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階下囚
山道上。
趕路的隊伍拉的頗為長遠。
走在隊伍的中央，洛溟臉色灰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反正等到他意識復蘇的時候，他已經被公人們綁了起來，和熊山一道淪為了階下囚，不過不幸中的萬幸，他之前戴着面具，再加上當時情況混亂，這些公人貌似沒有認出他是和熊山一夥的襲擊者。
熊山這個大個子同樣好像也沒有認出自己這個被嘲諷過的對象。
不然，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能夠死而復生的自己會淪落到什麼境地。
絕對要比現在糟糕十倍百倍。
雖然，如今的情況也很不妙，這些公人似乎認定了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從頭到尾不給他辯駁的機會，將他捆了起來，和熊山這傢伙一起準備送去銅山挖礦。
銅山有一座靈玉礦脈，梁太祖當初修築銅壺城除了是為了掌控這西北八百里山河外，還有就是一座挖了三百年都沒有枯竭的靈玉礦脈，大梁國庫中的靈玉有三分之一是從銅山之中挖出來的。
不過靈玉礦這玩意挖起來着實幸苦，普通的凡人根本挖不動，修行者才是最好的礦工，尤其是像熊山這樣的力道修行者，更是第一流的人選。
刑部捕亡司抓捕的大盜除卻一部分罪大惡極，也是為了殺雞駭猴的倒霉蛋被拉出去梟首示眾外，其他的基本上都轉送到了各地的靈玉礦以及其他珍稀礦藏中挖礦去了。
所以，在條件允許的狀況下，捕亡司的公人並不會上來就痛下殺手，一名活捉的賊人積功更高。
像抓住熊山的時候，辛十一已經和那三個陰羅宗的弟子鬥了起來，而洛溟更是在戰鬥平息了之後，被小六子在荒野中抓到的，所以他們兩個很幸運的活了下來，他不至於才復活又被人砍了腦袋，順便提一句，洛溟被抓的時候，一絲不掛。
「好想去死！！！」
比起即將要淪為礦工這件事，被一群糙漢子看光了身子帶給他更加沉重的打擊，為了生存他可以和野狗爭食，但這絕不意味着他會喜歡在一群莽夫中······啊啊啊！！！已經完蛋了，他的底線已經快沒有拉低地餘地了。
心中沮喪到了極點，沒精打採的向前走着，拖拖拉拉的很磨蹭。
然而，公人們沒有人發脾氣，他們走的也不快，正興奮的討論黃草坡村的那場大戰！
“······那位玉陽派的仙子真的好強，我在京城的時候也見識過元氣境的修行者動手，但是沒有一個能和那位辛仙子相比較的······”小六子這個大嘴巴還沒說完，雷九就喝罵起來了。
“小六子，你發什麼昏呢？元氣境的諸位上真也是你能評說的？你個小王八蛋是活膩味了了嗎？自己找死老子懶得管你，但少牽累其他人！”
雷九氣的眼角一抽一抽的，這個小混球記吃不記打，因為一張破嘴不知道惹來多少次揍，非但不知道收斂，還特么越來越放肆了。
“雷頭，雷頭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您老消消氣，別和我一般見識。”
看着真的動怒了的雷九，小六子連忙認錯，其他人也湊趣似的笑罵起了小六子，雷九見狀狠狠剜了眼這個小混蛋，同時也有些欣慰，這個侄子修行天賦不差，做人的本事也挺能的，他當年可沒這麼好人緣，嘛，雖說他也沒有一個頂頭上司的叔伯長輩。
“天幸呢！”
看着囫圇無傷的手下們，雷九滄桑的老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每次想起在黃草坡村中的那一戰他就不禁肝顫，說實話，當時三名突然暴起的元氣境魔宗修士幾乎嚇的他魂飛魄散，以為自己多次死裏逃生的好運氣終於耗光了，這一次真的要交代在這西北的山野之中。
看着那三個渾身血氣繚繞，陰魂纏身的魔宗修士，他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自殺，絕不能讓自己的魂魄落在魔宗修士手中，不然死了都得不到解脫。
然而就在他想要自殺的時候，一直和他對峙的那個白衣女子動手了，而且攻擊的目標就是那三個和她一道攻來的魔宗修士。
他的好運氣似乎還在庇佑着他。
得虧有杏兒仙子解釋，他們才知曉自己不知不覺中淪為了誘餌，利用藏在平南侯府罪囚身上的一件邪魔之器釣魚，成功的釣出來三個元氣境的魔宗修士，雖然對於自身充當誘餌這件事心中多有異念。
但看看對方連跟在身邊的小丫鬟都是元氣境的修行者，那個來自玉陽派的辛仙子絕不是他們能冒犯的尊貴存在，心中的那一點異念還沒來得及生根發芽，就被他一壺熱水給燙死了，他雖然一把年紀了，但還沒活夠呢。
