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閻王
莫尋很少自己去買菜，小雲山成家之前，浣郁主動幫小雲山做飯送小雲山去上學，小雲山成家，般般過來一起住以後，攬過了買菜做飯的活受兩人照顧，莫尋大部分時候都是坐等開飯的那位。
莫尋畢竟是從苦日子過過來的，莫尋基本不挑食，想着要買給大家吃，要照顧大家的口味，那一定是火鍋最合適了。家裏都是北方人，對待川渝火鍋跟多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太辣了，反而是老北京的銅鍋更合胃口。
新鮮的內蒙古草原羊肉，切成薄薄的片，在滾燙的銅鍋中涮上兩下，在芝麻醬里滾上一圈，然後放到嘴裏。因為是給一家人準備，食材一定要齊全。莫尋正逛着，市場的吵雜聲音正在一點點的變小。
“莫尋！莫尋！”隱隱約約，莫尋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聲音若有若無。
莫尋停下腳步，四處搜尋，她身邊同樣買菜的人像是被靜止了一樣，就連從貨架上掉下來的橘子都靜止在了半空中。時間靜止！
對時間的理解，莫尋一直都覺得時間是流逝着的。時間，空間構成了現在的世界，時間停止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莫尋從來沒有想過。
“什麼人？”莫尋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有高人在操縱着。
“你的警惕性不太好啊，我從進商場開始跟着你，你卻才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穿着和鬼差一樣的黑色西裝，卻不是莫尋見過的人。不會，見過，好像也沒見過。莫尋覺得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你是誰？”莫尋看着穿西裝的男子。
“我是你應該躲着走的人。”男子走向莫尋，腳步緩慢，噠噠的皮鞋聲音顯得格外寂靜。
“可是你找上門了，是吧閻王大人！”莫尋該躲着誰，長袍人可早就告訴她了。
“我見過另一個你，你知道嗎？她比你溫柔多了。”閻王說。
另一個我？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我？
“咱倆聊聊，我不帶你走，就是想跟你聊聊。”說著，閻王不知道在哪裏瞬移來了兩個老闆椅。
“你想跟我聊什麼？我回去還有事呢！”莫尋想着長袍人的話，不願意與他多聊。
“你有什麼事？買菜做飯？你真跟那個徐明子不一樣。她可凶了，化歐美妝，就是那種看起來就不好惹那種。你一看就是良家婦女，我愛跟你聊天。”閻王的語氣非常輕鬆，但是莫尋卻是一點都輕鬆不起來，他這兒是說啥呢？誰是徐明子。
“我不愛跟你聊天，你讓我回去。”莫尋沒好氣地說。
“你看你這樣也不像她，你再凶一點，你畫的妝太溫柔了，這樣不好看。你聽我的，你也整個大挑眉，大眼影塗滿眼眶，你是不是沒有黑色的口紅，我給你一隻啊？”閻王還在絮叨，莫尋卻一點都不愛聽，他到底想說啥。
“不用，有屁快放。”莫尋說。
“像了像了，你坐下，咱倆嘮嘮，你知道我是誰嗎？”那男人指着自己的臉。
他的臉不算俊俏，大概是因為本身就是鬼的原因，他的臉非常蒼白，眉眼看起來有點滄桑，嘴唇邊上圍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你不就是閻王嘛！”莫尋不在意地說。
“你聽說過十殿閻王嗎？”閻王問。
莫尋從前聽佘百歲講起過：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閻羅王、卞城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轉輪王。此十王分別居於地獄的十殿之上，因稱此十殿閻王。
“你是哪一殿的閻王？”莫尋問。
“你聽說過轉輪王嗎？”閻王笑着打量莫尋。
轉輪王薛，四月十七日誕辰，專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別善惡，核定等級，發四大部洲投生。男女壽夭，富貴貧賤，逐名詳細開載，每月匯知第一殿註冊。凡有作孽極惡之鬼，着令更變卵胎濕化，朝生暮死，罪滿之後，再復人生，投胎蠻夷之地。
凡發往投生者，先令押交孟婆神，酴忘台下，灌飲迷湯，使忘前生之事。
“你是輪轉王？所以長袍人是你的判官？”莫尋問輪轉王。
