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嫌隙與心軟
她大氣不敢出,被趙春曉帶回了家。
趙春曉面上的怒氣彷彿越來越濃重,一路上開車沉默不語,卻叫她莫名地感到沉悶喘不過氣。她的記憶依然凝固在剛剛停車場裏的那一幕,那樣劍拔弩張的母親,她從沒見過,而那樣隱忍退讓的許暮之,她也同樣沒有見過。
她雙手交握,在趙春曉進門后,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將手上的那個戒指取了下來,十分謹慎地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家中的鐘點工正在打掃着衛生,趙春曉進去后就將鐘點工請了出去,鐘點工見她眉目鋒利,像是正在生氣的模樣,也沒多遲疑,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她仍然懸着一顆心,想起許暮之承認過的事實,也想起自己不斷猜疑過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而如今看見了母親如此憤怒,卻又突然看不透,這一場恩怨,到底誰才是最大的罪人?
“媽,您今天怎麼會……”
她本意是想平和下母親的心情,隨口問起了母親恰好出現在那裏的事兒,可趙春曉明白了她想問什麼,轉過身冷冷地看着她,她的話就這樣被母親一個絕情的眼神生生掐滅,頓在那裏,大腦沒由來地塞住了思緒。
心涼了一下,她害怕母親生氣,對自己失望,這種害怕早已經隨着年幼時便一直伴隨着她,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極會看人的臉色,知道什麼樣的情況該說什麼樣的話,而母親就那麼一個眼色,就已經足夠讓她內心的期冀徹底消失。
今天的這件事兒,已經是躲不過去了。
她囁囁地開口,“媽,您別這樣。”
“什麼時候開始的?”趙春曉冷聲問道。
她誠實地,輕聲道,“快一年了。”
“一年了?!許由光,你現在膽子都這麼大了嗎?!”
她感到匪夷所思,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就成了膽大無禮了?
趙春曉煩亂的捋了捋自己的短髮,踱步走來走去,“你們以後不許見面了!我不允許你們再見面了!他不是個好人,你和他在一起有什麼好處?!”
她竟然出奇地保持了冷靜,聽着母親的話,問道,“他為什麼不是好人?”
“為什麼不是好人?!”趙春曉提高了聲音,“他陷害過你媽,差點兒就讓我身敗名裂抬不起頭做人!如果不是因為他,你也不會被綁架,不會受傷昏迷住院!這樣的人有什麼好的!斷了,必須給我斷了!”
“我不要!”她出聲頂撞,語氣堅決到叫趙春曉微微錯愕了一番。
“他對我這麼好,我不想放棄他!”她哽咽,卻堅定得讓人無從阻撓。
趙春曉正在氣頭上,沒有辦法理會她此刻脆弱不堪的情緒,一聽她這話,火氣又“蹭蹭蹭”地直往上漲了幾個度,厲聲吼道,“許由光,我是你媽,我會害你嗎?!”
這一吼,吼得她碎了心,也吼得她崩了神。
她驀然間就抬起了頭,竟然不亞於趙春曉的怒不可遏,“您現在終於想起來您是我媽了啊?!早知道幹嘛去了?!我當年一個人來北京,一個人報到上學,你沒想起來你是我媽!北京這麼大的城市我從來沒來過,迷了路沒人管,一個人在郊外徘徊,你沒想起來你是我媽!我們是母女,可一年到頭,見面的時間還比不上你的客戶你的當事人,你告訴我你是我媽!”
“一個從來沒管過我的人,一個送我上班途中就能為了工作拋棄我的人,甚至在我昏迷住院的時候都能安然離開的人,自稱是我媽,如今連什麼情況都沒有弄清楚,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打着愛我的幌子,二話不說,就讓我離開自己喜歡的人,哪裏有這樣做人的,這又哪裏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眼淚不爭氣地簌簌落下,她顫抖着聲音吼出了這一席話,這麼多年了,憋在心中的那些話此刻悉數傾吐而出。而她這麼突如其來的巨大反抗,讓趙春曉愣在了那裏,良久,趙春曉才緩緩抬起手,顫抖着,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趙春曉指着她的鼻子,眼中嚼着淚,一字一句,“許由光,你爸臨死前最惦記的就是你,一口袋的水果糖全染上了血,現在你卻為了這麼一個人,讓你爸死不瞑目,你沒良心!”
