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初透齋再會故人
羅宣疾言厲色,郭芊芊卻是寵辱不驚,依舊沒羞沒臊的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都是羅家的血脈,為何姐姐能貴為郡主,我仍是落魄小姐?”
“你連落魄小姐都不是。”羅宣早已把她的底翻了個遍,“按道理,你已經是韓家的人。出嫁從夫,你有何顏面說自己是我羅家的人?”
“姐姐不也嫁人了嗎?”郭芊芊憤憤不平,“若是按你這個說法,姐姐也不算是羅家人了。”
“嫡姐已經跟袁家和離了。”羅宣淡淡地說道。
“你怎知姐姐不是被休的?”郭芊芊十分輕蔑。
“放肆!”羅宣表情冷漠,“嫡姐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羅宣起身,理了理衣服說道:“我看在嫡姐的份上,暫時留你在府里。若你再不安分,別怪我對你不可氣。”
羅宣拂袖而去,郭芊芊對姐姐的怨懟因此更加深刻了。
郭驍驍不知郭芊芊發生了何事,只見她從大廳里出來便黑了臉,從后便不敢再囂張了。就這樣過了半個月,一件大事發生了。
那時郭驍驍正在房裏繡花,楠玥遮遮掩掩的回到房裏,對郭驍驍說道:“今早張副使開大門的時候,從門縫掉出來一封信。張副使一看上頭寫着郡主的名字,便讓我把信交給郡主。”
“信?”郭驍驍放下手上的活,拆開信封一看,大驚,上頭的筆跡她再熟悉不過。
看着看着,郭驍驍便潸然淚下,拿着絹子哭起來。
楠玥道:“信里寫了什麼?”
郭驍驍哭了好一陣,哽咽着說道:“表哥還活着!”
“啊?”楠玥瞬間紅了眼眶,又驚又喜,悲痛到彎着身子哭泣,“盼天盼地,終於等來了爺的好消息。”
“若是再等不來他的消息,我恐怕要死了。”郭驍驍用手着頭,手裏緊緊地攢着信,“半年前倭寇大亂,我便與他失了聯繫,生怕他有個不測,我的下半生就沒有着落了。”
“郡主不要哭。”楠玥與郭驍驍抱在一起,“總算是苦盡甘來,平安順遂了。”
此信的的確確出自江執遠之手,信中說,要郭驍驍去京雲巷的初透齋見面。
傍晚時,楠玥支開了所有的侍衛和丫鬟,送郭驍驍往後門出去。本不該如此偷偷摸摸的,只是郭驍驍的身份特殊,若是胡亂與男子相見,落到外人口中變成了不惜貞潔的女子。
郭驍驍帶着白紗帽,冒着風險去京雲巷與江執遠相見。可惜她不識路,兜兜轉轉了好久,還是沒找到初透齋。
走到一個小巷子時,突然被人拉了進去。
待看清那人的面貌后,郭驍驍險些要哭出來。江執遠用力將她抱在懷裏,心裏有許多喜愛想說的話,但就是說不出來。
“你怎麼才來找我?”郭驍驍拍着他的背,責備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怎麼才來……”
“怪我!怪我!”江執遠摸着她的頭髮,眼眶擠滿了淚水,“我同荒涼山的賊人大戰一場,沒有分出勝負,便回營休息,打算隔日再戰。誰知那群賊人一聽說倭寇進犯江南,已經打到揚州了,便馬上拖家帶口的跑了。”
“那你呢?”郭驍驍推開他,“倭寇來了,你跑了沒有?”
“我和衙役們聽說倭寇的軍隊十分厲害,便打算走為上計。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還在揚州,我就放心不下。衙役們貪生怕死,顧不得家裏的老老小小,全都跑了。我就騎着馬返回揚州,可是還沒到揚州城門,就被一個老漢給截下了。他說揚州已經被倭寇佔領,叫我不要去,去了也是送死。”
“不去的好!”郭驍驍猛地點頭,“不去的好,你若去了,定是兇險萬分,還不如躲在城外。”
“後來明軍殲滅倭寇,揚州獲救,我便想着去揚州找你,可是你已不知所蹤。”將至說著緊緊握住郭驍驍的手,說道,“我也要問問你,你那個時候去哪兒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郭驍驍紅着眼睛,“我被倭寇捉去做了俘虜。”
“什麼?”江執遠聞言大驚,往郭驍驍身上巡視,“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沒有。”郭驍驍拉着他無處安放的手,“他們沒有傷害我。明軍打敗倭寇,我和娘都得救了。”
聽到此處,江執遠的眼眸突然變得黯淡:“也是,你是郡主,有護國大將軍保護,誰敢動你!”
