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再那樣看我,我這衣服可就白穿了。」他說。
徐孝宜回神,意外地發現他的臉色也同樣有些不自然,那是在他身上很罕見的,名為害羞的反應。
自己的眼光是有多赤裸!她慌忙避開視線,強裝鎮定,「你不是都習慣了嗎,被人看。」
「那得分是誰,你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是我極力要討好的對象。」凌岳一笑,「人家被你瞧一眼,心裏就是小鹿亂撞。」
徐孝宜被他噁心的咳了出來,真想用被子丟他。凌岳心情大好,他頭一次覺得為了讓一個人開心,做些自毀形象的事也很有趣。
他已經開始期待,自己還能為她做出些什麼更多破例的事。
「凌岳,我能辭職嗎?」徐孝宜接下來的話讓凌岳的笑容定格在了臉上。
他眨了眨眼,可惜徐孝宜並不會開這種低級玩笑,他就那樣愣了兩秒,「因為我讓你做早飯嗎?」
徐孝宜沒說話,她其實作晚都沒怎麼睡,這個決定別說對他,連對她自己都是十分突然的。
她也解釋不清自己是怎麼了,大有一种放着好日子不過利用別人對自己的喜歡成心折磨人的嫌疑。
「我要說是為了我們兩個,你信嗎?」徐孝宜斟酌着自己都尚不太確定的決定,「我想回趟老家,但說不好什麼時候回來,我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不自覺地就開始考慮更加遙遠的事了。」
「你那件更加遙遠的事裏也有我嗎?」
「有啊,但現在不想跟你說,我怕你覺得我是個麻煩的女人。」
他坐到床頭,對上她的眼睛,「你睡了我就想走,還不夠麻煩嗎?」
徐孝宜對他眨眨眼,有點俏皮的那種,「我不會始亂終棄的。」
凌岳嘆了口氣,沒說話,她的賣萌有點失敗,兩人大眼瞪着小眼,也許他們真應該共用完早餐再討論這個問題。
「好吧,誰教你說是為了我們呢,還有什麼比我們的未來更重要。」他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我身邊的位子永遠都為你留着,你要敢不回來,我就要累死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任性?」
「我覺得你很帥。」
離徐孝宜辭職已經過了兩個月。
凌岳和阮沛碰杯,每次都把杯里的最後一點酒喝乾。
這間小酒吧他們兩個常來,以前常來,最近就更勤來得可怕。
「再這樣下去你會變成酒鬼。」阮沛雖然這麼說,但卻給兩人又都要了一杯。
凌岳已經有點醉了,他托着下巴,用那雙迷人的電眼劈啪地往阮沛身上發射光線,「你看我像狐狸精嗎?」他問。
「我看你就是。」阮沛答得很客觀。
「我不是,徐孝宜才是。」凌岳收回了視線,又開始放空,「勾了別人的魂就一走了之,我看她道行得有五百年。」
「想見就去找她,你不是有她地址嗎,不是說還有間道館?」
「我不能去,你不懂。」凌岳幽幽地嘆了口氣,「她有她自己的事要處理,有些事不管多親近的人也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你倒是很懂。」阮沛挑眉。
「我就是太賢慧了才落得這種進退兩難!」他又喝了口酒,可憐巴巴地看向阮沛,「你說人的一生要是只有談戀愛一件事該有多好?」
「恐怕你不止要變成酒鬼,還要變成怨夫了。」
他腦袋摔在吧枱上,抽抽嗒嗒道:「我想她了。」
徐孝宜的離職是很正規地遞交辭呈經層層審批的,他也批了。
他為什麼要批呢?就因為想耍酷想裝帥想讓她看到自己大氣的一面,表現出一種只要確定她會回來就不懼她的離開的氣魄。
可說真的她還回來嗎?他以為他們間已經有個無聲的承諾,可會不會是他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覬覦他的美色想着睡一次也是睡,多睡一次比較值……
「我不會是被老狐狸玩弄感情了吧!」他捂着臉,真要哭。
阮沛對這個人只能投以一個無可救藥的目光了。
那晚凌岳喝多了,多到出現了幻覺。
他好像看到徐孝宜進了那家小酒館,把他送回家,還給他換上睡衣。
不用問也知道他是思念過度把阮沛當成徐孝宜了,所以說他竟然讓阮沛幫忙換衣服,奇恥大辱。
隔天,凌岳抱着宿醉的頭,他決定去找阮沛道謝。
然後他看到了,徐孝宜從阮沛的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他們面面相覷,凌岳甚至掐了自己一下,是不是酒還沒醒。
「你呀,還真是只老狐狸。」他失笑,又莫名地憋屈,這讓他的笑看上去滿是無奈。
徐孝宜也沒料到這麼快就撞上他,但遇見了就遇見了,她說:「要不要聊聊,昨天你喝得太醉了,都聽不進我說話。」
凌岳麵皮有點發燙。好吧,聊聊就聊聊,誰怕誰。
他們兩個找了個平常不會有人去的角落,一起對着窗外假裝看風景。
明明想說的話像山一樣多,可到了眼下,又覺得那些話其實都沒什麼必要。
「既然這麼快就回來了,請個長假不就好了嗎,還用得着辭職?」凌岳顯得漫不經心。
「你嫌太快嗎?」她一語道破。
徐孝宜沒戳穿他,但她那洞悉一切的神秘笑容總讓他覺得,自己昨晚喝醉是不是跟她講了什麼。
「我辭職是辭掉了做你助理的工作,跟什麼時候回來沒有關係。再說也不是我想回來就能回來,我哪知道這次求職能不能被錄取。」
他很意外,「你回來不做原來的工作了?」
「嗯,我應聘了企劃部的職位。」徐孝宜一臉的問心無愧,「本來我就是做企劃的,助理的工作只是當時缺錢臨時對策,其實還是想做老本行。」
這女人,還真的是認真來找工作的呀。凌岳看着她愣了一會,笑了起來。
真是服了她了,「看你從阮沛辦公室出來,想必是被錄取了吧。」
「人事經理對我印象很深,所以看到我的履歷就先問過阮先生的意思,我也沒想到阮先生會親自聯繫我。」
而卻沒人聯繫他,凌岳暗咬牙,看來阮沛早就知道她回來了,在酒吧時也必然是他找徐孝宜,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回來后見過了所有人,卻唯獨沒主動找他。
那個理由他甚至不想問,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會傷心,她沒有第一個見他,光是這個事實就足夠讓他傷心了。
徐孝宜又不是情商低,她當然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傷人,但她還歪着頭很欠揍地瞧着他那張缺乏表情,但仍精緻無比的臉,問他,「你生我氣嗎?」
「你想聽實話?我當然快氣死了!」凌岳換了個姿勢看着她,「如果知道你沒打算回來做我的助理,我早就找新的助理了,你走的時候連新人交接都沒做,這麼突然要找個順手的人用可是很難。」
「那你還喜歡我嗎?」
凌岳的嘴巴像被突然拉緊了繩子的麻袋,緊緊抿着,裝着一肚子的牢騷。
她詢問地望着他,他神情複雜地回望她。
「你這個……」狐狸精三個字被他咽了回去,他拍了拍她的頭,像是投降了,他說:「算了,還能問出這種問題,就說明你還有良心。」
哦,都不正面回答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