她困惑地看着趙春曉,趙春曉的淚水劃過了臉頰,她冷冷一笑,“許暮之敢告訴你嗎?他根本不敢告訴你!要不是他的那個瘋婆子母親開車想撞死我,你爸他也不會……也不會……”
趙春曉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塞,背過身對着她,低頭,肩膀猛烈地顫動起來。
而她的世界彷彿在那一刻變得極靜,大腦剎那之間空白了下來,她難以置信地回想着母親剛剛的那一句——
“要不是他的那個瘋婆子母親開車想撞死我,你爸他也不會……也不會……”
也不會,為了救母親,而以身作擋,被碾得四肢俱碎,當場死亡。
當年在太平間見到的那一幕此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地鑽進了腦海里,女人歇斯底里的瘋狂,父親殘破的身子和蒼白的臉色,還有她在那個醫院外極好的午後陽光之下,看見的那個漠然身影的少年。
許多的細枝末節在那一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第一次見許暮之時的熟悉感,還有他再次回國后對自己的疏離感,還有那晚二人擦槍走火后他充滿了糾結的眉心……
心,就像是被人抓住后擰緊了的鈍痛,叫她疼得喘不過氣,這個巨大的衝擊就像是山洪海嘯將她淹沒其中,她甚至還來不及接受和呼吸。
她緩緩地蹲在了地上,獃滯地盯着地面。趙春曉控制好了情緒,回過頭,冷然扔給了她一句話,“他如今,和一樁軍火走私案有藕斷絲連的關係,即使是沒有之前的恩怨,我也絕不會讓我的女兒栽到這樣的人手裏!”
趙春曉說完后就關門離開了。
她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中死寂一片毫無光彩,整個房子安靜了下來,漆黑無邊的夜色蔓延,手機響了很久,不知道是誰,依依不饒地打了一次又一次。
她設置的是專屬鈴聲,她知道,許暮之此刻正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心急如焚地給她打着電話。
直到她親手掛斷。
那道鈴聲,便再也沒有響起過。
看,他就是如此地通透懂得人心。
那一晚她在那裏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聽見外面的喧囂聲,從吵鬧到寧靜,又從寧靜開始漸漸變得吵鬧。
天將明時,她終於動了動麻木的身體,爬起來,洗乾淨了臉,整理好了衣冠,神色無恙地回到了白楚河的公寓。
那一夜很漫長,她想了很多,等到自己的理智開始漸漸回歸,也等到自己開始慢慢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回到公寓的時候,白楚河正戴着耳機玩着電腦,見到她,怪異道,“你眼睛怎麼那麼腫?哭了?”
她輕輕搖頭。
白楚河又問,“cookie呢?你沒帶回來嗎?”
她愣。
白楚河狹促地眯起眼睛笑了,啃了一口蘋果,“哦~我知道了,你故意留在了許大神家,就是想讓cookie儘早適應環境,然後自己好搬過去和許大神雙棲雙宿對不對?”
她低頭找出了拖鞋,“嗯,也許吧。”
白楚河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倒是因為自己猜中而有些惆悵,“要是也有人送我一隻像cookie這麼漂亮的貓咪就好了,唉,你別說,我還真有點兒捨不得。”
她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沒多久白楚河就湊了進來,抱着電腦坐在了她的床上,神色卻有些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和許大神吵架了?”
“算是吧。”
“他怎麼了你了?!”
