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擔憂
謝瓷轉着自己的玉鐲子,轉呀轉,轉呀轉,動作不斷。
宋氏進門就看到閨女發獃,疑惑的很:“這又是鬧什麼妖兒呢?”
韻竹低聲:“從寺里回來就這樣了。”
又想了想,補充:“上茅房遇見蛇了。”
宋氏直覺便說:“怎麼又遇到那玩意了,上次就嚇個夠嗆,這次又嚇着了?怎麼不讓韻竹去熬點安神湯?”
一轉念,立刻結巴:“你你你、你是不是遇到什麼蛇妖了?”
謝瓷的表情一頓,尷尬的抬頭看她親娘。
這是謝韻她娘吧?
怎麼就能想到一起呢!
她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兒,軟糯:“我沒事兒的!”
她嬌里嬌氣的笑了一下,說:“我在想,自己在寺里忘記點事兒。”
這麼一說,果然將宋氏的注意力吸引走,宋氏雖然平日裏咋咋呼呼雷厲風行的,但是沒什麼心機。
她立刻問道:“什麼事兒?”
謝瓷一本正經,“我忘記求姻緣了。”
宋氏瞬間噴了,她不可思議的看着小閨女,捏捏她的臉蛋兒:“你才多大,姻緣什麼姻緣!不急不急!”
韻竹默默看天,他們小姐今年十六,都及笄了。
大抵,也只有他們家二爺和太太才會覺得小姐還小,不需要着急呢!一般人家,早就議親了呢。
不過很快的,宋氏微微眯眼,審視閨女,緩緩問:“你是……有什麼喜歡的人了?”
她從來都在自己身邊轉悠,不曾見過這樣的混小子出現啊!
謝瓷反駁:“怎麼可能,我就是想着拜一拜有備無患啊!”
宋氏怎麼就嚼着,這個有備無患怪怪的?
她拉着閨女的手,語重心長:“咱們可不能在外面和什麼書生私會,那些讀書人看着像好人,但是實際上鬼心思多了去了。經常哄騙小姑娘的。哦對,那些看起來家世不錯的小白臉也是不行的。到時候勾搭一群小姑娘,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謝瓷立刻點頭:“嗯嗯。”
宋氏看閨女這麼虛心受教,繼續傳授:“那種看起來聽話的也不行,他能聽你的,也能聽他娘的。到時候你這罪啊,有得受了。哦哦哦,說起婆婆,你祖母這種才是最合適的,你什麼時候看她磋磨過我和你大伯母?便是當年我比你大伯母早生長孫,她也不曾說你大伯母一句不好的。這種人家,才是靠譜值得嫁過去的。買豬還看圈,說的就是如此了。”
謝瓷:“嗯嗯嗯。”
宋氏又想,說:“那種沒長大的孩子氣,也不成,誰知道以後有沒有什麼前程可言。只靠祖上庇護,你要是做兒媳,才可憐呢!出門都抬不起頭。”
謝瓷眼看她娘教導了這麼多,終於忍不住問道:“娘,您這些道理,都是從哪兒知道的啊?”
謝瓷真好奇!
宋氏微微挺胸,原本就豐滿的位置顯得更豐腴了,她得意洋洋:“你娘我沒嫁的時候可沒少看話本!誰也別想從我這兒佔到什麼便宜!”
謝瓷:“………………”
韻竹:“………………”
謝瓷到底是見過世面了,她很快恢復正常,笑眯眯:“娘親英明。”
謝言站在門口,遲疑半響,終於選擇不進門,默默走了。
他娘真·英明神武的女子。
謝言又沒打聽成功妹妹究竟從哪裏得了書,有些悵然。
正往書房而去,就見他爹失魂落魄往前走,同款生無可戀落寞臉。
謝言:“???”
謝雲亭揉着太陽穴,只覺得最近的事兒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抬眼看向謝言,謝言立刻恭敬:“爹,您回來了。”
今日父親回來的倒是挺早。
謝雲亭並未回應,反而是問道:“你娘呢?”
謝言:“娘在妹妹那裏。”
他爹這麼失魂落魄,不知是否是在府衙內遇到什麼難事兒。這個時候他們做兒女的便是什麼也不能說了。萬般的安慰,不如他娘說一句話有用。
謝言立刻:“我這就去請我娘。”
“我在書房等她。”
謝雲亭負手離開,神態有些緊繃。
他很快的回到書房,隨從阿星將備好的茶端了上來,“二爺,用茶。”
謝雲亭:“你下去吧。”
阿星:“二爺,大爺那邊先前來人說,若是您回來,請您過去一趟。”
謝雲亭頷首:“知道了。”
他抬手飲茶,不似以往淡定,反倒是一飲而盡。
“二爺。”宋氏匆匆而來,她隨意的擺手,阿星立刻出門。
宋氏反手將門關好,“是不是又出什麼事兒了?”
她急切的盯着丈夫,拉住他的手臂,低聲:“可是陛下又說什麼了?”
