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凌岳做出一個今日份耐心已用光的笑容,甩開了她的手道:「不必了,反正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當這個好人的,你真的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他特地加重了完全不必四個字,這讓本來心存感激的徐孝宜臉沉了下來。
「當好人是什麽丟臉的事嗎?和其他人一樣視而不見才心安理得?這種冷漠並不能顯得你很酷。」
「你真的很愛說教,可這樣也不能顯得你很酷,如果有人被你說服過,一定是受不了你的羅嗦。」凌岳全當沒聽見,指了指自己的手錶,「熱心市民我也做了,電視採訪就不必了,我不想因為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錯過重要應聘,你覺得這邏輯合理嗎?」
應聘兩個字在徐孝宜心口重擊了下,她一把拉過他的手腕,讓本來剛被暴力拉疼過的手再次遭受摧殘,從此凌岳刷新了對女性力氣的認知。
真的遲到了!徐孝宜暗自叫苦,她的面試要錯過了。
她臉色霎時白了幾分,凌岳沒打算管她,轉身要走,這次卻被正出來的護士叫住了。
那小護士拿出一張紙很是自然地遞到他面前說:「患者有早產可能,需要馬上剖腹生產,請家屬在這裏簽名繳費。」
徐孝宜自然地就開始翻錢包,而凌岳則是草草地掃了那張紙一眼說:「我不是家屬。」
這種話在這裏可是聽得多了呢!小護士一臉又是個渣男的表情,白了他一眼,然後又因為他那張超好看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臉,羞澀地迴避了視線,搞得像面部神經失調似的。
她又把那張紙給了徐孝宜,重複了遍剛才的話。
徐孝宜點頭接過,拿着筆也草看了一遍,感嘆道:「原來她也叫璐雅,跟我朋友同名,真是有緣。」說著就要在空白處簽名。
一隻手從斜邊插入,準確地抽走她手裏的筆。
徐孝宜有點生氣,瞪凌岳,「你做什麽,不知道現在情況緊張嗎?」
「你認識她?」凌岳問,把玩着那支筆。
「我剛不就說了,認不認識根本不重要,把筆還給我。」
看她這副不識好歹的可惡嘴臉,凌岳還真的想讓她自生自滅,多餘管這閑事。他把筆遞迴去,在空中劃了個弧線,最後敲在她頭上。
「你傻不傻,這種字是能隨便簽嗎?」
徐孝宜愣了會,小護士不耐煩了,催問她,「你到底是不是家屬?」
她搖頭,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這緊張的氣氛沖壞了腦子。
小護士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那兩人都木頭一樣杵着不動瞧着彼此,不知在交換什麽不得了的情報。
「那家屬到底在哪裏?」
一語驚醒,最後還是通過孕婦的手機聯絡到她的家人,得知她先生正在趕來的路上,徐孝宜才算鬆了口氣。
她一直留在這等人到了才走,而凌岳則是早就離開了。
徐孝宜在醫院門口找到了她的腳踏車,從這裏趕去面試地時間肯定已經過了,可她還是以最大馬力沖了出去。
一邊奮力地飆車,一邊心裏罵自己,徐孝宜呀徐孝宜,你怎麽就不長記性,這次面試沒有過,真的誰也怨不了,就怨你自己!
