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死簿
幾輛警車和救護車駛進了雨都第五中學，在紅藍相間的閃爍燈光之下，通亮的五中似乎顯得暗了不少。警報聲一遍遍的重複着，剛才還忙着拍照的人們紛紛收起手機，離散讓道。
“剛才是你報的警？”一名警察從車上走下。
林艷驚慌急措地一邊說是，一邊為他指引着路，“就在三教的樓下！”
警戒線拉起，很快，現場被陸續而來的警務人員封鎖，驅散了些圍觀的人群，法醫正在鑒定着屍體……
葉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與其他“不聽指揮”的人一樣，依依不捨的在略遠的地方觀看着這一幕。
當然，他觀看的不只是那位死者，還有那些身着制服的警察們，在他心裏，警察這個職業是充滿敬畏與神聖的，準確來說，看到他們就好像是見到英雄降臨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很嚮往……
良久，葉星向自己身後環視了一圈，有的人仍然在舉着手機照相，大概是後來過來的吧，這時，他才意識到一件事情，“咦？她人呢？”
李瑩瑩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葉星不禁有些失落，畢竟他倆應該算是目睹這場悲劇的第一人吧。專業術語稱，“目擊者”。
想到這裏，葉星又有些尷尬，剛才自己的那幅狼狽不堪模樣，居然被她給看到了，要不是她突然把自己拉起來，估計自己依舊蹲在原地，兩腿打鬥。
其實怕的緣由有二，一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這種恐怖的事情，二是自己有恐高症……
周圍也沒有認識的人，過了一陣，也沒有了什麼新鮮感，沒有伴兒，葉星打算轉身離開。可當他邁開第一步的時候，似乎踩到了一個硬梆梆的東西，胳得左腳一陣生疼。
“靠。”
他蹲下來揉了揉腳踝，微微抬起腳，驚異的表情赫然臉上！剛才踩到的硬東西，居然會是一把手槍！！
翌日，又是一個萬里無雲的早晨，昨夜的慘狀現場已經收拾乾淨，那棟發生事故的三教正在修理中。事故的發生，似乎是由於那扇未及時裝換的玻璃窗，但這也只是初步調查的結果。
幸好，學校的一切都還是那麼的平靜。若不是三教樓下殘留的一個白粉畫就的人影，諒誰也不敢相信，就在昨晚，這裏竟然發生過一起恐怖的命案。
為時七天的新兵軍訓正式落幕，除了畢業屆的高三學生之外，其他高一高二，以及初中生，都在收理着行李準備回家休息，三天後才正式上課。
暑期已過，聒噪的蟬鳴聲，在不知不覺之中，離開了大家的耳畔，夏天，也似乎在傳達着尾聲的消息。
校園主道的拐角處，那棵銀杏樹上的葉子，已經有了青黃交錯的斑塊。
李瑩瑩很喜歡在雨都五中的校園大道上行走，除了能夠觀賞清晨的金色之外，還有那瀰漫在空氣里的青草味道。
伸出指尖，想要觸摸，才發現自己手裏面，還捧着最後一年的高考複習書。
李瑩瑩每天都和鄧麗芸一起去教室，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從宿舍樓到四教，只有一個彩磚廣場的距離，走出寬敞迷人的彩磚廣場，就是夢幻的、金色的香樟樹蔭，然後便是四教的一側稜角。
路上，鄧麗芸掉了一支筆下來，她剛要蹲下去撿的時候，扎着馬尾辮的李瑩瑩已經靈活地將它撿起，重新塞回了鄧麗芸的書中。
剛才俯身的那一瞬，李瑩瑩清秀的側臉，被馬尾遮擋住了視線，但卻還是透過發線的縫隙，看到了身後慢慢走來的葉星。
“誒，葉星同學！”
葉星忽然從出神中跑出來，聽到李瑩瑩正在叫喚他，略微頓了頓，“嗯？”
隨後，李瑩瑩向他走過去，腳步輕盈，卻又極快，說：“你昨天……”
葉星聞言，身子不由一顫，她想要說什麼？我跟蹤她？尾隨她？偷了她情書？還是嘔吐發抖？……
“快點，要上課了！”
回過神，李瑩瑩已然走遠，和鄧麗芸細語起來，笑一會兒，走一會兒，葉星聽不清，她們究竟在說什麼！到底是不是在糗他？
“昨夜，╳╳省南部城市強降大雨，悉數江河決堤，一些村子被洪水淹沒，武警戰士們，現已迅速趕往災區搶險……”