只要還活着就好。
當辛仙子取走了那邪魔之器，捆着三個魔宗修士飄然離去之後，他頓時輕鬆了一大截，從京城出發以來的那種大禍臨頭的預感也消失了。
這讓雷九走路都輕快了幾分。
也正是窺見了雷頭的好心情，小六子才過於放鬆自己的大嘴巴子，招來了一頓訓斥。
「仙子？辛十一那傢伙是女人······難怪一直看上去那麼······妖嬈，從沒有見過那麼俊俏的男子······」
「······不過，管他是男是女，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洛溟眼神憂鬱，久久沉浸在自己被一群彪形壯漢看光了的恥辱中而不能釋懷。
“喂，小白臉，你是撞上什麼人了？被人扒光了衣服，丟到了我面前？”
小六子不敢再議論元氣境的修士，他轉了轉眼珠，盯上了被他抓來的洛溟，湊上來好奇的打聽了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當時只感覺腦後一陣惡風，一醒來，就被你們給捉了，話說，各位兄弟，我真不是什麼惡人，你們抓我做什麼？”洛溟很湊趣的叫起冤屈來。
為了那本至今難辨真假的功法，他一路追着這些公人好幾天，別看這個小六子被一群公人笑罵，然而卻是真正的手黑，蛇皮鞭抽起人來可是葷素不忌，五六歲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要不是雷九攔着，能給直接抽殘廢了。
洛溟可不想平白無故吃一頓鞭打。
“誰他娘的和你這種匪類是兄弟了，不是惡人？”小六子嘿嘿笑了一聲，他指了指雷九，“雷頭一輩子都在抓你們這種東西，身上的臭味隔着三丈遠都能聞見，在下水溝里滾打過了，就別想着裝好人了。”
“不過，你小子器量不錯，跟小爺我有的一比。”
小六子笑容詭異。
洛溟茫然不解其意，直到這傢伙聳了聳胯部，他才反應過來，一時間滿心的憂傷。
他真的被人給看光了，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男的······
“說起來，你小子確實夠倒霉的，養氣境巔峰的修為比小爺我都要厲害，居然被人敲了悶棍，連衣服都被扒光了，最起碼也是罡氣境的人動手······嘖嘖！”小六子地眼神變的古怪起來，游弋於洛溟的身後，氣的洛溟差點破口大罵出來。
總算最後沒忘記自己階下囚的身份，哼哼了兩聲，暫時忍下了這屈辱。
“是夠倒霉的。”
他嘆了口氣，雖然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復活的，但就不能復活的遠一點或者遲一點嗎？好死不死被雷九等人給生擒活捉，這樣的下場實在是他所料未及。
“看開點看開點，我可是聽說那銅山的靈玉礦中九成的礦工都是男的，一輩子都沒有外出的機會，在那裏據說男的也可以用······嗯嗯，還是儘早看開點吧！你這樣的小白臉，估計會特別受歡迎······”
「啊啊！！好想撕了這個混賬的破嘴，這玩意是怎麼長這麼大的，這麼一張嘴怎麼還沒給埋地下去······」
洛溟笑容僵硬，抬頭看向天空，不想再看那張欠揍的臉，免得壓不住心頭的火氣。
不過，天色好像變了。
“走快點吧！天上雲變色了，要變天了。”
雷九也注意到了天空的變化。
青穹上原本扯絮似的白雲不知不覺中染上了一抹暗色，山風也驟然變的猛烈，一團團烏雲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銀白色的閃電在烏雲中好似白蟒翻身，緊接着便是一陣陣悶雷喀喇炸響，好似天要塌了一樣。
聽到了雷聲，一行人的腳步再次加快。
可惜再快也沒有老天變色來的快，距離下一個村子還有一段距離，傾盆大雨卻已經落了下來。
“雨太大了。”
一座山崖下，藉著頭頂那塊凸起的大岩石，為眾人開闢出了一片小小的凈土，一行人躲在下面躲雨。
白茫茫的暴雨真的像是天河決堤了一樣，雨珠子都連成了一條水線，鐵骨的油紙傘都扛不住這瓢潑大雨，方才撐開不到五六個呼吸的時間就變的千瘡百孔，這可怕的天地之威令人咋舌。
“等一等吧！”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離開了那鬼地方，又遇見這麼大雨······”
“行了，少廢話，能找到地方躲雨都算走運了。”
公人們笑罵交談，議論着這場來勢洶洶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