“判官只有一個，其他幾殿閻王用不上，但是他跑了，我沒有判官了。”輪轉王慘兮兮地說。
“你判官沒了你就再找一個唄！”莫尋說。
“你看你，跟徐明子一模一樣。要是我跟她說這話她肯定也是這個語氣，不過她肯定不會讓我再找一個，你猜她會怎麼跟我說？她肯定會說‘輪轉王你可真菜，你就派人抓去唄，抓回來給我這一扔，兩百年給你治得服服帖帖的送回去’。”輪轉王學着莫尋樣子說。
“所以徐明子是誰？”莫尋忍不住問。
“徐明子就是你莫尋啊！你都記不起來了吧！”輪轉王隨即哈哈大笑，那笑聲像是有很多人同時在笑，有老人笑到咳嗽的聲音，也有嬰兒奶聲奶氣的笑聲，有女人鈴鐺似的笑聲，也有男人豪爽的笑聲。
“你到底有沒有事？”莫尋的耐心被他逐漸耗盡了。
“有！且有事想跟你商量呢！百歲的命我們就不收了，他這算是死在陰術上。我就一個條件，不要管這件事。不要幫那個小警察！我費了老大的勁給他仙堂的仙家扣下了，你這時候熱心腸了，氣不氣人！”輪轉王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說到最後又笑了起來。
瘋子！這人是瘋子！
“那個人殺了這麼多人！憑什麼就放過他了！”莫尋不平地說。
“那你的屁股就乾淨嗎？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十殿閻王都不會放過你，你覺得判官還能庇佑你嗎？”輪轉王聽莫尋為那人鳴不平，瞬間膚色變得黝黑，他生氣了。
“我……我會置身事外的。”莫尋從來沒有真的害怕過什麼，反正還有機會，但是這一瞬間，莫尋覺得自己真真正正地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真乖，我會跟徐明子說的，等她有空了肯定來找你，她想看你很久了。”輪轉王的臉又變了，他微笑着看着莫尋，拍了拍莫尋的頭，然後轉身就消失在了
空氣里。
莫尋還想叫他，卻發現時間開始繼續流動，買菜的人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那空中的橘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橘子掉落，莫尋的心突然一沉，她一定要守護好百歲和自己的感情。自己不是救世主，哪怕那個道士是個魔王，她也管不了。電視上的超人都是騙人的，她等了兩千年才想到百歲，不管什麼她都不會讓百歲離開自己。
莫尋撿起橘子，放到袋子裏，不管是甜的還是酸的，都是自己的，總好過擺在貨架上流口水。
結賬走出超市，把購物車裏的東西放到車的後備箱裏，莫尋長舒了一口氣，橘子買來了。
其實不就是個橘子的事嘛！她不管這件事，把橘子買回來了，不管是甜是酸，都是自己的事了。但是橘子要不買回來，它就會一直在商店擱着，即使有一天商店倒閉了，所有的水果蔬菜都砸爛了她也管不了。
但是人和水果蔬菜不一樣啊！人是有感情的，道士的手裏到底有多少人命？她就為了自己不被倒下的貨架砸到，就選擇袖手旁觀，這樣真的合適嗎？如果這個社會倒塌了，她能救的人畢竟是有限的。她明明知道誰會是那個兇手，卻不約束兇手的行為，這樣不就是間接殺人嗎？
莫尋是真的害怕輪轉王，但是她也是真的希望百歲大仇得到，希望這個世界能更好。她也是真的想守護好兩個人的感情，但是她並不希望這代價是那麼多人的性命啊！
坐在車上，莫尋把橘子從左手扔到右手上，再從右手扔到左手上，要麼是好吃，要麼是不好吃，到底是什麼味道呢？
指甲從橘子的臍挖進去，黃澄澄的汁液飛濺到空氣中，白色的絲絡下，果肉發出迷人的香氣，一瓣橘子被莫尋放到嘴裏，答案莫尋已經瞭然於胸。
把車子開進家裏的地下車庫，莫尋按了一下門鈴叫百歲出來幫忙拿菜。她的心情甚好，甚至難得的哼上了小曲。
“你買什麼啦？怎麼買這麼久？家裏來客人了。”讓莫尋有點失望，下來拿菜的是浣青。
“百歲呢？他咋沒下來？”莫尋問。
“他親戚來了，正嘮嗑呢！那親戚牌面可老大了，你猜猜是誰？”浣青挑沉的拿，輕的給莫尋。
“誰啊？”莫尋可沒聽說百歲又什麼牌面大的親戚。
“就是那個鬼差，肅親王愛新覺羅豪格。”浣青的話讓莫尋大吃一驚，本能來以為是百歲爺爺奶奶去世以後來悼念的親戚，沒想到竟然是老王爺愛新覺羅常舒的哥哥愛新覺羅豪格。
“他來幹什麼？轟出去！”莫尋以為愛新覺羅豪格是因為上次百歲的事情過來的。
“轟出去幹啥？人家都說了，跟百歲沒關係，還給百歲道歉的，說親伯伯對親侄子不該這樣，都是一家人啥的，說得可煽情了。”浣青幫愛新覺羅豪格開脫。
“那他來幹啥？”莫尋問。
“找百歲當個中間人，幫他完成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