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最後一場手術
路瑗回辦公室后,立刻就翻出手機的通訊記錄,重新給煞打了個過去。
沒過多久,那邊就接通了。
接到她的電話,煞明顯很意外,也很欣喜,聲音裏帶着掩不住的笑意,“路瑗,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
路瑗掐了掐手心,平靜地開口,“我想把手術時間定在明天,有問題嗎?”
煞更加吃驚了,“發生了什麼?”
“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好安排這邊的工作配合你。”
“你跟司徒凌梟吵架了?”
路瑗深吸了口氣,“如果明天不行的話,那就按照你原本的計劃進行吧。”
那頭沉默了兩秒,“你用不着安排什麼,我明天會將傅雲轍和喬楚支走。手術時間定在早上十點,我會偽裝成醫生進入醫院,你提前半個小時將司徒凌梟催眠就行了。”
“知道了。”
路瑗心裏沉到了極點,正準備掛斷電話,卻聽見煞的聲音又從手機里飄了出來,“路瑗,我很高興。”
路瑗冷笑,“高興我跟他吵架了?”
“高興你給我打電話。”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沉悅耳,“還有,你同意跟我合作。”
合作?
呵,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其實不就是個交易么?
他幫她救司徒凌梟,她把自己的餘生交給他。
如果放在以前,以路瑗的性格是絕不可能會妥協,哪怕是跟着司徒凌梟赴死,也絕不會再回煞的身邊。
可是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她終於也看開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會好好活着,司徒凌梟也必須活着。
……
當晚。
路瑗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浮現出出司徒凌梟的模樣,時不時又冒出幾句煞或溫和或冰冷的聲音,身上也隨之一陣冷一陣熱的。
到了凌晨的時候,醫院漸漸安靜下來,只是走廊里時不時會傳來值班護士低聲的交談。
到底睡不着,路瑗乾脆起身披上外褂,走到樓下的小花園裏散步。剛準備找個木椅坐下,手機卻忽然想了起來。
看到屏幕上閃爍的來電顯示,路瑗眼裏閃過一絲遲疑。
最終,伸手滑下接聽鍵,“大半夜的不睡覺,給我打電話做什麼?”
“上來。”
手機只傳來短短兩個字,是她熟悉的嗓音,也是她熟悉的霸道語氣。
路瑗怔了一秒,抬頭朝着樓上看去,果然看到七樓的窗前站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夜裏風大,別在花園裏待着,小心感冒了。”
路瑗咬了咬唇,“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秒。
“……想你。”
當想你兩個字從手機傳來的時候,路瑗的手狠狠一抖,隔着七樓的距離望着樓上那個熟悉的人影,忽然間很想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撲進他懷裏痛哭……
然而,理智最終戰勝了她的衝動。
“好,我這就上樓。”路瑗咬了咬唇,聲音有些啞,“你好好睡覺。”
回到樓上,路瑗知道自己肯定還是睡不着,索性走到司徒凌梟病房門口看了眼,看到司徒凌梟的房門虛掩着,她以為他是忘了關門。
正準備幫他把門帶上,裏面卻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路瑗。”
她的手僵住。
“過來。”
她遲疑了一下,“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明天就要動手術了,今晚好好休息。”
“有你在,我才睡得着。”
路瑗心裏又是一澀,不過卻並沒有當真,“我不在你身邊這兩年半,你不也都過來了嗎?”
“那不一樣。”
他的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卻並沒有告訴她,這兩年來他每天晚上都是靠着安眠藥和她的照片,才能勉強睡兩三個小時。
要不是他原本身體底子好,心志也夠堅強,他根本就熬不到最後,更不要說扳倒拜爾德。
只可惜,以他現在的身體,想要再扳倒煞還需要時間……
路瑗還是有些猶豫,然而轉念想到明天之後,兩人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心底狠狠抽搐了下,終究沒有再拒絕他。
她走到床邊,想靠着床沿坐下來,腰上卻突然纏上一隻手臂。
緊接着,那隻手用力一收,便將她整個人都帶倒在在床上,落進他溫暖的懷裏。
“司徒凌梟……”
路瑗有些不自在,伸手抵在他的胸前,想要將他推開。
“別動。”他的聲音沉沉地,從頭頂傳來,“讓我靜靜抱你一會兒。”
路瑗掙不開,也只能老老實實窩在他懷裏,感受久違的他的體溫和氣息,一顆心躁動不安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哪怕只是片刻,也足夠了。
她原本準備等司徒凌梟睡著了就離開,誰知道司徒凌梟還睜着眼,她自己反倒先一步犯了困。意識模糊前,隱約聽到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畔喃喃喚着她的名字,“阿瑗……”
“嗯……”思緒開始打結,她答得漫不經心。
“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
望着眼前漸漸陷入沉睡的女人,司徒凌梟的眉眼一點一點柔緩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枕邊的手機忽然閃了一下,他拿起來瞥了一眼,是傅雲轍的短訊,“一切準備就緒。不過,你明天真的打算不用麻醉劑?”
