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 長寧
三人言罷正欲飲酒,忽然門外腳步聲漸近,只聽得一聲嬌嗔之音早於人先進門:“王兄!你就騙我吧!看來我不親自找上門來,你還要嘴硬到底呢!”,人聲響罷,門外人影一閃,一個粉衣少女從外面進來。我急忙向外觀看:只見她長着一副細瘦臉、修長眉、丹鳳眼、花葉嘴,搭配着雍容華貴的衣服,自然有几絲嫵媚的感覺。再觀他的身材,雖然瘦削但走起路來卻是步步生風,甚是英姿颯爽。載灃一看連忙起身陪笑道:“長寧妹妹言重了,為兄哪裏騙你了?”,這時隗掌柜也從凳上站起,向她恭恭敬敬地說道:“老臣參見郡主!”,這粉衣少女見罷隗掌柜臉上甚是不悅,將小嘴撅起圍着桌子走了三圈兒。她上下左右將每人從頭到腳打量了六十三遍,才指着對載灃說道:“王兄,你說這是誰?”,載灃彷彿見慣了這位粉衣少女的刁蠻,尷尬答道:“這……這就是你要見的那位英雄,為兄是怕你在席上胡鬧,丟了愛新覺羅家的風儀才……”,說到此處,載灃愈加尷尬,後面的話竟然卡住說不出來。粉衣少女聽罷彷彿受了許多屈辱,厲聲道:“我胡鬧?王兄,我胡鬧?”,載灃一見她動了真氣神情中有些後悔,但是礙於我與隗掌柜在旁又不能失了面子,便斥道:“可不是么?放着你的郡主不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拜什麼師?學什麼武?我看你是走火入魔、鬼迷心竅了!”,粉衣少女一聽載灃訓斥鼻子一抽,幾滴眼淚驚從眼角滴落下來,載灃一見忙起身相勸,道:“妹妹你別生氣,方才是為兄言重了,待會兒宴席散了為兄親自到后宅給你賠罪,送你那件紫金釵!”,粉衣少女聽罷將肩膀一甩掙脫了載灃的胳臂——她的力道可能稍猛了一些,竟把載灃這個七尺男人甩得一歪,只聽她嬌蠻地哭道:“載灃!誰稀罕你的什麼紫金釵!誰稀罕你的什麼郡主王位!我就是想像個普通女子那樣生活,想做什麼就能去做什麼!”,載灃聽罷嘆氣道:“你這蠻丫頭,也不在眾人面前給為兄留些面子,唉……既然如此,郭愛卿,本王就再勞煩你一件事情……”
我聽罷忙答:“王爺您儘管說,無論小人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都要努力為您去做!”,載灃邊搖頭邊嘆氣說:“這蠻丫頭是我的親妹妹長寧郡主,因為自小被人寵慣了,所以現在想一出就是一出。她放着好好的郡主不當,非要練什麼武功玩兒,普通的武師他還瞧不上眼兒,非要天下絕頂的。以前隗掌柜曾經當過她的師父,最後活活被她氣得不能動彈。這不,自從你空手斗敗松本之後,這事情就被她知道了。這鬼丫頭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了消息,非要纏着我帶她來拜師學藝……”,我一見載灃這份窘態心中暗笑道:“想來堂堂的攝政王竟然也被一個女子治得無可奈何,反正我也要逃出王府了,與其拒絕讓大家面子都不好看,還不如賣個人情討個皆大歡喜”,主意打定,我答道:“王爺!拜師我不敢當,最多只能算互相切磋,郡主要找我切磋這是看得起我,我又怎敢不識抬舉?”,載灃聽罷釋然大笑道:“郭愛卿,那就好,那就好!”,他又轉過臉朝粉衣少女道:“長寧,郭公子修為極高,人又十分謙和,你可得好好珍惜,千萬不要再藉著郡主的身份欺負他,把他給氣跑嘍啊!”,長寧郡主聽罷將嘴一撅,答道:“王兄,你休要在外人面前這麼講究於我,把人家的名聲都給毀壞了!”,說罷,她也不客氣,在旁邊拽過一條凳子就坐在席上,載灃忙道:“你……你……這是成何體統?”,長寧答道:“郭公子既然答應收我,我自然要敬他三杯酒才是!”,載灃將雙手攤開斥道:“你這丫頭怎麼這般猴急?我說答應你了這事情自然就不會泡湯,你只需好好回內宅獃著,待日後為兄再和你從長計議。況且郭公子家在塞北,這兩個月我特批他回家整理瑣事,你再怎麼著急也得等他回來再說吧!”
