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之卷 第一章 愛與妒忌同行(一)
我回來了,拖了幾天沒更,今天四更表示補償。
第一更。
陽春三月,風都是暖洋洋的,吹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澤秀從鐵匠鋪出來,手裏捏着剛修好的春歌。春歌的劍鞘有些鬆了,握着不順手,對他這樣一個經常要用劍的人來說,一點點小失誤都有可能致命,細節方面尤其需要注意。
巷口有人賣新鮮的花生糕,他下意識地買了一袋。其實他不喜歡吃甜的東西,以前對這些小零食看都不會看一眼,現在看到好吃的買上一袋卻成了一種習慣。因為有一個女孩子很喜歡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護城河畔楊柳依依,千萬縷綠色柔絲緩緩搖曳。有一個穿着薄軟春衫的女孩子倚在護城河欄杆上往下看。她的衣服顏色好像過於鮮艷了,大團大團的繡球花簇在衣服上,就算是剛成婚的少*婦也不會這樣打扮,可是穿在她身上很合適。她很瘦,纖細又嬌小,衣服下好像是空的一樣,隨風鼓起作響,連帶着垂在背上的黑髮也搖晃個不停。
她拿着一截嫩柳枝,拔下柳葉丟河裏餵魚,側面的輪廓很秀氣,小巧的鼻子,還有微微顫抖的長睫毛。
無論如何,在春天裏看到這樣一個乾淨俊秀的女孩子,是一種享受。
不光是澤秀,路過的很多男人都這麼覺得,所以很快就有兩個人過去搭訕了。
“小妹妹,是迷路了嗎?”路人甲熱情地問着。
她抬起頭,笑得很天真:“這位大哥。我在等人。”
“等誰呀?”
她笑得特別可愛:“等我大叔,他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可能是走錯路了。”
路人乙自告奮勇:“和大哥們走吧,我們幫你找大叔。”
她轉過身來。望着他們身後,笑若春風:“好像他已經來了。”
兩人同時回頭,見到澤秀冷冰冰的桃花眼,還有他腰上挎着的三把長劍,臉色頓時綠了。一個字也沒說,摸摸鼻子乖乖走人。
“不是讓你別亂和陌生人說話么?”他走過去,把裝了花生糕的袋子丟在她手上。
“啊,幫我買地?謝謝啦。”小蠻眼睛頓時亮了,抓起一塊就塞嘴裏。
“慢點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啊?”他一貫的毒舌,拽着她寬大袖子朝前走,“找個地方喝點茶,順便看看通緝榜有沒有什麼新人出來。”
天權和師父都走了之後。他倆在華山又待了幾天,等他的傷完全康復了才走人,回到開封府。…電腦小說站http://租了一個民居住下,好像暫時沒有要走地意思。本來澤秀以為天權走了之後小蠻會驚訝什麼的。誰想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說:“走了也好。這下可以放心了。”
他沒問放什麼心,她和天權之間地事他不想過問,只是覺得很不爽,非常不爽。到底是為了什麼,他也不清楚,明明是美好又溫暖的春天,他卻常常感到煩躁,有一句話他老早就想說了,但說出來又怕像上次一樣被拒絕,那樣是很糟糕的。
不知不覺,變成她拽着他的袖子朝前走,路邊剛好有個茶館,小蠻點了一壺茶,幾樣糕點,澤秀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皺眉道:“這東西也好意思叫西湖龍井,假的不能再假了。”
小蠻笑了起來:“知道你是大少爺,錦衣玉食養大地,你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能有好茶給你么,喝着解渴就行了。”
澤秀果然不肯再喝,丟了茶杯靠在牆上,將腰上的皮袋解下來,一口一口喝着酒。
“我挺喜歡這裏的,開封府,熱鬧又大,還繁華。真想以後住這裏。”小丫頭對開封充滿了好感。
澤秀心不在焉,慢吞吞應道:“好啊,你喜歡,咱們就住這兒。住膩了再走。”
小蠻微微一笑,過一會,臉上突然有些發紅,低聲道:“那個,澤秀……”
話未說完,忽聽後面傳來琵琶的聲音,她一轉頭,就見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抱着琵琶站在身後,笑吟吟地看着他二人,柔聲道:“兩位客官,要點個小曲兒來聽聽么?”
小蠻正要搖頭,澤秀卻道:“好啊,你隨便唱一段來聽聽。”
那婦人果然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坐,抱着琵琶就彈了起來,小蠻沒聽兩下就要皺眉頭,這人彈得不但不好,簡直可以用糟糕之極來形容,這種水平,她怎麼好意思出來賣唱的?她忍不住拿眼去看那婦人,她面容十分平凡,額上眼角都有皺紋,然而一雙眼卻出奇的亮,像暗夜寒星一般,在小蠻臉上掃了一圈便垂下去,她不由有些心驚。
婦人突然開口唱了起來:“紅樹醉秋色,碧溪彈夜弦。佳期不可再,風雨杳如年。”
聲音也不怎麼動聽,很普通,但是小蠻聽着她的聲音,只覺一陣莫名其妙的心驚,像是一下子全世界只剩下了她地歌聲,周圍一切喧囂都沉澱下去。她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千鈞重,狠狠砸在她身上,變成了有形的力量,迫着她本能地朝後躲。
一隻手突然抓住她地手腕,小蠻渾身一戰,卻是澤秀的手,她一下子清醒過來,還有些惶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聽他冷道:“好內力!”話音未落,茶杯已經朝那個婦人身上擲去,她反手抱起琵琶就擋,一面罵道:“臭小子不識好歹!”
