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黑少年的來歷
樂峻不想管閑事,一低頭,卻看到妹妹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不忍。
不能給妹妹提供好的生活是他沒本事,現在他還要膽小地在妹妹不懂事的時候,就剝奪她的善心嗎?
爹常說,做人不可一味只知行善,卻更不可因為怕事就不行善。
樂峻咬咬牙,抱着妹妹小心地向前走了一步。
樂輕悠有些驚訝。
她想到的更多,現在她和小哥哥都是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弱小,根本擔不起事,對眼前這個人便不知該不該管。
如果不管,以後她一輩子都會過不去良心上的坎;如果管,又擔心會惹到麻煩連累小哥哥,而且看她家哥哥的樣子,明顯是只要能領着她過好其他就沒所謂的。
樂輕悠卻着實沒想到,哥哥會抱着她邁出一步,她心裏暖暖的,轉念一想,又覺沒什麼好稀奇的。
她夢裏見到的那個哥哥,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哥哥,我自己走”,樂輕悠從樂峻懷裏滑下來,她個子小腳步輕,很快就走到擋着受傷之人的葦子旁。
樂峻緊跟兩步,低聲提醒她小心。
樂輕悠一面答應,一面蹲下身給那人檢查,先摸胸口,心跳有力,沒生命危險,再試額頭,有些燙手,而在他胳膊上腿上甚至是脖頸上都有大小不一的傷口。
這地方已經接近溝子底了,撥開葦子,就是一汪汪清水,樂輕悠跟哥哥要過來她那個小帕子,將裏面還剩的六個餛飩塞一個到哥哥嘴裏,其餘地也都給他放到手中,然後往下移了移腳步,蹲下身將帕子沾濕,轉身貼到那個黑少年額頭上。
然而僅僅這樣是不行的,這個黑少年需要補水,還需要葯敷傷口,樂輕悠知道買葯根本不現實,就蹲着小身子在這片蘆葦叢里想找些止血草。
她大學時看過本草,知道有一種普通的止血草是田間地頭都有的。
樂峻沒捨得吃剩下的五個餛飩,就那麼捧着,跟過來問樂輕悠:“輕輕,你在找什麼?”
“這個”,樂輕悠欣喜地從一片草里拔出一顆頂尖開着細茸茸紫紅色小花的草,遞給樂峻看,“爹說過,這是止血草,待會兒找東西搗碎了給他敷上。”
說著又扒着葦叢找起來。
樂峻就在她一步外跟着,笑贊道:“輕輕真能幹。”
樂輕悠自豪地嗯了聲,沒有試圖解釋什麼,她只知道,從她在這個小女孩身體裏蘇醒的那一刻,她就是這個小女孩。
癩皮狗也跑過來幫忙,它總能扒到止血草,然後就低鳴一聲示意樂輕悠去拔。
樂峻不能讓妹妹忙着他看着,將那五個餛飩放到一片拍打幹凈的葦葉上,就過去跟樂輕悠一起拔。
他看了看在這邊跑了幾丈遠后,又輕鬆跳到溝子對岸的癩皮狗,低聲跟樂輕悠道:“這隻狗真通人性。”
樂輕悠聽出哥哥語氣中的羨慕,笑道:“我們以後也養一隻,然後訓練它,長大了也通人性的。”
妹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又是故作成熟的安慰,樂峻頓時忍着笑點頭:“輕輕說得對。”
樂輕悠看了看他們找到的止血草,說道:“差不多了,我們去給那個人上藥。”
轉頭喊癩皮狗回來,倒是看見那朝陽的溝坡上的葦子裏長着幾株枸杞,雖然被蘆葦搶奪養分陽光顯得很不精神,但那上面猶綠着的小枸杞卻是緊緊的一顆挨着一顆,看起來十分喜人。
樂輕悠忙對在那伸着爪子扒的癩皮狗連比劃帶說:“把那個枸杞扒出來,給你的主人吃,很好的。”
癩皮狗動了動耳朵,看一眼樂輕悠,見她點頭,又指着那一串串帶刺的東西,就照着那一叢枸杞用爪子刨起坑來。
五分鐘不到,癩皮狗銜着枸杞根部越過溝底的水窪來到樂輕悠身邊,搖着尾巴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你真厲害”,樂輕悠拍拍它的頭,才將枸杞接了過來,摘下兩顆就蹲下身塞到那黑少年嘴裏,她覺得讓他現補充點水分是很重要的。
枸杞塞進去了,她然後才想起他還昏迷着不會嚼。
想了想,樂輕悠便將枸杞子碾碎,按到他嘴裏。
樂峻蹲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不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嗎?
餵過幾顆枸杞,樂輕悠看看已經被哥哥洗乾淨的止血草,拿起剛才在葦叢里找葯時撿到的一塊斷瓦,回身洗乾淨,讓哥哥幫她折了兩根蘆葦桿,並在一起握着就搗起那止血藥來。
樂峻見妹妹的小手握着葦杆子很吃力的樣子,就伸手接過,“你給黑小子換頭上的濕帕子,哥哥來弄這些葯。”
等兄妹兩個給昏迷中的黑少年將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上好葯,太陽正斜斜地掛在西面,將這斜坡上的一片蘆葦完全沐浴在金色的光輝中。
樂輕悠摸摸總往她身邊湊的癩皮狗那掉禿毛的大腦門兒,扭頭看了眼那個還沒動靜的少年,對旁邊的樂峻道:“哥哥,他是不是,被拐子拐的孩子?”
“嗯”,樂峻也想到了這點,“很有可能,你看他的腿傷得最嚴重,家裏的大人是不可能把自家孩子打這麼狠的。”
“幸好他沒骨折”,樂輕悠嘆口氣,要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稚嫩的小臉上露出愁容,讓樂峻忍不住發笑,“輕輕別擔心,連這條癩皮狗都願意幫他去路邊求人,可見這人福大命大,估計養幾天就能好。”
別管這是什麼推理邏輯,樂輕悠是信服地向哥哥笑了:“哥哥說的有道理。”
這時,癩皮狗突然極為警惕地豎起了耳朵,伏在蘆葦叢中向外看,嘴裏卻是一聲嗚嗚都沒有。
樂輕悠見此,也忙住聲。
樂峻嚴肅着小臉屏住呼吸,看向溝子上的路邊。
幾道腳步聲漸漸地同時走近,然後在與他們的直線距離不遠處停下了。
癩皮狗全神戒備,時刻蓄勢待發。樂輕悠忙按住它的頭摸了摸。
“都翻遍了,那小子能跑哪兒去?”一個聲音先響起來,帶着濃濃的惡意,“早知道會讓他跑了,抓住人那會兒就該剁了他,耳朵手腳腦袋分次給寄回去,就不信那個連臉都不敢露的女人敢不多給幾箱銀子。現在好了,大魚沒釣到,這小魚也卷着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