載灃之所以說出此言,本欲讓長寧郡主停止胡攪蠻纏,哪知長寧聽罷之後兩眼放光,道:“塞北?那不正是我們滿洲人的發祥地么?母妃去世前已經多次叮囑我去拜謁祖宗,這一次可是個絕難遇到的機會!以前我之所以不去,是因為害怕路途危險,如今有個這麼厲害的高手保護着我,王兄你也可以將心放下了!”,載灃聽罷臉色有些彷徨,似在回憶母妃究竟有未說過此話,又似在想着如何勸服長寧,想了片刻載灃道:“丫頭你別鬧,郭公子是回鄉遷居,哪有那麼多時間保護你,況且人家的心上人還在家中等着他呢,萬一讓她瞧見了你,你讓郭公子如何解釋?是不是呢?”,載灃自知和長寧郡主難以說通,便將臉扭到隗掌柜一側假意和他商議。這時隗掌柜開口應道:“王爺,恕老奴多言:對於郡主出遊一事老奴倒覺得郡主說得有幾分道理”,載灃聽罷氣得把嘴張開,指着隗掌柜道:“你……你……怎麼?”,隗掌柜繼續答道:“王爺,您先不要生氣,且聽我分析一遍您再繼續批評老奴——郡主之所以還對練武有所幻想,那是因為她尚未吃過練武的苦,總把那勞什子當成一件美事。我們之前只是盡量壓制、壓抑她的願望,豈不知這種事愈是壓迫就愈能激發郡主的好奇”,載灃聽罷點頭說道:“細細想來,隗愛卿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可惜這丫頭從小就是不碰南牆不回頭的主兒……”,“那不妨就讓郡主碰次南牆”,隗掌柜道,“老子曾有言曰:‘物極必反’,王爺若想讓郡主徹底忘掉習武這個念頭,最好的辦法就是遂她心愿,讓她自己去經歷此中的苦楚磨難,待她自己知道不是件好玩兒的事,她也就會從內心中討厭它,到那時不用你勸我勸,她就會在閣樓之中乖乖做她的郡主了!”,載灃聽罷拍案笑道:“妙招!不愧是隗愛卿!”,長寧郡主聽罷也向隗掌柜投去笑臉道:“你這次說的話倒是蠻中聽”。
我見幾人心中喜悅自知是捅到馬蜂窩上,於是便道:“保護郡主去塞北遊玩倒是我的榮幸,不過塞北匪幫眾多,紛亂異常,郡主如此美貌怕是會遭賊惦記,到時候惹出亂子來小人可承擔不起”,長寧郡主忙道:“郭師父!這你卻不需擔心,我一路上女扮男裝,咱倆扮作兄弟同行倒也無甚危險”,隗掌柜也道:“是啊,郭公子神功蓋世威名遠揚京城,塞北再怎麼說也是你郭家的地盤,有‘塞北邪神’在那立着,我倒要看看誰敢動你們一根毫毛!”,長寧郡主聽罷蹦蹦跳跳躍到隗掌柜面前捂嘴笑道:“隗師父,以前我沒少難為你,怎麼今天你這麼幫着我說話?”,隗掌柜笑道:“郡主若能吃得一路辛苦老奴自是替您高興;但您若堅持不了,斷了這個念頭老奴也算幫助王爺了卻一樁心事!”
我聽罷幾人說笑心中暗暗叫苦道:“這隗掌柜心懷叵測,此番不知又醞釀出什麼計策出來對付我!我二人男女有別,雖然郡主此番化裝出遊,但若一起出行在數月的路程之中不免有同處一室的機會,孤男寡女在一起始終是好說不好聽,萬一被靜玉知道了則更是糟心……唉……真是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在這時載灃笑道:“郭愛卿,你看……是不是……?”,我忙答道:“王爺請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塞北一行我肯定將郡主完好帶回,少一根毫毛您都拿我治罪!”,長寧郡主聽罷喜得活蹦亂跳,她那欣喜若狂的姿態將她映襯得愈發天真可愛。載灃心中也十分高興,就同我說:“郭愛卿,你算替本王了卻了一件心事,本王要大大的賞你,要賞你!”,說罷,他朝身的一個將官道:“傳周公公!”,將官小跑至‘菊花廳’外高喊道:“傳周公公!”,不多時自打外面小跑進來一個白面老頭——我是第一次見到閹人,因為以前聽評書總聽人說閹黨專權,將天下攪和得昏天暗地,所以從心眼裏對宦官就懷着一股極其生厭的態度,不過細細想來其實這也不全怪宦官:那宦官因為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被皇帝奪去,心裏面自然要對皇帝有一種奇特的態度,這種態度是怨恨的、惱怒的、卑躬屈膝的、敢怒不敢言的、被人戳脊梁骨嘲笑的,多種感情雜糅在一起鑄就了宦官厚積薄發、深藏不露的個性,一旦得勢,他就要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去報復皇帝,去禍害皇帝的朝廷社稷!
