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聖祖魔影
萬千道火光掠過天穹，璀璨的光芒將這座小小的山村照耀的如同身處白晝。
茫茫如大潮的血霧破碎，在一道道火光的轟擊下轉眼間變的千瘡百孔，猩紅黏稠的霧氣不斷變淡。
“大師兄，不行了，根本擋不住，血魂已經被幹掉了三分之二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死定了。”
血霧中傳出來無比陷入絕境的怒吼。
三打一，並沒有他們想像中那樣佔據上風。
事實證明，即便同處元氣境，不同人之間也是有着不同的差距，他們三人和辛十一的差距就是雲泥之別，實力的鴻溝令人心生絕望。
辛十一從頭到尾，只是抬了抬手指，然後萬千道火光綿綿不休的激射出去，輕輕鬆鬆的摧毀掉了他們三人花了十多年方才收集煉製而成的血魂，他們一身大半手段都寄托在血魂之上，沒有了這些血魂，他們也就等於廢掉了一多半的實力。
“三師弟，四師弟，用宗主賜下來的那東西。”望着在火光的消磨下不斷粉碎的血魂，其中一人開口了。
“真要用嗎？可是用了那東西，我們的修為絕對會大打折扣，回到宗們，那些師弟師妹可不會放過我們······”
“四師弟，我們現在要考慮的不是以後，而是現在，沒有了現在，更談不上什麼以後了。”
一席話令三人都沉默了，透過重重血霧看着宛如神祗般威嚴尊貴的辛十一，陰羅宗的大師兄伸手一拍腰間的荷囊，取出來一個黑色的小鼎，鼎中有黑紅色的血漿嘩啦啦的流動着，撞的小鼎嗡嗡直響。
霧中，傳來了凄厲慘絕的尖嘯聲，血霧瞬間如煮沸的滾水般翻騰起來，原本鋪散開來的血霧像是有了意識一樣朝着尖嘯聲源頭匯聚。
一個巨大如山丘似的魔影漸漸成型。
“······唔，新招數啊！”
辛十一右手微微下壓，連射不休的火光頓時停了下來，他饒有興趣的觀望着那不斷膨脹變大的魔影。
地上，一具具屍體中有絲絲縷縷黑紅色的血氣冒了出來，飽含着怨恨、絕望、癲狂、憤怒等等負面的氣息，令雷九等人驚懼地後退數步，避開那些屍體，注視着千百絲血氣被天空中那道暗紅色的巨大身影吸收吞納。
「為什麼這麼黑，月亮不是很亮嗎？還有那火光······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張不開嘴，我······是要死了嗎？」
意識很突兀地又一次陷入了昏沉狀態，破碎的意念無法構築成完整地思維，他看見了從自己地口鼻中不斷飛出去地猩紅血氣，卻已經無法理解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本能的瞪大了眼睛，將天空中那不斷膨脹，遮蔽住三輪圓月的巨大猩紅地的身影定格在眼中。
隨着血氣地抽離，皮膚漸漸變的乾癟，肌肉也失去了彈性與活力，呼吸若有若無，最終趨於死寂。
“啪嚓！”
甲胄壓斷了乾枯地骸骨，砰的一聲揚起了一片灰白色的骨灰。
辛十一半點也沒有關注到化成塵埃地洛溟，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巨大的猩紅魔影，兩首十六臂，三條佈滿鱗片地尾巴凌空抽動，發出了啪啪地炸響之聲，陣陣烈風吹向四面八方，在這群山之間帶起了嗚嗚風嘯。
“這是你們陰羅宗供奉的大魔吧？區區元氣境能弄出來這種東西，挺厲害······唔，這個氣味······深海大妖的精血嗎？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說就憑你們三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力量。”
辛十一輕輕拍掌。
他的臉上是驚喜，是看見新奇玩具的興奮，是探索未知的悸動。
唯獨——沒有恐懼。
猩紅魔影體內那浩蕩如汪洋的磅礴力量是那麼的明顯，沒有任何掩飾，下方雷九等人面對如此重壓紛紛翻倒在地，已然昏厥了過去，只有那個叫做杏兒的少女站在黃草坡村那株最高大的楊樹頂上，手中捧着一盞素白色的蓮燈。
蓮燈高有一尺，素白純凈，泛着星星點點銀色的光斑，隱隱有諸般月相流轉變化。
只見少女將蓮燈輕輕往上一拋，那燈忽然間像是活了過來一樣，綻放出無比柔和的光輝，天地間無處不在的月光倒流，全部被那一盞蓮燈奪走，汲取了月光之後，上千片月白色的蓮葉浮現在半空中，將下方的這座小小山村罩定，隔絕了來自於猩紅魔影的強橫威壓。
“你這個褻瀆聖祖的螻蟻，準備好承受來自聖祖大人的憤怒吧！”
在那巨大魔影背後，三名陰羅宗的弟子眼窩深深下陷，兩頰的血肉乾枯，乾癟的皮膚緊貼在骨頭上，就像是徒具人形地惡鬼般醜陋。
為了召喚出這麼一具聖祖化身，他們三人獻祭了自身的血肉作為引子，以一缽宗主賜給他們的大妖精血充當骨肉，外加那二十多名方才死去的倒霉蛋們的新鮮血氣作為調劑，方才無比艱難的召喚出來了猩紅魔影。
他們的心神也消耗嚴重，無暇關注下方的變故，他們的所有意識全部都集中在猩紅魔影之上。
“至尊無上的元辰聖祖啊！請您降下雷霆之怒，御使風火，給予不敬者死亡的制裁吧！！！”
三名陰羅宗的弟子狂熱的叩拜着魔影，口中不斷地誦念着陰羅宗中的禱告真言，祈求着聖祖的關注，希冀着聖祖能夠滅殺辛十一這個大敵。