他眼裏閃過一絲寒光,手臂繞過路瑗,無聲地打了兩個字回過去,“不用。”
……
第二天早上,路瑗醒的很早,一睜開眼就看到司徒凌梟沉靜溫和的側臉。
比起兩年半前,他瘦了很多,原本就削尖的下巴,現在放到肩窩上感覺硌人了。然而這卻並沒有影響到他身上那種沉定的氣質,反而將他沉澱得比從前更有韻味。
這樣的男人,怎麼能不讓人喜歡呢?
為什麼上帝給了他那麼好的出身,那麼出色的容貌和能力,卻不肯給他安排一個安穩平順的人生呢?
目光下移,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她的心再次突突地疼起來。
再有幾個小時,這顆心臟就會進行手術……
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對吧?
這樣安慰着自己,路瑗才收回了目光,準備起身去為手術做準備,身後的男人卻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伸手將她重新圈進懷裏。
“唔,你醒了……”
對上他深沉如海的眸子,路瑗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很快,他的眼底就漸漸染上了笑意,“早安。”
一句早安,立刻讓她想起了從前,她每天早上從他懷裏醒來,都能聽到他跟她說早安,那樣溫柔的深情……
路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讓自己沉淪在回憶里。
“早安。”
相比起他的溫柔,她的聲音冷靜到近乎漠然,不過他顯然並不在意,反倒是心情頗好地勾唇看着她,“昨晚是我這兩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
“……”
回應他的是路瑗的一張冷臉。
她早就知道,司徒凌梟這個男人看着高冷禁慾,說起情話來卻也是一流,所以完全不給他任何回應。
因為她越回應,他便越溫柔,他越溫柔,她便越捨不得離開。
為了防止自己再次落入男人的溫柔陷阱,路瑗起身以後便離開了,甚至連司徒凌梟的早飯、以及後面的麻醉注射,都是讓護士來完成的。
但她不知道的,她無意中的這個行為,倒是更加方便了司徒凌梟的行動。
九點五十,司徒凌梟已經在麻醉劑的作用下暈了過去,與此同時,手術室里也站了個清瘦的身影。
雖然那人披着白大褂背對着她,路瑗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個人就是煞。
“準備好了?”
她走到他的身後,看着他的動作,聲音裏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不過,煞察覺到了。
他抬起頭來,口罩之外是她熟悉的眉眼,略顯蒼白,卻溫和沉定。
“去外面坐着等我。”
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他卻像是猜到她想說什麼,平靜地補充道,“如果你怕我做手腳,可以站在幕牆外看。”
路瑗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手術室確實有一面是玻璃幕牆,幕牆那邊是診察室,從診察室里可以直接看到手術室里的所有情況……
只不過,也只是看到而已。
如果煞真的打算對司徒凌梟不利,路瑗是無法做出任何阻攔的,因為那道玻璃幕牆看似透明,其實是加厚的防彈玻璃。
“如果我真的想要他的命,今天完全可以不來。”
聽完煞這句話后,路瑗終於做了決定,緊繃著臉立刻手術室,從另一頭進入診察室。
診察室里就她一個人,所以她進門之後,立刻就坐下來,將臉緊緊貼在玻璃幕牆上,目不轉睛看着煞的動作。
似是察覺出她的緊張,煞抬起頭,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路瑗不明白那笑容到底是安慰她,還是在嘲諷她,不過她也並不在乎。
這時,煞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準備開始手術了。
手術室里只有他一個人,只是他向來的習慣。用他自己的話說,這世上還沒有人夠格當他的助手。
從前路瑗覺得他這話說得十分狂妄,可是在學了幾年醫術后,她才漸漸相信了他的惡化。
她自認在心臟科上的造詣已經算是不錯,可是面對司徒凌梟的病症依舊毫無辦法,而煞,卻如同死神版,輕易就能拿捏住司徒凌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