載灃見周公公進來,急急忙忙地和他說道:“你趕快去擬一道聖旨,本王要擢升英雄郭鎮霖以四品帶刀御前護衛之職,再預支一年俸祿!”,周公公聽罷,道:“遵旨!”,便小跑着出了‘菊花廳’。一見此景,我心頭開始七上八下起來:“一來,如果不計我身上擔負的重任,少年期盼回京飛黃騰達的夢想今日已經成為現實,不過現在的情勢正應了那句老話‘侯門深似海’,以我謙和的性格恐怕最終難以在王府之內立足,那隗掌柜恐怕也要算計我;二來,我心雖然已經歸附孫武黃旺,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摸索,我卻並不以為像王鎮冥那樣宰一個載灃、溥儀就能給天下帶來民主自由,中國現在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關鍵時候,各國列強均虎視眈眈地瞅着王室的動靜,倘若載灃倒下,溥儀被人操縱,那列強們很可能就將最後的一層窗戶紙也捅破,公然在中國境內大肆開戰明搶,到時候只能將時局引得更糟,這就是荊軻最終為何沒對秦王下手,孔明為何在華容道放走孟德的原因吧!我認為:革命的到來,應該是自然的、水到渠成的和民心所向的,絕非靠暗殺和刺殺這些伎倆可以達成的!”,想道此處,我對載灃殺意漸輕,對救王鎮冥一事也有些漠不關心起來,現在我的心裏只想着如何能從江門救出靜玉,如何能找到四爺。
長寧郡主一見目的達到也不久留,喜滋滋地從與眾人告別。三人又在席上飲了近一個時辰,這時載灃略微有些醉意,道:“郭愛卿!你不知我今日有多高興呢!這些天來本王心中的苦悶又有誰能夠理解?本王自從攝政,就貪了一個壞世道,外要受列強欺凌,內要受革命黨起義團的壓力,除此之外,總有綠林刺客想借我之命揚名天下……我成什麼了?我成什麼了?我還是這個天下的王爺么?其實我就是一個被人推來、揉去、捏扁、抻長的麵疙瘩啊!”,說到此處,載灃打了一個酒嗝,自嘴角吐出些噁心的東西出來,他的滿臉也憋得緋紅,眼眶裏顯得異常濕潤,也不知是因為吐,還是因為委屈。
一見此景,我在心中竟醞釀出一絲可憐載灃的意味出來:載灃的確盛行柔弱、難堪重任,但他起碼不是商紂、周幽那樣的暴君昏君,生在亂世,只有孟德、嬴政這樣的梟雄才能如魚得水,君子反倒因為仁慈施展不開。想到此處,我安慰載灃道:“王爺,您不要傷心,在世人心裏您一直都是那個好王爺,趕上了壞世道是誰都沒有辦法的事……”,載灃聽罷甚覺受用,拍了拍我的肩膀發自肺腑說道:“好愛卿啊!你都不知道,前兩個月那王鎮冥行刺之時本王都被嚇成什麼樣,那情景我現在還歷歷在目,只要我閉上眼睛他的形象就在我面前開始晃啊!”,我握住載灃的手道:“王爺莫驚,王爺莫驚!以後有我了,這些事就全不怕了!”,這時隗掌柜也道:“是啊,王爺!今日您太過動情,怕是會傷了身子,酒已經喝了不少,您看今天是不是就點到為止?”,載灃點了點頭,道:“好吧,待郭公子回來,咱們再在一起痛飲!”
一席人散去不提。一夜無話,次日平明,梳洗已畢之後門外有人送來早飯,我昨日陪伴載灃,自不敢狼吞虎咽,所以腹中飢餓難耐,自要拿這些豆漿油條、豆汁焦圈兒撒氣,不消片刻那一籃子的早點就全被我消滅。正在這時,只聽得送飯來的人嘆道:“不愧是驚天蓋世的英雄,就連吃飯也有一番霸氣!”,我聽罷心中甚是高興,欣喜之餘又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抬頭一看:只見前來送飯的哪是什麼差役,分明就是昨日大鬧‘菊花廳’的長寧郡主,她穿着一身下人衣服,長發挽成一條鞭子,頭頂戴着一頂小帽顯得甚是滑稽,這嬌蠻的神態,不羈的舉止甚有些夢蓉的影子。郡主一見我愣住盯着她臉色竟有些緋紅,問道:“你……你盯着我看做什麼?”,我連忙將眼光落下,緊張地答:“郡主……郡主長的有點像我一位朋友”,她聽罷起先高興,旋即臉色又開始陰沉,撅起小嘴兒道:“不是你那個相好吧?