頓了一下,立刻搖頭:“哎不對,陛下應該也不會總召見你啊。”
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她也不傻。
謝雲亭抬手又要飲茶,只是茶杯空了,他想了想,坐下:“剛才出去辦案,偶然碰到九門提督徐大人。”
頓了一下,謝雲亭繼續:“我們本無什麼交集,只是卻不想,他倒是主動與我搭話,甚至誇獎了阿瓷。”
……聽聞謝大人千金秀外慧中、才貌雙全,謝大人真是好福氣!
……莫名其妙又突如其來的誇獎!
宋氏:“嗬!”
這什麼意思!
謝雲亭緩和一下,總算是有幾分恢復正常,他說道:“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按理說,徐大人從未見過阿瓷,阿瓷根本不會認識這樣的人物。好端端的,他怎麼就突然誇了我們阿瓷。我這真是越想越不放心。畢竟你曉得的,徐大人一個鰥夫,我這哪兒能不擔心?”
若是兒子,總歸好些,畢竟是往家娶媳婦兒。
可是現在又不同了,阿瓷一個姑娘,年紀又不大,就算徐大人身居高位,他這當爹的也不願意把他們家小閨女嫁給人家做填房。
“總歸,旁的都好說,若是徐大人覬覦我們阿瓷,我是堅決不同意的。”謝雲亭認真起來。
雖然八字沒有一撇,當爹的卻依然擔心起自家那個不長心的小笨蛋。
他閨女又單純又笨,他這當爹的不多長心,到時候吃虧的是閨女。
宋氏上前,輕輕的拉住謝雲亭,抬頭仰視他,低聲:“相公莫操心,等我在好生問問阿瓷。看她何時見過徐大人。許是、許是我們多慮了。前幾日陛下不是也問起了么?現在倒也是風平浪靜啊!所以我看,許沒有什麼問題的。我們也別庸人自擾,事情還沒來,自己就先嚇個夠嗆。”
她抬手,手指輕撫謝雲亭的臉頰,柔聲:“相公前一段舟車勞頓的趕路,現在忙於公務又要操勞家裏的事情,瘦了不少。”
她緩和一下,說道:“我安排下人給你好生補一補。你也放寬心。”
謝雲亭拉住她白膩的手,手掌握住指尖兒,低頭淺淺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我知你疼我。”
宋氏一時間眉眼都是笑意,她眸光流轉,帶着溢彩,嗔道:“不疼你還疼誰?你可是我千挑萬選的男人。”
謝雲亭低笑出聲,他意味深長:“我倒是覺得,你是我的籠中鳥。”
宋氏想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謝雲亭卻拉緊了。
夫妻二人四目相對,捨不得移開一分,已然帶着幾分旖旎的氣氛。
不過謝雲亭終究還是克己的人,他低語:“我去大哥那邊一下。”
頓了一下,又道:“今晚我們早些休息。”
宋氏為他整理衣襟,低聲:“好,那我也再去問問阿瓷,看她是否認識徐大人,若真的見過,咱們也早早問個清楚,若是不然,那麼許是我們多想。”
謝雲亭頷首,“勞煩娘子了。”
宋氏白他一眼,帶着幾分嗔意,哼了一聲道:“胡說什麼,與我難道還客氣?阿瓷不是我的女兒?”
謝雲亭笑了出來。
夫妻二人一同出門,謝雲亭謙雅中透着光風霽月,縱然人到中年,風度不見一分,只增加更多成熟男子韻味。現今提到最英俊偉岸一表人才的狀元郎,人人都要道一句謝郎君。
而宋氏容顏艷麗,潑辣又颯爽,只是識字兒會算賬,若說吟詩作對,琴棋書畫,那截然不通的。
這夫妻二人站在一起,真是諸多的不合適。
可這般不合適的二人,偏生近二十年未有爭吵,琴瑟和鳴,相得益彰。
謝雲亭納妾都不曾有的。
這也讓當初不看好他們夫妻的二人啪啪打臉,不過卻也讓更多人感嘆一聲謝雲亭不光有才學,亦是有品格。
外人皆稱宋氏一個商家女真是好福氣,真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善事兒才休得這般福氣,尋了謝郎君這般偉岸的人兒。
只是謝家上上下下卻又知曉,事實未見得如此。
謝家男子讀書多,家教好,為人大節不虧,十分磊落。可是卻不善經營。
大太太原也是商戶,其祖父捐官之後,家庭教育倒是越發的往貴族女孩兒靠攏,雖然有些四不像,但是大太太少時是時常讀書作畫的。因此對那些持家,亦然不是很懂。
若是謝家沒有二太太這麼會經營,必然不如現下這麼滋潤,想來很是捉襟見肘。
兩位太太同時主持中饋,其實也是以二太太為主的。
正是因此,不管外人如何,家中上下心裏都是明鏡兒的,一貫都是對二太太格外的恭敬。
宋氏眼看謝雲亭往大房的院子而去,自言自語:“也不知什麼事兒。”
阿星:“稟了二太太,我看該是好事兒。大爺回來,喜氣洋洋,一進門就急見二爺。”
宋氏挑挑眉,沒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