另一邊異空間總部大樓十五層,等着面試的人排排坐了滿一間屋,他們已經在這邊乾坐了快兩個小時,約定的時間早就到了,工作人員來回進出了好幾次,就是沒人叫他們進面試間。
同樣在十五樓的經理辦公室外面,負責人事的唐詹也來這轉了好幾圈,每次問秘書得到的答案都一樣,凌岳還沒來,凌岳還沒來。
大家都覺得應該聯絡一下凌岳,可就是沒人敢給他打電話。本來招助理這種小事也並不非要經理本人在場,可誰讓這次招的是凌岳的助理,如果沒得到他本人的肯定,誰也作不了主。
來面試的人都有意見了,唐詹勉為其難地拿出電話,猶豫着要不要聯絡一下凌岳。正在糾結時,身邊的秘書訓練有素地站了起來欠身彎腰,他轉頭,果然是凌岳來了。
唐詹鬆了口氣,趕緊把手機收了回去。
凌岳一如往常,走路帶風,兩條筆直修長的腿瞧得人眼暈,順着腿一路爬上去,精瘦有力的軀幹和那張盛世美顏的臉美得一塌糊塗,也幸得他們這些老員工看習慣了,透過這張臉看到的已經不再是春光無限。
而是無盡的麻煩……
那些每天不看一眼凌岳就覺得一天沒真正開始的職員,是沒有體會過凌岳的可怕。
不過今天凌岳的樣子有點古怪,雖然還是那副普天之下我最好看的得瑟臉,可總覺得得瑟的有點僵硬。
「怎麽了,你晚到也太少見了。」唐詹很自然地過去跟在凌岳後面。
「嗯,去洗車。」凌岳說著,行進中順手接過秘書遞上來的文件。他瞧了眼,不薄不厚,整理的很好,全是今天應聘者的資料。
「洗車?大早上?」唐詹有點萌,就算凌岳總是特立獨行,這理由也着實讓人好奇。
「是啊,後座沾了點血。」凌岳說得隨意。
「血?」唐詹哆嗦了下。
「嗯,沒多大事,已經處理完了。」凌岳雲淡風輕的一句,成功加重了唐詹的心理負擔。
後者假意咳了聲,告訴自己以後凌岳的事還是少問,「那面試開始吧,面試的人已經都到了,我這就叫他們。」
「幾點了,還一個一個叫麻不麻煩?」凌岳一把將那疊文件拍進他懷裏,唐詹沒有選擇地抱住。
凌岳一把推開了等候室的門,一屋子十幾個人全都看了過來。
凌岳早習慣初次見面的人落在自己臉上的那種視線,坦然地繞到眾人面前與他們面對面。
「感謝大家對我們異空間的信任,我是這次的面試官凌岳,現在面試開始,請大家坐正並把嘴巴閉上。」
細碎的雜音頃刻間消失,每個人都是瞪着雙眼,盯着凌岳。
凌岳也在打量這些人,臉上總是掛着若有若無的笑,但讓人並不覺得放鬆。
這次他是想要個男助理,之前的三個女助理全是剛上班時面若桃花,一個月後便成了枯槁老木,未滿半年全都哭着離職。
真的,女人太嬌弱,而他在工作時是不會哄女人的。男人不錯,找個身強體壯,心理承受能力強,腦子靈活聽話,長得順眼的男性助理一直是他的理想。
只是這樣的人一般不會來應聘做助理,他的助理就成了流水線,到頭來沒一個用得順手的。
他的視線在每個人臉上停留不過一秒,這批人里也沒有自己特別滿意的,倒是讓他發現了一張熟面孔。
「你。」凌岳朝最後排角落揚了揚下巴,笑了下,「來得很快。」
被點到的人全身僵硬,十分想哭,一番糾結後她還是選擇咧出一個尷尬的笑。
蒼天啊!她是不是真的傻,為啥她會認為一個開豪車的貴公子是跟自己一樣為生計奔波求職,人家根本是去選人的好嗎?
當她拼了命一路狂趕,大腿抽筋到了這裏,發現面試竟然還沒開始時,還在感嘆自己運氣真的超好,真的是好人有好報。
現在想想,面試之所以延遲這麽久,原因不就是她自己造成的嗎?
雖然奇怪他一個開車的怎麽到的比自己還慢,但現在她可不敢再奢望自己會有什麽好運了,識相的人這會就應該抱着包包哈腰遛走。
「你叫什麽?」凌岳讀着她臉上變幻的表情,跟她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徐孝宜呆了兩秒跳起來,把椅子搞出很大聲響,「徐孝宜!」她像個狗腿學生。
「好土的名字。」凌岳自得其樂,不管面試的人開始交頭接耳地吐槽他過分。他繼續瞧着徐孝宜,明顯在打量她,「你力氣蠻大的。」他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徐孝宜點頭,對這點竟也充滿自信。
凌岳的食指在下巴上點了點,瞧她,「力氣大是好事,還要能吃苦,有韌性。」
徐孝宜瘋狂點頭,完全沒去考慮所謂韌性是什麽鬼,全沒了一小時前對這個人指手畫腳的派頭。
「好吧,那就是你了。」凌岳兀自宣佈了結果。
所有人,包括抱着一疊履歷的唐詹都是白痴相地愣在那裏。
凌岳繼續宣佈說:「明天來上班,不許再遲到。」
那個再字用的很微妙,不過誰都沒有察覺,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另一件事上。
「這就決定了?」唐詹都要為那些面試者抱不平了,「不看看履歷問點問題什麽的?」而且你不是說想要個男人嗎!
「不是已經問完了嗎?剩下的交給你了。」
凌岳像個政務纏身的君王,三言兩語交待完便自顧自離開,留下一個風中凌亂的人事部長。
徐孝宜眨着眼睛,心情可說十分之複雜,美好的期待和不祥的預感同時湧上心頭,就是不知道哪個會靈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