你可休要把我當成她胡思亂想,本郡主是來和你學武藝的,可不是給哪個女人當影子的!”,我聽罷心中一驚,深知道她甚是嬌蠻無禮,倘若將她惹怒自是吃不了兜着走,於是趕忙抱拳答道:“郡主您誤會了,那個人是我在雲南結識的一個摯友,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她為我……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長寧一聽甚為吃驚便央求我道:“我在府中甚為無聊,你且給我講講其中的經過!”,說罷她倒也不和我見外,一屁股坐在床上仰頭等着。我一咧嘴,深知此番捅了個大馬蜂窩,就只好將雲南歷險簡要和她敘述一遍——當然在敘述途中我着重去講經過,將目的和五行八卦全數避過。
待我講完,日頭已上三桿。這時外面有人叩門,我將木門打開,只見從外來了三個人,他們一人手中捧着一頂硃紅色的紗帽、一人手中端着一身艷紅色的官袍,在第三個人手中捧着一個硃紅色的木盒,也不知當中裝的到底是什麼。三人進屋捧木盒的首先宣旨,我連忙跪倒在地接旨,而郡主卻不以為然,依然坐在床上回味方才的故事。這時捧旨的宦官過去,伸手就要扇郡主的嘴巴,哪知郡主伸手一格,就勢一推竟把宦官推了個趔趄,聖旨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旁邊兒的兩個小官兒怒斥道:“放肆!你知不知道你這是犯了死罪?”,郡主聽罷將小帽一摘,斥道:“笑話,皇上是我侄子,攝政王是我哥哥,你當我是誰呢?”,三人仔細一打量才發現眼前的是長寧郡主,均是一副笑臉相陪。那宦官又重新將聖旨撿回,也顧不上她跪還是不跪,打開聖旨就開始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比武英雄郭鎮霖大壯國人志氣,甚讓朕心中喜歡。為彰其成就,特封其為‘四品帶刀御前護衛’之職,預支一年俸祿!欽此……”,待他說罷,我將頂戴官袍恭恭敬敬接了過來,又聽宣旨的宦官說道:“恭喜郭公子了,年紀輕輕就獲得了‘四品帶刀御前護衛’的官職,真是羨煞旁人啊!除此之外,還未及上任就提前得了一年薪俸,這也是從未有過之事!以上諸項都說明王爺對你的萬分重視!”,我忙朝幾位抱拳道:“還謝過幾位一大早晨就前來宣紙,倘我日後飛黃騰達了,一定不會忘記諸位的!”
幾人聽罷甚覺滿意,那宦官將紅木盒子往前一遞,道:“這裏面裝的是你一年的薪俸,既然旨意已宣讀完畢,我們也不再叨擾了”,我假意挽留了一下便將他們送走。待再回到屋裏只見郡主已將紅盒打開,道:“我哥不免也太過摳門兒了吧,‘四品帶刀御前護衛’每年只給一千五百兩銀子的俸祿,是你不值錢還是他的命不值錢呢?”,我忙道:“郡主,一千五百兩銀子還少?你不知道滿天下的老百姓的苦難日子是怎麼過的,一兩銀子就能讓個五口之家生活一整月,您想,我這一千五百兩還算少么?夠了,夠了!”,郡主卻道:“不夠,不夠。塞北一行我須要買許多東西回來,區區一千多兩銀子夠什麼的?你放心吧,這些銀票你只管收着,我的私房錢每年都有幾萬兩呢,到時候吃喝玩樂一切用度全由我支付!”
時間過得飛快,不消一會兒日頭就轉到正午,長寧郡主回內宅取了銀票,依然穿着這身下人的衣服趕回到我的住處,我心中暗道:“這丫頭也不知是誰慣出來的,做事一條道跑到黑,她這樣一根筋的性格日後必然要吃虧的!”,想到此處我不禁微微搖頭,長寧郡主一見笑道:“師父,原來你也等得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見那相好的,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就起身吧!”,我忙伸手搖頭道:“哪能說走就走?起碼要拜謁了王爺之後才行”,這時卻聽見門外有人咳嗽,道:“拜謁倒不用拜謁了,看這丫頭急得如火上房似地,我這個當哥哥的心裏也跟着她難受,郭公子,宴我就不設了,你且早去早回吧,待你回來之時,本王好好給你操辦一場歡迎宴會,讓滿京城的官員都來給你賀喜!”,我聽罷心中正求之不得,就道:“多謝王爺恩典,小的自要早去早回!”