第一節課沒有老師來，但是教室里卻突然回蕩起了廣播的聲音。
“我讓你說，我讓你說！”
“不敢了，不敢了，星哥……”朱琦林的胳肢窩癢的不行，“放過我……哈哈……放過我……”
李瑩瑩專心地聽着廣播上講述的武警們抗洪搶險的英雄事迹。可是身後那兩個男孩，卻一直吵鬧個不停，這讓她有些生氣。
但是不一會兒，李瑩瑩的嘴角，卻泛起一抹幸災樂禍的弧度。
一個人影出現在他們面前，看起來有種高大無比的感覺。
葉星抬起頭，臉色瞬間變作了花白，暗叫一聲大事不妙，靠，原來是林夜叉，完了！
二人鬆開糾纏着各自的手，誠惶若恐地站了起來。
“你們倆兒，怎麼高三了還這麼沒完沒了，今天給我站着上課！”林艷雙手插腰，似乎怒氣未消，又來一句，“葉星，你過來！”
葉星抬起頭，跟着林艷走出了教室，朱琦林幸災樂禍地一股勁笑着，“兄弟，保重！”
隨着林艷的離開，班裏面瞬間炸了，儘是談及着葉星會被如何虐待，回來的時候會有多慘。
然後李瑩瑩就“笑嗨”了。
喧鬧片刻，班長鄧麗芸站起身，大聲喊道：“請大家安靜一下！”她的手中還拿着一本記錄本。
那本本子，仿若生死簿一般，被寫進裏面的人，大都“非死即殘”，所以聽到這聲話，大夥又安穩下來。
“麗芸，你真厲害，班裏的人一下子就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李瑩瑩笑道。
鄧麗芸合上本子，“哪裏啊，他們其實就是怕這本本子而已。”
“哦？”李瑩瑩好奇心起，“借我看看。”
鄧麗芸遞給她，李瑩瑩很專心致志地翻動起來，看了一會兒，卻只顧得笑了，“哈哈……怎麼大部分都是葉星同學的名字？似乎每一頁都有幾個耶！”
鄧麗芸聞言，滿是無奈地說：“呵呵，我也沒辦法，你也看見了，他這個男孩調皮的很，三天兩頭就犯事兒。你仔細看，那裏都登記得清清楚楚。”
隨即，李瑩瑩又仔細翻閱着上學期末尾幾天的記錄，且時不時地發出幾聲低笑：
6月1日，周四，上午，葉星逃生物課。
6月5日，周一，晚自習，葉星外出上網。
6月9日，周五，下午，葉星物理課吃零食。
6月15日，周四，晚自習，葉星和朱琦林逃課上網。
6月20日，周二，上午，葉星睡覺。
6月25日，周日，晚自習，葉星欺負同桌。
……
李瑩瑩看得津津有味，這時，林艷回到了教室。
李瑩瑩關上本子，坐直身子，隨後望見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人。誠然是這本“生死簿”裏面，名字出現的次數最多的葉星。
她不由為他感慨般地搖了搖頭。
教室里無比的安靜，林艷的步伐寒氣逼人，跟在她身後的葉星顯得楚楚可憐，略佝僂着背，手中捧着一小疊東西。
林艷面向大家，笑道：“各位同學，發福利了，這個學期收學費的時候，財務處學費計算出了點小差錯，多收了大家一百，現在一分不差的發還給大家。”
這會兒，大家才發現原來葉星手中的不是別的，居然就是“粉花花”的鈔票，應該就是林艷所說的多收了的五十六張百元大鈔。
可是林艷接下來說的話，卻又讓大家感覺到了幾秒鐘的失望。
“但是你們也聽到了，省南部發生洪災，學校組織捐助物資，所以……”
“所以這些錢就當做是你們的一點小小心意了，老師在這裏，為災區的朋友們向大家表示誠摯的感謝。”
“按計劃是後天晚上交給學校，我這幾天有事不在，所以這兩天這些錢就先放在葉星同學那裏保管，大家沒什麼意見吧！”
“葉星，保管好了，後天晚上會有專門的人來收，到時候交給他們就行兒。”
林艷一口氣將所有的話講完。
葉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林艷走後，葉星捧着那些錢回到了座位上，隨後俯下身子，將它擱置在了抽屜內的一個角落裏。
“呵呵，麗芸，葉星同學看起來好像不太樂意啊。”李瑩瑩再次翻開那本生死簿，意猶未盡地看了起來。
鄧麗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後翻開課本，拿起一旁的圓珠筆，開始複習。
“今天雖是九月一號，但農曆卻是八月初三，也就是說，開學的第一天，正好也是葉星2015年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