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年

第十七章 新年

?彷彿思恩是把所有的力量帶走了,此刻的吳楊已經不能夠壓制那股濃重的怨氣,一張張人臉在他身上蔓延的怨氣中逐漸顯形,扭曲可怕。他們哀嚎着,尖叫着,在這黑夜的森林中回蕩了一圈又一圈,阿梨被元凩之護在斗篷中,那群惡靈攝於他凌厲的氣息不敢靠近,轉而全部撲向地上的兇手!

像是被關制了許久的反噬,他們惡狠狠地湧入他的身體之中,強大的怨氣吳楊痛苦萬分!而身體外面的符紙和法陣在此刻作用揮發到極致!

滋滋聲不絕於耳,吳楊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堪,眼睛死死的往外凸,像是要爆出來!漸漸地,他的氣息微弱下去,這個攜帶着罪惡的靈魂,終於要走到生命盡頭。

緊繃的身體逐漸軟下來,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原有的樣子,面目全非,口裏不停地往外吐着腥臭的血,只有那雙眼睛還死死地盯着不知何處,嘴裏還在模模糊糊地呢喃。

阿瑤……阿瑤……

最終,歸於寧靜。

風漸漸小了,天空又開始飄下雪花。如此純潔,輕輕落下,附在那可怖的軀體上,轉瞬便消失不見。

阿梨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既不同情,亦不痛恨。

因果孽報,自有定數。

轉身拉着元凩之離開,她看着逐漸明亮的前方,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人的執念到底有多可怕呢?因為那執念,多少人死於非命,扭曲了原本的心,更抹殺了原本美好的愛變得扭曲可怖。

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吶。

雪下的更大了,一片有一片的,裹着刺骨的風旋轉在天地之間,開始一場不知為誰而起的葬禮。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窗柩處蔓延出幾朵冰花,襯着被風捲起的枯葉,若靜若動,讓人心生安寧。阿梨朦朦朧朧的聽見外面的吵鬧,卻又很快睡著了。

她太累了。

呀呀不知哪找來一根紅毛線圈在脖子上,看着不倫不類的,它自己卻是開心的緊,一蹦一跳的就要像往常一般爬上阿梨的臉,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狠狠彈到窗戶上貼着。

元凩之收回手輕輕放在阿梨陷在被子裏的臉旁,警告地看了一眼呀呀,成功地把它嚇得捏緊了那根搞笑的毛線一溜煙跑了。

阿梨這一覺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好似過了很久一樣。看着窗外微微的燈光,正在努力讓自己清醒,頭上卻罩上一隻溫暖的大手。

"休息夠了就起來吃晚飯吧。"

已經晚上了?她睡了這麼久呢?!狠狠伸了一個懶腰,舒暢的感覺流遍全身。她走到窗前,小區下已經有按捺不住的小孩點燃了手中的煙花,星星點點的映在她眼中,阿梨這才想起來已經是年三十了。

這些年來不管是什麼節日她都一樣的過,從來不會特意去慶祝或是紀念。因為只有她一個人,過和不過都一樣。

不過今年好像不一樣了。

阿梨看着桌子上滿噹噹的菜色,還有那正端着一盤蒸餃出來的司安,心裏好似被什麼撐滿了。司安看見她,挑了挑眉:"你家這位一大早就把我拉過來做苦力,感情就是為了伺候容大小姐呢?"

阿梨看着身側不言不語盛飯的人,笑彎了眉。

"怎麼你不樂意?"

"哪能呢……"

司安捏起一隻餃子就要張口消滅,卻被突然竄出來的呀呀一腳截了胡。看着那得意忘形的小紙片,斜睨了一下冷着臉的元凩之,恨恨地道:"你也就只能跟我皮了!"

要是敢戲弄阿梨,怕是小命不保。

阿梨的眉眼間滿是笑意。這樣暖意融融的年夜飯,還真是不錯的呢。好似從身邊這人出現之後,這除夕也變得有滋有味了。

不同以往孤寂。

午夜,H市迎來了這一年中最是熱鬧的時刻,煙火朵朵,映照着萬家燈火,顯得格外明亮。

遠郊的火車站內,值班人員搓搓凍僵的手,看着那邊的熱鬧,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有人逃票!"機器的警報聲突兀的響徹這空寂的站台,他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往同事指的方向追過去。

一男一女。

男人拽着包奮力地跑着,時不時還往後看,一臉驚恐,而後面的女人一隻口罩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瘦瘦小小的身子跑起來卻是飛快,眼看着就要追上去!

還給我……還給我……

她右手微動,男人眼中的驚恐更甚了!

"她手裏有刀!"