然而過去了足足有十幾個呼吸，猩紅魔影停滯在半空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似乎這只是一具缺失靈魂的軀殼。
“這算什麼？我還希望能看見好玩的東西呢！真是······令人失望。”
辛十一臉色陰沉了下來，望着那獃獃地猩紅魔影，臉上露出了明顯地不悅之色，右手輕輕一抬，身周縈繞地萬千火光驟然一晃，繼而大放光明。
“一具空殼就不要在這裏礙眼了。”
話音落下，萬千道流火又一次的噴射出去，覆蓋住了那巨大的猩紅魔影，轟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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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稍前推片刻。
「這裏是······沒記錯的話，我好像是死掉了？」
「不過死了也能思考嗎？」
「話說回來，看不見，聽不見，什麼感覺都沒有······這就是死亡嗎？」
沒有光，沒有暗，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日月星辰，沒有生的活力，沒有死的枯寂，洛溟茫然了，他不是很理解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他似乎只是一團單純的意識，不存在任何之地的意識，孤單存在的意識。
「為什麼？不是說死了就會魂歸幽冥嗎？幽冥就是這麼一個······鬼樣子？不對誒！現在的這狀態應該說沒有任何樣子······啊啊！好複雜，頭好痛······不對，我已經沒有頭了······」
“蠢貨。”
「蠢貨？誰他娘的罵······我？誒？哪來的聲音？我能聽見聲音了？」
“蠢貨，你還想睡多久啊？給我滾起來。”
清冷的叱罵聲落下，只聽見喀喇一聲轟然大響，一層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壁障破碎，被剝奪的光芒和聲音又都還了回來，他看見了無邊的血色，以及一團黑紅色的光芒，一張張張不同的面孔在那團光芒上流轉浮現，或怒或喜，或悲或泣，千姿百態，不一而足。
大約是這團光芒也注意到了洛溟，那變換的面孔驟然定格在一張憤怒的虎臉上，聽見了一聲如梟如鷹似的怪異喊叫之聲。
“你是什麼東西？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聽到那毫不客氣的口氣，洛溟心中也是不悅，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張虎臉嘴唇翕動，黑紅色的光芒猛地膨大，一條條黑紅色的鎖鏈從其背後飛了出來，鎖鏈頭一張張血盆大口森然張開，露出了利劍似的牙齒，瞬息間便擠佔滿了洛溟的視界。
一瞬間，饒是以他的堅韌性子，心中也不禁生出一抹懊喪，已經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己明明死掉了，被人罵了一句之後，又出現在這個古怪的地方，撞見了一個古怪的光團，然後對方不由分說就攻擊他，看樣子，又要倒霉了······
「······誒？為什麼沒感覺？」
等了一會兒，沒有痛覺，沒有感到任何變化，洛溟再次看了過去，話說回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用什麼在看東西，如此廣闊的視野絕不是用眼睛能看到的，他看見了將自己團團圍住的鎖鏈定在空中，那尖利的牙齒明明已經觸及到清光的表層······
等等······
「卧槽！這算是什麼？我特么怎麼也變成球了？」
心中震動，隨着他的意念轉動，他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一團清濛濛的光球，沒有五官，沒有四肢，就是一個光球。
「啊！！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息了，洛溟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徹底不夠用了，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無法思考到底該怎麼做？
“你······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有那種東西？”
不過這時，那道如怪梟般刺耳的聲音響起，將他的意識牽扯了過去，此刻，黑紅色的光團又換了一張面露驚容的鼠臉兒。
「那種東西？」
心念一動，洛溟突然就看見自己，準確說是清濛濛的光團中浮現出來一道金色的符籙。
符籙長有一尺二寸，通體純金，光華耀熠，上書雲篆，虹光燦燦，鸞跂鴻驚，綻放出無邊光明，將那所有的鎖鏈盡數定住，就連源頭的那團黑紅色光芒也被金光照耀，不得動彈，一張鼠臉兒驚訝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