“表哥,你聽我說。”郭驍驍熱切地看着他的眼睛,“那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先與我去初透齋飲兩壺茶,我慢慢與你說。”
江執遠摸摸她的頭,允了她的提議。
初透齋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周圍是竹林和野花。郭驍驍與江執遠牽着手去了店鋪,初透齋的老闆是個漂亮的娘子。
娘子見郭驍驍和江執遠進來,眼前便是一亮。
娘子上下打量了郭驍驍,笑道:“姑娘這張鵝蛋臉甚是耐看。”
郭驍驍笑道:“娘子才是絕世美顏,叫我這個女子看了也忍不住要愛上。”
娘子莞爾一笑:“姑娘說笑了,姑娘有些面生,應該是頭一回來吧?”
“是啊。”郭驍驍看了一眼江執遠,又道,“我原是不知道這個清秀的地方的,還是表兄找的呢。”
“公子有心,必能成事。”娘子贊道。
“借娘子吉言。”江執遠拱手道。
“兩位裏邊請。”娘子帶着二人進到裏間,那是一個拐角處。在面前看基本不看到那個位置。
娘子給二人奉上一壺紅茶,郭驍驍朝娘子欠了欠身,娘子便退下了。
郭驍驍落座,舉目四望,發現此處清幽只有三五個人在此處飲茶。
郭驍驍逕自倒了一杯,小酌一口,說道:“此茶甚好。”
“那是自然,京雲巷尾的初透齋乃是十里飄香的桂花酒。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只要來一次,就會變成回頭客。”江執遠道。
“這麼厲害?”郭驍驍認為他是誇大其詞。
“你多飲幾壺茶就知道了。”江執遠呀倒了一杯茶,舉起與郭驍驍碰杯,“紅茶代清酒。”
“半夜涼初透。”郭驍驍亦舉杯。
“你這接是詞句不對呀!”江執遠調侃道。
“哎呀,你管我對不對,應景就行。”
江執遠笑笑,過了一會兒便切入正題。
“你被明軍救下之後,為何會成了郡主?”
“唉,這個要說起來,便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郭驍驍用手撐着下巴,“那是關乎我曾祖父、前朝鎮國公的事迹了。
郭驍驍對江執遠娓娓道來,江執遠有時眉頭微蹙,有時詫異地張大嘴巴,有時突然握住郭驍驍的手,有時沉默的低下頭。
聽完郭驍驍的敘述,江執遠才知她經歷了九死一生,與自己都是落魄困窘。
“你那弟弟好相與嗎?”江執遠問。
“宣弟雖然經常擺着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嘴臉,但是對下屬、對家人和我,都是極好的。”
“若是得理不饒人,那便不好相與。”
郭驍驍越過茶盞握住江執遠的手,笑道:“很快就要成為一家人了,就算是難相與也會變成好相與。”
江執遠微微一笑,心有顧慮卻閉口不言。
“你現下住哪裏?”郭驍驍倒是十分關心他的落腳之處。
“身上沒了銀兩,幸好得城郊村下的大娘好心收留,這才沒有流落街頭。”
郭驍驍聞言,十分難過,靈機一動說道:“不如,你住到將軍府來吧。”
“這……恐怕多有不便。”
“有什麼不便的,且不說你與我的情分,單憑我母親是你的姨娘,你便可在將軍府住下。”
“我去叨擾一兩日尚可,但若是常住,終究不合規矩。”江執遠推辭道。
“也罷。”
郭驍驍知道他好面子,不肯屈身他人屋檐下。但是又擔心沒人照顧他,想想他身邊還有什麼人,腦海里便湧現出海薔薇的面孔來。
“不知海薔薇如今怎麼樣了?”郭驍驍探問道。
江執遠睫毛一顫,淡淡地說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麼?”
郭驍驍尷尬地笑笑:“總歸是伺候過你的人,多多少少有些挂念吧。再說,你如今還與她有婚契在身,又如何能與我再前進一步?”
“我早說要休了她,可是這麼多年,她對我父親還算孝順,無故休了她,恐怕不太合適……”
“我明白。”郭驍驍打斷他的話,“我沒有讓你休她的意思,但你知道,我是不願意與人共侍一夫的……”
江執遠沉默了,靜靜地望着茶杯里的水,那茶水清澈見底,一覽無餘。
“我不願意強迫你,可我也不願意委屈我自己。”郭驍驍鬆開他的手,繼續說道,“往後,咱們還可以繼續做表兄妹,如家人般互相關心,互相依賴。”
“驍驍。”江執遠抬頭對上她的眸子,熱切的說道,“請你給我一些時間,容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