幾人說罷,下人從馬圈裏牽過兩匹寶馬,我定睛一看,只見二馬血統純正,毛色艷麗,一匹血紅,一匹皓白,煞是惹人喜愛。載灃說道:“郭愛卿,這是去年進貢得來的血統純正的大宛馬,京城距離塞北路程遙遠,本王就將這兩匹馬賜給你們了”,說到此處,他又將臉轉到長寧郡主這邊,道:“長寧啊,長寧!其實最讓本王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額娘無暇顧你,自小也沒誰教給你這些宮中規矩,長兄寵多於訓,把你慣成今天這般嬌蠻!你且聽好,為了不讓你胡鬧,本王暫且將你的王位剝除,封你從四品的官職。郭愛卿是正四品,你是從四品,凡事你都不準任性,要聽郭愛卿的安排,你聽見了么?”,“嗯……”,長寧郡主不情願地答應一聲,跨上白馬就向前奔去,載灃向我說道:“郭愛卿,這一路就靠你了,快去快回!”,我在馬上朝載灃一抱拳也拍馬出了王府。
行在路上,我心花怒放,有一種久違的自由感覺——總算不用為載灃是否該殺發愁了,也總算不用對着城府頗深的隗掌柜了。高興之餘我不禁在心中暗道:“待再將長寧郡主騙走,這日子就更加輕鬆:我只需先將靜玉從江門救出,再循着江門人的蹤跡將四爺的行蹤探聽出來,那時我們三人隱於江南,也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安安穩穩地過幾年消停日子”,長寧郡主當然不知我心中怎樣想的,兀自在前面騎馬撒歡,轉眼之間我二人就從朝陽門內縱馬奔出。
此時天氣已過中秋,愈往東北方向走,天氣就愈加寒冷起來,我倆縱馬來至京畿草原,我又想起此前在此戲弄白昱思的種種情景甚覺做夢一般。草甸上已經有許多青草轉蔫,疾風刮過,一些爛根的枯草樹葉圍着人形成一股一股的旋風,使人感到有些蕭瑟。不過長寧郡主卻絲毫沒被這情景感懷,她在馬上談笑風生、問這問那,活像個從未出門的小孩子。在這一路,我不住地引導郡主回憶,想讓她想起什麼東西落在王府,那樣我就能藉機從她身邊遁逃,她也能夠安然回到王府兩不相干;倘若我將她扔至半途,她一無經驗、二又招風,倘若被惡人識得是女兒真身,恐怕後果將不堪設想……此事若發,載灃會將所有賬目都算在我的身上,到時候滿大清國自然也不會有我的容身之地。想到此處,我心中焦急,忙與郡主開始攀談,並逐一詢問。
長寧郡主見我不停發問不禁有些不悅,道:“師父,你怎麼如此絮叨?我什麼都沒有忘,只要人出來了,錢帶出來了,還有什麼非帶不可的呢?”,我笑答道:“郡主,不是我絮叨,你居於深宮自是不知民間習俗,女人家的都有這個毛病:每次上街都是女人張羅的最早,但每次出門卻又是她們出的最晚”,郡主忙問:“這是為什麼?”,我答道:“因為她們總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帶到街上給外人看,所以化妝時間很長,而且女人天生喜歡丟三落四,剛一出門就又想起什麼東西忘在家中,正是如此,我才和你多說幾句,怕咱們走了幾百里后你再憶起什麼沒拿”,郡主聽罷若有所得地說道:“哦,原來民間的女人還有這樣的習慣,有趣,有趣!”,說到此處她的神色旋即變得吃驚,又問:“我看你年紀也張不了我幾歲,怎麼這麼懂女人的心思?”,我尷尬道:“其實也不是很懂了,因為從小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知己……”,郡主問道:“難道是紅顏知己?”,我尷尬地點了點頭。郡主嘆了口氣又道:“我真羨慕你們這些凡人,我們這些皇族雖然享有榮華富貴,卻不能主宰自己的婚姻……”,我忙安慰道:“郡主,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滿天下的女子們,哪一個不是做夢都想當郡主?再說了,上你門前求親的哪一個不是家門顯赫,對你呵護有加?這樣的日子你還有何挑剔呢?”,“你不知道!”,郡主打斷我說,“你不知道那種寂寞,居於深宮,每日聽到的除了女人們間的勾心鬥角、互相詆毀之外,其餘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人若久居於此,正常的都會被熏染得扭曲。我大哥他自幼疼我,先是想讓我讀書給我請了許多教書先生,但這些人死板木訥,都叫本郡主轟了出去,後來直到有一位姓邵的先生前來,他這人十分精明,摸透了我的性格,就趁人不在時給我講武林傳說,今古傳奇。自此之後,我才對練武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想當一個自由自在的蓋世女俠”
