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起沉痾
?夏流螢心中一動,不免有點緊張,雖說自己得了這位六王的保證,但是難保皇帝老兒會不會油鹽不進殺她立威。
李太醫心中得意,暗想稍後一定要狠狠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監一狀。
眼見前面一陣騷亂,流螢低眉順眼的往李清玄身後湊了湊,找回了一些安全感。
“老六,聽說昨日那個小太監又回來給你母妃醫了病?”景帝李軒在李清玄身前站定,語氣淡淡。
“正是。”李清玄答道。流螢顫了一顫,心想這父子倆冷漠的語氣真是如出一轍。
“可有效果?”
李清玄猶豫了一下,答道:“才剛用了葯,效果還未可知。”
景帝冷哼了一聲,說道:“李致遠,你是太醫院正,你來說。”
白鬍子太醫當即邁出一步,向皇帝行了一禮,答道:“回皇上,據臣觀察,這小太監完全不通醫術,在針灸之時也完全不懂脈絡位置,純屬胡鬧。”
夏流螢大氣也不敢出,只是垂首站立,明顯感覺道一道道目光在打量自己,硬着頭皮只當不知。
“你過來。”景帝沉默了一下,忽然說道。
流螢茫然不知是在叫自己,直到沈公公低聲喝道:“小夏子,皇上叫你,還不過去答話。”
“啊。”流螢趕忙緊走了兩步,望着那明黃色的衣角處,矮身跪下。
景帝皺了皺眉,問道:“你說你有六成把握醫好貴妃?”
“回皇上的話,貴妃娘娘的病症,比奴才想的還要嚴重,奴才雖曾得高人指點,但醫術並不精湛,只能姑且一試。不能說醫好,幾成把握還是有的。”
景帝默然,貴妃的病情他聽太醫說了許久,心中已經瞭然。只是整個太醫院說的明白,自古以來從無醫好鼠疫的先例,這小太監何許人也?今日身邊侍衛過來回稟,已經把他身世查了個遍,家中父母俱喪,只讀了幾年書,祖上也只是普通農戶,按理說萬萬不可能會有醫術在身才是,莫非真是為了活命在胡亂醫治?看這樣子卻又不太像。
“你既已用了葯,多久能見效果?”景帝問道。
流螢頓覺底氣不足,她也不知道多久能見效果,她又不是醫生,說實話醫死人也並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如果實話實話,會不會自己的小腦袋當場就被摘了,聽說還有凌遲處死,像割生魚片一樣割自己的肉肉。。。想到此處頓時哆嗦了一下,答道
“大概需要兩。。。三日。”
“兩三日?!”李太醫冷笑了一聲,不再答話,在他看來貴妃娘娘熬過今晚就是萬幸了,說什麼兩三日,這小太監年少無知,嘴裏沒一句實話,也不怕被誅了九族。
流螢背上又開始嘩啦啦的冒冷汗。
“父皇,他嚇着了。”李清玄瞧着下面跪着的小太監微微發抖,心中略有不忍,接口道“兒臣願意信他。”
“哦?”景帝頗感意外,自己這個老六平時和自己話不算多,一直以來也並沒有什麼存在感,今日竟然破天荒的為一個小太監說起話來,莫非這小太監真有什麼本事?
略沉吟了一下,景帝開口道:“你起來吧。李愛卿,你和老六隨朕一起去看看貴妃。”
流螢一口氣終於喘得勻了,磕了個頭謝恩便往後站了站,心裏暗自納悶,怎麼這皇帝給她的壓力那麼大,幾乎透不過氣來,自己就是偏偏不怕六皇子?
景帝戴了面罩,進屋以後便感到一股死氣,頓時心中一沉,當年自己還是太子的時候,寧月和凝雪前後進府,如今算來也有二十餘年的的光景了,只是凝雪斯人已去,而寧月如今這個樣子。。。
景帝嘆了一口氣,望向床上躺着的婦人,因為一直以來的保養得當,歲月並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痕迹,和清玄在一起一直如姐弟一般。現如今卻是面色灰敗,多瞧一眼便忍不住心酸,於是別開眼去,向李太醫道:“你且過來瞧瞧,朕的貴妃如何了。”
李太醫心道還能如何,將死之人,脈搏都幾乎摸不到了,只是這等忤逆的話他是不敢言之,只好應了一聲,走上前去,貴妃雖然形容枯槁,但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墊上脈枕便細細的把起脈來。
本來寧貴妃脈象如此微弱,李太醫心中有譜,為了應付皇上一時三刻便也把完了。哪知這次李太醫竟然手腕微抖,腦門見汗。
景帝看得分明,問道:“如何?可是貴妃身體大大不妙?”
李太醫忙答道:“並非如此,請容老臣換一隻手一試。”
本來換手診脈倒也方便,只是貴妃娘娘如今神志不清,兩個小丫鬟頗廢了一番功夫才讓李太醫順利的診上脈搏。
李太醫心中不安,又細細診了半晌,終於默默的閉上眼睛,直起身來面向景帝便要下跪。
“愛卿這是何故?”景帝心頭納悶,虛扶了一把,雖說貴妃沉痾不治,但禍不及醫者,李致遠這是要請的哪門子罪?
李太醫深深的磕了一個頭,悶聲道:“皇上贖罪,微臣託大了,殊不知杏林一道竟然別有洞天,老夫才識淺薄,實難當太醫院正之職。”
景帝只聽得雲山霧罩,心說這時候你鬧辭職是幾個意思?於是轉頭看向李清玄,目帶疑問。
李清玄也是呆了一下,心裏突然有個難以置信的想法,於是顫聲問道:“李太醫此言何意?可是娘娘的病。。。”
李太醫聲音也是微顫,答道:“微臣年邁,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貴妃娘娘脈象雖弱,卻已帶了一絲生機,竟不知宮中年紀小小一個太監竟有如此本事,是老夫寡聞了。”
鼠疫自古便被奉為絕症,李太醫自幼出身杏林世家,長輩諄諄教導,各種疑難雜症已是瞭然於心,唯有此症束手無策。如今一個貴人身邊的小太監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竟然讓脈象已呈死象的貴妃有了一絲生機,對他來說簡直如神跡一般的存在。這簡直是醫學史上的一個裏程碑啊!
“什麼?!”景帝心中一震。猛的站了起來,語氣激動:“你的意思是愛妃的病竟然還有希望?”
李太醫並無猶豫,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