"嗤——"

男人痛苦的哀嚎着,卻還是拖着腿竭盡全力地往前逃,血滴滴答答地拖了一條鮮紅的痕迹,她在他眼裏就像是一隻索命的厲鬼,可怖又驚悚。

突然!他瘸着掉下了站台!

車站的提示音響起,火車笛聲漸進……

司安已經醉的一塌糊塗,歪歪扭扭地縮在那隻小沙發上,呀呀在他臉上放肆地踩着,卻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阿梨微醺,站在窗邊歪着頭,看着身側吹風的元凩之,他的髮絲隨風撩過眉間,稜角分明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好看。阿梨突然把手中的啤酒舉到他面前:"這是你醒過來后的第一個除夕,祝你……嗯,年年有今日!"阿梨看着他的臉突然詞窮,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元凩之轉頭看着阿梨那張微紅的笑臉和亮晶晶的眸子。

"祝凩之哥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眼眸微動,突然低下頭。阿梨見他不說話只是盯着自己看,還以為有什麼不妥,正不解之時,頭上卻籠下一片陰影。

"唔……"嘴唇微涼,阿梨看着他溫柔如水的眼睛,大腦突然空空一片,不知作何反應,外面的煙花仍然不停地在天空綻放,顯得窗前的兩人格外唯美和諧。

至少在剛醒過來的單身狗眼裏,是非常令人艷羨的美景。

阿梨一路上都在很嚴肅地反省自己。

昨晚是喝多了嗎?!怎麼就不推開他?偷偷覷了一眼旁邊臉色如常的元凩之,他不會覺得自己不矜持吧?

垂下眼睛,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愈發滾燙,她到現在腦子還有點糊。

"嘭!"

"沒長眼睛嗎?!想死滾邊上死!別來害人!"

混亂的聲音成功把阿梨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那邊好像是發生了車禍,人群開始圍過去,對着攤坐在地上的女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誒這不是今早報道的那個瘋子嗎?"

"什麼瘋子?"

"誒你都不關注這些。這女的昨天晚上在火車站,非要搶人家的東西,還說是自己的,還刺了人一刀呢!"

說話的人臉上表情豐富,彷彿自己知道真相一般,繪聲繪色。

癱在地上的女人,雙眼無神,臉色蒼白,眼窩塌陷,看樣子確實有點精神恍惚。然而不知道剛才那人說的什麼刺激到她,神色一下子變得激動瘋狂,她突然猛地從地上跳起來伸手就要去掐人,鬼爪一般的手在眼前晃過,那人嚇得急急退到人群後面,女人瘋狂的神態讓人群起了一陣騷動。

"那是我的!我的!"尖利的叫聲不絕於耳,卻沒人懂得她在說什麼。

她被趕過來的交警牢牢壓制在地上,待疏散看熱鬧的人群后,看她再次變得獃滯的眼睛,才慢慢放開她。

她又開始漫無目的地遊盪,踉蹌着腳步,渾濁的眼睛巡視着人群,好似在尋找她口中的東西。

看上去有些可憐。

阿梨上前去,買了路邊的饅頭塞給她,卻沒有多問。

"走吧。"元凩之的聲音傳來,她看了一眼那個女人,轉身離開了。她向來不會多管閑事,因為每個人的每一步路,都是循着命數而踏,定數如此。但如果有人類以外的東西插手,她才會出手,兩百年來一向如此。

手機在口袋裏突然震動,她趕緊拿出來。

是司安打來的。他們沒有年假,在這喜慶的年初一仍然要堅守在崗位上。

他這個時候打電話,讓阿梨心中有中不好的預感。

"齊家的屍體被撈出來了。"

果然。

她們趕到河邊時,那裏已經圍上了不少的人,而司安站在一個稍老一點的人身邊,兩人皆是面色嚴肅。河邊擺放着那些用白布矇著的屍體,那數量看上去甚是驚人。

阿梨細細看了一番,發現屍體上居然沒有怨氣!除了數量驚人以外,並無任何異常,和之前在河底遇到的完全不一樣。

是被吸收了嗎?看着波紋陣陣的河面,阿梨心裏有點發沉。

還有警察在河裏仔細地打撈,司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元凩之和阿梨,趕緊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別過去。

開玩笑!局長在這呢!

阿梨帶着元凩之準備從另一邊混過去,轉身卻冷不丁對上一雙沉沉的眼睛。

齊瑤。

然而齊瑤並沒有理他們,錯過身朝那些屍體走過去,卻被一個婦女一把抱住急急地往後走。

"知知你這孩子怎麼亂跑!這地兒是你能來的嗎?!"

小人在她懷裏無聲地掙扎着,一雙眼睛牢牢地看着那些屍體,用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被婦女緊緊抱住,無奈只能離得越來越遠。

至親的屍首近在眼前,卻觸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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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屍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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