她想了想,說,“他很好。是我的問題。”
“楚河,”她輕聲喚道,聲音里有些酸澀,“你替我……把cookie接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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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白楚河從許暮之那裏回來后,沒帶回cookie,卻帶來了許暮之的一句話——“想要cookie,就自己來接回去。”
她當時正在喝着牛奶趕着撰寫總結報告,咬着吸管聽着白楚河的轉述,對着自己電腦里的那份報告,連頭也沒抬,“嗯”了一聲,就沒再有多的動作了。
白楚河當時站在許暮之家門外,說想帶cookie回去的時候,感覺許暮之那臉色特別難看,她直覺二人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可一個外人也插不上話,說了幾句,也就隨他們去了。
她偷偷像春荷打聽了趙春曉口中的那個軍火案,春荷吞吞吐吐地告訴她,說那是個大案子,對方的人似乎一直在忍讓,可是趙律師鐵了心地要辦了這個案子,手裏捏着一個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證人陳詞,向一家夜店極力打壓,順藤摸瓜,摸出了那夜店背後盤根錯節的勢力。
這些事兒說起來十分複雜,春荷說了很多,而她唯一能記住的,就是這事兒竟然將遙遙幾千里之外的莫斯科黑色幫派拉扯了進來。
那可是,莫斯科啊!
白楚河的咖啡廳在三月份的時候終於倒閉了。
倒閉的那一天她捧着一束花去給白楚河賀喜,白楚河就受不了那侮辱,死活不肯要那一束花,還差點兒哭鼻子,說這次肯定要被自家老爹笑掉大牙。
不過笑沒笑掉她不知道,白楚河那天回了一趟家,第二天就開始大面積投簡歷,等面試。等了三天,在家裏無所事事了三天,最後在她下班回來后尖叫着抱着她,說,自己被ato公司通知去面試。
當時她就震驚了,ato那是什麼公司?!世界五百強的遊戲製作企業,何德何能,竟然要面試白楚河這樣一個只會玩遊戲,卻對開發技術一竅不通的白痴!
白楚河特別興奮,拉着她去了夜市喝酒,瘋了一晚上,而後果就是她們倆第二天一個差點兒上班遲到,一個差點兒錯過面試。
醒過來的時候看見鬧鐘上指向七點半的鬧鐘,徹底瘋了。
倆瘋子就這麼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門,她簡簡單單地洗漱裝扮后就衝出了門,白楚河面試的地方和她順路,落在了後面,急吼吼地衝出了門,在經過了一個早點攤的時候,差點兒撞飛一個流浪漢。
流浪漢手裏的早餐被她撞飛了。
那流浪漢頭髮亂糟糟的,穿着一雙人字拖,錯愕地盯着自己被撞飛的早餐,白楚河特別抱歉,又趕着時間,沖回那早點攤買了雙倍的早點賠償給了流浪漢,遞過去的時候看見流浪漢那張清秀且年輕的臉頰,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囔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怎麼了,哎喲……”
流浪漢本就對白楚河的行為感到萬分驚愕,聽了她這句話后,微微張大了嘴,像是不敢相信。
“白楚河,你丫還在那兒幹嘛呢!趕緊的!遲到了!”前方的許由光喊着白楚河,白楚河應了一聲,掉頭就狂奔而去了。
流浪漢呆愣在原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褲子,以及那一雙人字拖,倆腳丫子動了動,神色仍然一臉莫名其妙,人剛起床,不都這個樣兒么?
旁邊賣着早餐的大姐就哈哈大笑,“小沈啊,讓你平時多注意點兒形象,也不至於被姑娘誤會了啊。”
“……”
而誤會了的白楚河此刻已經衝到了公交車站,準備着自己即將面臨的面試,絲毫沒有將他人的痛心疾苦放在心上。
上了車后的白楚河想起了剛剛自己無意見到的一幕,就對身邊正在補妝的她說,“我剛剛好像看見許大神了。”
她對着鏡子描眉的手微頓,“哪裏?”