我聽罷笑道:“郡主想得太簡單了,想當女俠可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我們練武之人講究‘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除了過人的天賦之外,持續不斷的修行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你從小被嬌慣着長大,細皮嫩肉的,恐怕不到一天你的小手就會磨得全是繭子”,郡主答道:“師父,不怕,你看我……”,說罷,我二馬橫行,她伸手抓過我的大手,將她一雙粉嫩的小手擺在上面,說道:“你看看我手掌頂端,並不是像尋常女人那樣弱不禁風的。隗掌柜此前也是和你一樣的說辭,我氣得把他辭退了,自此之後我沒短了練習,現在我的手上也是有些老繭的”,說罷她伸出右手,指着她左掌上的一小塊兒硬皮。我的大手被他抓着,心裏狂跳不止——說實話,自從三年以前我被郭沛天半路劫走
伊始,整整三年我幾乎都是與他和獸魚為伴,如今我已二十四五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長寧郡主乃是生於王室的金枝玉葉,除了幾分雍容華貴之外,她的神情之中也小了幾分市井女人的功利,多了幾分少女的天真爛漫。一隻這樣的嫩手就擺在我的手上,難免讓我臉紅心跳。我為了掩飾尷尬,忙假意正經地答道:“哎呀!郡主的手果然是有些老繭,果然是有!”,長寧一見我誇獎,臉上甚覺滿足,將手抽回道:“以後這一路你就不要叫我‘郡主’了,你我二人就兄弟相稱,你為長兄,我為弟弟”,我答:“甚妙!”,郡主又問:“我大名叫做*愛新覺羅————————月凌,你又叫什麼?”,我道:“我大名叫做郭鎮霖”,郡主答道:“那以後我就叫你霖哥,你叫我凌弟好了”,我點頭稱是,二人繼續拍馬前行。不得不說,這大宛寶馬果然名不虛傳,不到半天的工夫已經跑出百里的路程,這時日頭已有些偏西,好在京畿左右集鎮林立,我就找了一間排場中等的定了兩套客房,掌柜一見我如此便道:“二位是一起來的么?”,我道:“沒錯!”,掌柜又道:“那只有二位住店?”,我又答:“沒錯!”,掌柜答道:“既然如此,二位為何不訂一間大房同住?”,我被掌柜一語問住,便答:“我……我這個弟弟他從小單獨睡慣了,二人在一起居住反而睡不踏實……”,掌柜點頭回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怎麼兩個男人還要分開來住”,郡主聽罷臉上一紅斥道:“你做買賣只管賺錢就好了,哪還用固挑三管四的?”,掌柜一聽尷尬說道:“客官您別誤會,倘若有兩間大屋我巴不得你們一人租一間呢,只是今天是趕集日,二位客官又來得較晚,整個集鎮只有小店有一間大屋和四間小室,只要你們不怕房中的老鼠蜈蚣,只管去住無妨!”,郡主一聽‘老鼠蜈蚣’四字誇張地蹦起來說:“霖哥,我不住那間屋子,咱們換一家店房,換一家店房……”,掌柜笑道:“這位小公子,老夫絕不是誑你:別說你要換間店房,就是你出了這個門兒再回來,這幾間不好的小室也都得被搶空”,郡主急得欲哭問我道:“霖哥!怎麼辦?”,我嘆了口氣答道:“算了,掌柜的,我們租下一大一小好了,這大的給我弟弟住,小的給我住”,掌柜一聽自是喜笑顏開,朝郡主翹起大指道:“你瞧瞧,有這樣一位哥哥照料真是你的福分呢!老夫我照顧你們,給你們調一套臨近的,你哥哥就住在你隔壁”,我聽罷自是謝過掌柜的,報了‘郭鎮霖’和‘郭鎮凌’兩個名字又交了定錢這才算罷。