澤秀一愣,那婦人趁機掉頭就跑,動作極快,眨眼就竄出了茶館,他跳起來就追。直追了兩條街,街上許多人熙來攘往,她跑得特別快。只一下就不曉得去了哪裏。澤秀縱身跳上高樓,極目張望。也還是找不到,只得跳下來。
往回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人在肩上一搭,功力深厚,他下意識地反手去抓。一拳擊上,耳邊聽得一人笑道:“好小子,連你二叔也打!”
澤秀又驚又喜,急忙轉頭,果然見團扇子抱着胳膊站在身後沖他笑。
“你也來開封了?那小姑娘呢?沒帶着她?”他笑吟吟地問着。
澤秀搖搖頭,又點點頭:“……在茶館,二叔怎麼也會在開封。”
團扇子嘆了一口氣:“佳檀身體不好,說遼地太冷,想去暖和一些地地方。所以我打算帶她去江南。不過剛到開封她就又犯病了,這會在客棧睡着呢,我去替她抓藥。”
澤秀心不在焉地說道:“嗯。二嬸地身體還是老樣子……”
“怎麼了?”團扇子見他魂不守舍,不由奇怪。“不會是和小丫頭吵架了吧?”
澤秀轉身往茶館走去。一面將方才的離奇遭遇說了一遍,團扇子笑道:“是個女子?你這小子風流倜儻。不會是哪裏結下地風流債吧?你那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會,吃上俠女地一拳一腳可不是好玩的。”
澤秀笑了一聲:“哪有的事。只怕是天剎十方又來搗亂。”
“開封府外圍有你三叔地人守着呢,天剎十方有天大的本事也過不來。”
澤秀一怔:“三叔?”
團扇子微微一笑:“他要來開封開店,成日有人來搗亂可不行。”
澤秀頓時瞭然:“有人也去找你們地麻煩了?”
團扇子笑道:“能給咱們惹麻煩的人可不多。你那個成天造孽的老爹到最後也不是給他們殺的,只怕是自己被不肖子孫氣死的。幾個兒子把家產偷偷敗了個大半,還瞞着不讓你老子曉得,紙到底包不住火,鬧出來之後你老子就氣病啦,被那一大群妻妾兒孫鎖在小院子裏,不給找大夫,他們私下商量着分餘下地財產,沒分完你老爹就死了,跟着天剎十方那伙人進來玩什麼滅族,殺了幾個下人和宗家的人,上面的人早就躲起來了,哪裏輪的到他們來殺。”
澤秀默然無言,當年他老子聽信讒言,說什麼狐狸精來敗家產,誰曉得防來防去,還是被人給敗了,不是一隻狐狸精,而是一群吸血蝙蝠。
“原來……如此。”
團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三叔要來開封府開店,這兩天應當就到,回頭咱們去吃他喝他的。帶上你的小姑娘……嗯,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同行,也該有個名分,趁早把親事辦了吧。”
澤秀提到這個就鬱悶,一言不發,惹得團扇子哈哈大笑:“連個小丫頭也搞不定,不要叫老子來唾棄你!走!二叔帶你去提親!”
兩人回到茶館,哪裏還有小蠻的影子!原先她坐的地方茶杯翻了一個,滿地茶水,桌上還有幾點剛剛凝固地血,簡直是觸目驚心。
澤秀臉色鐵青,反手一把抓過夥計,厲聲道:“這裏的人呢?!”
那夥計嚇得差點要翻白眼,急道:“那小姑娘……突然流鼻血……後來來了個老太婆,把她扶走了……”
澤秀恨得一把丟開他,掉臉就走。是他大意了!當初就不該追出去!團扇子蹙眉道:“流鼻血,想必是被那賣唱婦人的內力所傷,此事不可耽誤,咱們一起去找。”
小蠻醒過來地時候,只覺耳朵里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蹦,有點想吐,還渾身無力,難受得要命。
周圍黑漆漆的,但不像是郊外山洞,倒像是一個倉庫地下室之類地,她躺在麵粉堆里,旁邊一盞很小地油燈閃爍。
這次抓她的人是誰?她第一個念頭是這個。慢慢從麵粉堆里坐起來,她還有些昏昏地,忽聽後面一個女子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醒了,我並不知你不會武功,不小心傷到了你,很抱歉。”
小蠻疑惑地轉頭,卻見靠牆端坐着一個婦人,正是先前賣唱的那個。她目光灼灼,猶如寒星一般,一直盯着自己的臉看。
小蠻咳了一聲:“天剎十方?”
她搖搖頭。
“不歸山餘孽?”
還是搖頭。
“蒼崖城?”
繼續搖頭。
小蠻吃驚了:“那你是不是抓錯人了?我好像不認識你。”
那婦人不答話,只是抓起蠟燭湊近了來看她,從頭到腳,一絲一毫也不放過,小蠻被看得渾身發毛,顫聲道:“難道是……剝皮?”
婦人看了她一會,突然幽幽一嘆,陰森森地說道:“果然是個小美人,比我年輕美貌,我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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