着,“我以前其實想過如果我有一個兒子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
“不知道,”他微笑,“我從來沒有被人叫過父親……”
他垂着頭,“不過以前想過。”他輕聲說,“我其實不大懂人為什麼有孩子,我不是很喜歡孩子。”
她知道他以前是個孤兒,在麻瓜的孤兒院裏長大。
好像生下來的時候就失去了母親。
“我也不是很喜歡西里斯,”她說著,“我是說,愛他可以,但是像別的女人那樣愛自己的孩子我做不來,照顧他,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全世界,為了他放棄我的工作……不瞞您說,如果德拉科要我這樣做的話我可能會和他離婚。”
“嗯,”他微笑着,“你這樣孩子氣。”
“三十歲了,”她注視着自己的指尖,“我在工作上沒吃過苦頭,在家庭生活里也沒怎麼吃過苦頭,一切都順風順水的,不需要去考慮別的女人所考慮過的照顧孩子和家庭,我想這大概是很難有的一件事情。可是我又覺得很理所當然,因為好像沒有人擔心過男人怎麼照顧家庭。所以為什麼有人要擔心我怎麼照顧兒子呢?部長,如果你有一個兒子,你會怎麼照顧他?”
“嗯,……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個兒子,我就把他帶在身邊,要好好教他好好疼他,但是有不能過於溺愛他,男孩子不可以被養的太嬌慣,軟弱的男孩子比軟弱的女孩子更要不得……我真的有過一個……但後面……”他停住了,“不是什麼好事情,好了,小姐,我不和你說這個。你正懷着孕呢。”
“您要不要給我這個孩子做GodFather?”她問他,“雖然按年紀來說您給我做爺爺都可以了,但是如果您願意的話……”
“不,”他搖搖頭,“我年紀太大了,而且我不做人父親的。我想不出有人叫我Father的樣子……我想我可能做不了牧師。”
“嗯。”她也沒有更多的建議了。
兩個人沉默着。
“Father,”她說,“Dad,Daddy……”
“Papa……”她想說如果不能接受別人叫你Father,那麼你會願意有人叫你Papa嗎?
然而她剛說出“papa”這個詞語,“嘩啦”一聲,他就匆匆地站起來,因為太急切撞到了茶几,上面的東西撒了一地,而她叫起來,“部長?!您受傷了嗎?”
“沒有……”
德拉科連忙沖了進去,“怎麼了?”
“部長他……”
“沒事!”里德爾叫起來,“沒事!”
“對不起,”她有點不安,綠眼睛裏水汽瀰漫,“對不起,”她看起來就要哭了,“我知道部長您喜歡的女孩子……不,我不該提起這件事情的……我覺得我又要哭了……”
她哭起來了,“對不起,部長,懷孕總是讓人腦子出問題……”
部長的臉色看起來更不好了。
“對不起,”德拉科幫她道歉,“她懷孕的時候情緒起伏有點激烈,而且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總覺得自己腦子不夠好使,部長,對不起,”他忙摟住自己的妻子,“沒事,沒事,部長不生氣的……”
“孩子好可怕,”她哭着,“她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不會再有了,”德拉科保證,“我保證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我明天就去做手術,爸爸媽媽不會知道的,我保證我就這兩個孩子,你不要了我也不要了,我保證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這小子別的地方不行,但是在哄人這方面比他當年強太多了。
里德爾注視着他們,突然微笑着搖了搖頭,“沒事,不要擔心。”他叫她的名字,“薇拉,乖,不怕。沒事的,我只是想起了一點不愉快的事情。”
他臉色不大好,但還是堅持微笑,“會好的,薇拉,”他的笑容有點令人驚心,他說,“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你只要把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她淚汪汪地注視着他,而他微笑着,“好了,不要再擔心了,我猜這回應該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小姑娘?”她淚汪汪地,“為什麼?”
“我覺得,”他微笑,“我想應該會是個綠眼睛的,有着一頭金髮的小姑娘。”
他走進壁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袍子脫了,注視着放在桌上的冥想盆。
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
“我答應過我永遠不會再有孩子了。”他輕聲說,“我答應過你。”
你不要他就不要他好了,你不要他我也不要了。
他早該這樣說的。
但那時候他太年輕,總覺得他想要的東西別人就必須要給,他總覺得所有人都該聽他的。
冥想盆的那一縷記憶依然裊裊地旋轉着。
“我會的,”湯姆說,“我會為你做到的,V,只要你停下來,只要你停下來我什麼都會為你做的。”
而就任時間達到了魔法部之最的里德爾部長接着他的話語輕聲說,“我只要你高興,真的,只要你高興就什麼都好了。”
我只要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