“應該是我看錯了……”白楚河懊惱地說,“我剛好像看見那輛車裏的人,有點兒像許大神。”
她聽完后也沒說話,只是手中的描眉的動作卻開始顫抖起來。
白楚河看着她那隻穩不住的手,“你們倆有一陣子沒見面了吧?”
“嗯。”她換了口紅對着鏡子塗起來。
不知不覺,竟然快兩個月了。
白楚河特別直白,“分了?”
她手一顫,直接將口紅塗出了唇外。她對着鏡子“嘶”了一口氣,急忙拿出紙巾補救。
白楚河這姑娘缺一根筋,就急了,“真分了啊,為什麼啊?走之前你們倆還好好的,許大神看你的眼神都能釀出蜜了,幹嘛要分吶?!”
“沒……沒分……”
“沒分你也能忍得住兩個月不見人家吶?”
“……”
她不知道該如何和白楚河說清楚這件事兒,就乾脆搖了搖頭,選擇了沉默。
她已經冷靜了。
對於那件事兒,她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麼那個女人要如此無厘頭地開車和母親同歸於盡?而許暮之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母親,讓母親險些身敗名裂?
她想自己去查證那些事情,可當她每次出手快要觸碰到那個答案的時候,就再也無法繼續進行。每一個知道內情的人都閉口緘默,對當年的事情,絕口不提。
趙春曉每周末都會叫她回家吃飯,連着這一兩個月,竟然都沒斷過,母女二人的見面的次數突然就開始增多了,可她已經不需要這樣的親情來溫暖自己了,比起這個,她可能更需要許暮之,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坦然相處了。
當天晚上回家,白楚河開心地告訴她,自己被ato錄用了,八百年難得一次的好運氣啊!
她就一臉鄭重的樣子告訴白楚河,“你今後好的運氣,還在後面呢。”
白楚河就喜歡她這麼誠實的人,嘚瑟地揚言說第一份工資一定要好好請她吃一頓飯。
母親開始帶着她走動於各個律政交際場所,觥籌交錯言笑晏晏,在檢察院和市政廳中來往的那些人,幾乎都已經認得她是許家的人了,檢察長之前提起過給她提前轉正的事兒,沒想到被韓建成給拒絕了,拒絕理由是她還不夠格,據說還因為這件事兒和檢察長小吵了一頓。
韓建成關鍵時刻還是挺護着她,也明白她要是真的給提前轉正了,不知道又要背上多少的風言風語。
她的生活好像沒有停滯不前,因為母親對她的嚴加管束,反倒是過得充實起來,除了時而會有的交際讓她感到疲憊,其他的時候,其實還挺好。
好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已經冷了許暮之快兩個月了。
每每想起來的時候,就會開始胸口發悶,夜不能寐。
她拿過服務生酒盤裏的酒杯,照舊對着幾個認識的叔叔伯伯點了點頭。趙春曉在旁邊和幾位太太低聲交談,偶爾還會傳來幾聲低低地笑聲。
她在這樣的場合里總會走神,也總會下意識地喝着手中的酒,不管是什麼,時不時就往口裏灌,這麼灌着灌着,好像酒量還漲了不少。
今兒這個宴會是圈中一位首長太太的生日,在飯店的頂層,來的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她在人群之中看見了章燁。
許久不見,章燁還是能在這群人之中混得風生水起,就連身邊的好幾位夫人都在說這個小夥子能言善辯,口齒伶俐,就連趙春曉也沒由來地多看了幾眼。
章燁似乎看見了她,隔了人群,對着她輕舉了手中酒杯,笑得明燁肆意。
她冷着臉,放下了杯子。
趙春曉卻看見了章燁對着她打的那個招呼,於是問她,“認識?”
她搖了搖頭,一轉頭,就看見了梁絡安和陸圳從大門處走了進來,有熟人走過去和他們打招呼擁抱。
她愣了一瞬,下意識就往這他們身邊身後的地方看過去。
沒人。
趙春曉碰了碰出神的她,“問你呢?”