不消一會兒,小二拎着兩把鑰匙將我們領至樓上,只見走廊中旅人絡繹不絕,的確是佔滿了靠西邊兒的一趟客房,小二在靠東邊角落裏停了下來,用鑰匙捅開鐵鎖,先將我們領入大屋之內。只見大屋正中擺着一張八仙桌子,靠北面鋪着一張木床,不得不說,那木床雖然簡陋,但床單和毯子洗得異常整潔,可謂是一塵不染。因為我倆並沒拿着什麼行李,所以小二並不好開口索要小費,我卻看出小二心思,伸手從腰中掏出十多個老錢塞入他手心道:“這一路引路還辛苦你了,快拿着去買包茶喝吧”,小二收了老錢心中自是高興,便又喜滋滋地領我進了那間小屋。小屋由於貼近房山,故而屋中稍顯濕潮,一進屋內一股霉味兒飄至鼻中使人心中不太舒服,不過此時也計較不了這些了,我也只能作罷。待一切安頓好了,天色已經全黑,我喘了口氣,去大屋叫郡主出來吃飯。她第一次出離王府這麼遠,興奮之情早已沖淡了對環境的挑剔,牽着我的手就下了樓。我二人出了店房來到街上,只見華燈初現,街上人頭攢動甚是熱鬧,我突然想起掌柜所說——今天乃是一個旺日,在白天趕集完成之後晚上還有一個夜市相隨。郡主顯然是沒見過如此熱鬧的場面,她就像一隻雨燕穿行在人群當中又是烤玉米,又是吹糖人,玩得不亦樂乎。
看着她活潑頑皮的身影,我愈來愈覺得她身上存有許多夢蓉的影子,憶起幾年之前的往事,我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懷和惆悵的意味。按照原計劃:我本應在這附近不辭而別,讓郡主找不到我,繼而再讓她自己回到攝政王府。如此辦來,我既脫離了隗掌柜的掌控,又能不得罪載灃,真可謂是一舉兩得。不過自從我把郡主的音容笑貌當成夢蓉,心中竟萌生出一絲不忍——幾年之前,我已經辜負夢蓉一次了,冥冥之中,我內心中已背負了極大的愧疚。倘若再騙郡主,那感覺就像欺騙夢蓉一般。這使得每當我的眼光遇見郡主無邪的眼光時,臉上都被灼得火辣辣的。
我站在原地,內心當中不住盤算着今後的計劃:靜玉是必須救的了,但倘若帶着郡主走,她在出關之後委實是一個累贅;如果現在將郡主留在市場來個不辭而別,我又對她的安危隱隱有些挂念,如何去辦才好呢……?就在我猶豫不決之時,只見郡主手中持着兩支糖人朝我奔過來,他邊跑邊喊,將一支糖人塞在我的手中,笑道:“獃子,發什麼愣呢?”,我心中驀然一驚——她說話的神態、語氣真的與夢蓉一般無二,莫非是殞命的夢蓉捨不得我,藉著郡主的身體在向我陰陽辭別?郡主見我繼續發愣,又道:“霖哥,說你呆你還真呆上了,這是我讓糖人兒師父特意給你做的”,我聽罷恍然蘇醒,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糖人上,但見我手中小小的竹籤頂上插着一隻栩栩如生的人蔘娃娃,也不知那糖人師傅究竟是怎麼吹的,這娃娃不僅眼耳鼻口惟妙惟肖,而且臉蘆頭和須子等細節竟也一處不落,可謂是巧奪天工。郡主道:“霖哥,我們滿人起源於關東,關東有‘人蔘、貂皮、鹿茸角’三件寶貝,其中尤以人蔘最為珍貴,我聽人說這人蔘百年就能成精,變成這娃娃形態,凡人吃了可以成仙的。我還聽人說:塞北黃沙萬里,日子過得甚是清苦,霖哥可能並沒吃過人蔘,所以就叫糖人師傅給你吹了個人參娃娃……”我聽罷自心底溢出一股暖流,暗道:“傻丫頭,我就是抬參的參客,怎麼會對人蔘陌生呢?不過你這份情誼至真至純,絲毫沒有任何心機藏在裏面,倒讓人從心底感到安全和牢靠”,想到此處,我甚覺之前的想法齷齪無比,心頭漸生悔意也不該如何是好。
與郡主又在夜市中閑逛了近半個時辰,二人身體均感到乏累,腹中亦有些飢餓。於是我在酒樓之中叫了四個菜,雇店中的活計用食盒送到店房之中。待我倆回到大屋,將那八仙桌拾掇乾淨,擺上佳肴四盤,美酒兩杯,二人便在席前推杯換盞起來。郡主邊喝邊笑,道:“我終於體味道一絲綠林人的氣氛了,這大碗喝酒、大塊兒吃肉的豪爽事情在王府之內是絕對辦不到的,今天真是過癮,過癮!”,我笑答道:“郡……不,凌弟,綠林就是一個世界,它險惡的很,絕非你想像得這麼簡單,尤其你還是個女子之身,危險比我們這些男人更增了許多”,郡主又喝了幾口,面色紅潤道:“我聽那個師父給我講綠林之事,不乏有什麼‘鴛鴦雙俠’、‘絕代雙驕’這樣的羨人俠侶,那時我心裏就在想:如果我以後也像故事當中的女俠,身旁有個值得依靠的男子,我們二人在江湖之中縱橫馳騁、鋤強扶弱,贏得一世美名那該有多好……”,說到此處,郡主臉色愈加紅潤,看錶情似是有些澀意。我心中暗道:“可憐的郡主,你不知道故事終究是故事,大多數都是人為杜撰出來的”,這樣想着,我又不忍說出破壞她的夢想,就在此時,屋外突然有人突然大喊道:“起火了,快出來救火啊!”