“哦……不熟。”她收回視線低下頭,敷衍地回了一句。
沒忍住還是抬頭看了過去,視線找了幾圈都沒找到人。
可她有強烈的預感,她總覺得他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兒慌神,手邊的酒杯拿起了又放下,最後對趙春曉說,“我去一趟洗手間。”
還是選擇了逃避。
即使他的到來是一件未知不可信的事情。
心煩意亂地找到了洗手間,她正補着妝,就聽見外面有兩個女人一邊議論一邊走了進來。
“哎,這次宴會的東家,可是當年和許家交往匪淺的人家吶。”
“許家?不是吧……”
“嗨,不是律政許家,是那個軍政許家。”
“哦哦哦……”
兩個人說著就進了洗手間,對着鏡子補起妝來,看了看周圍,確認了無人了,才繼續說道,“我聽說這次可是請了兩家許氏的人啊。”
“什麼?!這……”
“你說東家這算不算是在主動挑釁律政許家吶?雙許匯聚一堂的場面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啊?我聽我兒子說,東家這次不管說什麼都堅持請來了許老司令家的那位孫子,剛我看見了梁家和陸家那兩個小子,有他們在的地方,能沒有那位……”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洗手間內的門被人打開了,二人皆是一驚,狐疑側首看去,就看見了他們二人口中的那位律政許家小姐沖了出來,面色匆忙,提着裙子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她幾乎是帶着迫切的心思衝出了洗手間,補了一半的妝也來不及繼續了,她繞過了一條漫長的走廊,想快些回到宴會上,回到那裏,見見他。
在經過一個會議室的時候,她突然聽見那扇門響動了一下,步子頓了一下,轉身看過去,從裏面就伸出來了一隻手,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力道,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將她帶了進去。
會議室里視線昏暗,等到她適應了突如其來的黑暗后,靠着那一絲微弱的光線,抬頭撞進了他滿目的溫柔笑意。
她撲上去抱住了他,在他同樣緊緊接納了自己后,那一刻她對他感到特別特別抱歉。
她在感情之中其實是個很自私的人,只顧着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去想過他的感受。因為受了刺激,所以任性地對他不理不睬,這麼一冷,就是兩個月,而他又怎麼能脾氣好到這個程度,願意就這麼等着她,直到她消氣肯回頭。
“許暮之……”她鬆開他低咽,他就突然將她抵在了牆上,將她抱起來,吻了上來。
她身體失重,雙腿緊緊夾緊了他的腰身,他的吻又急又狠,對她兩個月的思念此刻毫無保留地傾泄而出,唇舌帶着壓抑的慾望席捲過她的腔中,直到她被吻得缺氧嚶嚀,他才微微離開她,喘着氣,僅僅一兩秒的時間,又再次覆上來將她的氣息全部佔有。
她被他死死地抵在了牆上,摟着他的脖子,彼此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而與此同時,她聽見了外面的那兩位太太的交談聲,似乎還對剛剛她突然從洗手間衝出的事兒心有餘悸。
她怕被發現,於是想叫停,可他卻恍若未聞地掀起了她的裙子,親吻過她的脖頸,咬着她的鎖骨。
她不敢出聲,又氣又羞,低頭就狠狠咬上了他的肩膀。
估計是被咬疼了,聽見他倒吸一口氣,這才停了下來。他含笑看着她,彼此貼得緊密無縫,他的目光掠過她被吻花了的嘴唇,輕笑道,“這裏隔音這麼好,你怕什麼?”
她覺得很羞臊,就轉移了話題,“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來。”
聞言他才終於收起了調侃的笑意,好像一瞬間就變得有些委屈,他說,“cookie還在我那裏,它每天都在想你。”
她沒忍住笑起來,又不敢笑太大聲,就輕錘了他的肩頭,“你先放我下來,我該回去了。”時間長了她怕趙春曉懷疑。
許暮之卻無賴地收緊了胳膊,“那今晚去我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