我聞聽此言,趕緊將窗戶推開,只見十丈開外的柴禾堆上濃煙四起,火苗子就像是大蟒吐信,將前來救火的人燎得不敢上前,店掌柜一見這情勢都要瘋了,店小二和雜工們一邊提水一邊疏散着下樓逃跑的客人們。郡主一見忙道:“霖哥,咱倆快去救火吧,遲一些那大火恐怕就要噬人!”,我瞧着郡主滿臉通紅,走路都有些搖搖欲墜便答道:“你酒喝得多謝,乖乖躺在房中安歇一會兒,這火交給我便行了”,說罷也不待郡主答應,我躍上窗檯,雙腳一飄便跳下二樓。這時夥計們不知在哪兒拉來一推車沙子,幾人配合著沙子的掩埋和水的滅熄,火勢漸漸被控制住,又過一刻柴禾垛只剩下幾點沒有燃盡的火星兒,老闆和小二忙組織客人回房,我一見無礙便也繞到後面飄身上房。我身子剛上房去,恍惚見只見前面黑影一閃,便遁逃得無影無蹤了。我心中起疑,道:“難道這店老闆與人結仇,是仇人雇了綠林人放火害他不成?”,我俯身剛想去追,又搖了搖頭暗道:“不好,綠林恩仇太多,我縱使想管也管不過來,此行我帶着郡主而來,還是隱藏自己的身份不去招惹是非為妙”,想到此處,我又繞回郡主的那間大屋,從房上一盪便躍入屋內。
郡主果然有些累了,正用雙手為枕伏在八仙桌邊小憩,我飄身進屋她也渾然不覺。我一見她睏倦便想起身告辭,於是我來到郡主跟前輕聲道:“凌弟,凌弟……”,郡主張開一雙紅眼問道:“霖哥,你回來了?火撲滅了么?”,我答道:“火已經撲滅了,好像是掌柜的得罪了綠林人所致”,郡主一聽稍稍來了精神,道:“是尋仇么?”,我道:“應該是尋仇……哦,對了,我見你已有些倦了,還是早早休息才好。倘若沒別的事我也回小屋去了,如果有任何異樣你只需隔牆喊話便可”,郡主點頭說道:“的確是有些倦了,不過我聽師父和我講過,綠林人吃飯是不許剩酒的,這酒壺之中還剩一點底子,我倆將它飲盡再睡吧”,我點頭答道:“行!”,便來到桌前將酒壺中的酒水平分到兩隻酒碗裏與郡主一飲而盡。喝畢,我剛欲邁步離去,卻覺得身體內的血液倒流賁張,看郡主的眼光里多了幾分邪惡,我心中暗道:“不好!怕是中了歹人的暗算”,於是趕快屏息聚氣去逼這毒酒。抬眼望去只見郡主躺在床上也是奇癢無比,只是因為不勝酒力的關係所以只在床上翻滾。就在此時,我只聽得房上屋瓦有輕微響動,似是風吹,又似有人踩踏,片刻之後,響動聲連成一片,我側耳傾聽,只聽得在屋上行的乃是兩人,他們的動作極輕,聽他們所行的軌跡分明就是衝著郡主這屋而來的。
此時我使用內力理氣幾乎已將體內的殘毒理清,剛欲出窗去截屋外二人,又想:“不妥!現在月黑風高,聽這二人的輕功又絕非是泛泛水平,倘若這麼冒失出去恐怕會遭到歹人暗算”,想到此處,我心生一計,又道:“你們不是想看我發狂么?那我就發狂一次給你們看看,待你們潛進屋來,那便是我的天下了”,於是我又假意一搖三晃,奔着郡主的床前緩慢前行。此時郡主在床上已經被折磨的不行,她渾身奇癢,又是極燥熱,也顧不得我在場,便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裳,我一見連忙上前握住她的小手,名義是幫她來脫,實際卻是減慢她的速度。這時房上二人已經使用‘倒掛金鉤’將窗欞紙點破偷偷向內觀看。我一見計劃得手便趕緊上床與郡主摟在一起翻滾,只聽得一人低聲笑道:“藥力上來了,一會兒怕是有一場鴛鴦弄水的好戲看了……”
這時郡主已經掙脫我的胳臂,將最後一件外衣拽破,藉著月光,她的肚兜泛着粉紅色的暈光,粉嫩的肩頭也‘唰’的一聲露了出來。我一見不妙,忙用手掐住她的雙手,又伸腳將床頭的帷帳踢開,這時郡主在我的擁抱之下用雙膝緊緊地夾着我的雙腿開始嬌喘道:“霖哥……霖哥……我……”,我一見她這副姿態心中亦升起一絲激動——自己在血氣方剛之年已經三年多沒有碰過一個女人,而郡主雖女扮男裝卻是一個天生的尤物,於是便與他一起在床上翻滾起來。屋外二人被那帷帳所礙,心中甚是不爽,只聽得一人說道:“兄弟,在這兒恐怕是看不得活春宮了,如今她二人藥力已經入血,沒有一兩個時辰不可退散,既然如此咱倆不如進屋去觀賞”,此話說罷,窗戶敞開,二人輕盪了進來,我一見趕緊繼續抱着郡主加大力度翻滾。二人一見我沒有發現也甚膽大,竟然一遠一近站在帷帳之外探頭縮腦地嬉笑觀看。
就在這可貴的一霎那,我用單手制住郡主雙手,騰出一隻閑出手來向近處的人頭一抓,說來也巧,我的手指正扣進那人的顴骨里去,此人哀嚎一聲想要掙脫卻是越掙越疼,而另一人反應非常之快,也顧不得去救朋友,腳尖兒一縱便經由窗戶飄落到外面逃跑。一見此景我忙伸指將郡主的睡穴點住,一手拎着那人的顴骨去床前追趕,只見此人藉著夜幕三縱兩躍便沒了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