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三章
這句話說得,那幾個大漢笑得更厲害了,直笑得喘不氣來,就連剛才恨不得殺了榮虎的洪家人也覺得他這話說得解氣。
不欲和醜人多糾纏,榮虎冒着綠光地看了一眼立着的美人兒,對着洪大一拱手,「岳父大人,小婿先行告辭,明日辰時,再來接娘子過門。」
一句話又讓洪氏夫婦白了臉。
見人走了,郭氏撇撇嘴,「小姑子,你家蓮笙可真有出息了,招得男人是一個一個地往裏屋裏跑,小小年紀就如此,以後可怎麼了得,我們家春杏的名聲都要被帶壞了,怕是無人敢上門求娶,這往後……」
「滾出去,」杜氏不願與她多言一句,揮着大掃帚就趕人,連杜大舅也不放過,這樣的哥哥還不如沒有,剛郭氏說話的時候,他居然都沒有阻止,可見心裏也是沒有把自家放在心上的,那從此以後,就當他們死了好了。
「喲喲,這做了醜事還不讓說,小姑子,你這樣慣孩子可不好。」郭氏被掃帚打到,連連跳腳,嘴裏卻不饒人。
突然洪老爹大叫一聲,「滾,全部都滾,我洪家不歡迎你們,從此以後,你們再也不要上門,就當沒有這門親,兩家恩斷義絕。」
杜大舅愣了,「妹夫……」
「滾」
「妹子」
「滾」
看着怒目相對的妹子和妹夫,杜大舅無法,狠狠地打了郭氏一巴掌,「作死的婦人,嘴裏沒個把門,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咱們蓮笙是那樣的人嗎。」
杜氏冷冷地看着他,剛才怎麼不說,現在說,晚了。
見兩人臉色沒有緩和,杜大舅嘆口氣,帶着那糟心的母女倆回去了。
人一走,杜氏癱坐在地,一家四口,對着那院子裏的箱子相顧無言。
洪家人滿腹心事地草草吃了飯,洪家二老躲在自己的屋裏自怨自艾,兩人愁眉苦臉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便是想破頭也想不到解決的法子。
這可如何是好,難道真讓大丫頭跳進那火坑,自家才剛和侯府解除婚約,就遇到這樣的禍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坐在家中禍從天降,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那榮虎家大勢大,在朝陽街一帶無人敢惹,加上有個王府做妾的妹妹,平日裏橫行鄉里。
自家無權無財,也不認識什麼高官貴人,拿什麼去和他抗爭!
「他爹,我們帶着孩子們逃吧。」杜氏猛地抬頭,堅定地看着丈夫。
洪老爹驚訝地抬頭看向她,半晌,等來兩個萬般無奈的字,「好吧。」
夫妻倆也不疑遲,開始收抬行囊。
蓮笙坐在妝奩前細細地描着妝,鏡中的女子妖艷的臉上一片平靜,纖白的玉手握着螺子黛一下一下地描着眉,眼裏卻帶着不為人知的果決。
看姐姐還有心思在那裏描眉畫眼,只把二丫驚得不行,莫非姐姐真要去那家做妾,她擔心地看着姐姐,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也不知要說些什麼,蓮笙收拾停當對着二丫一囑咐,便從後門偷偷地溜了出去。
后對門的小院大門緊閉,蓮笙用玉指輕扣,只聽見裏面傳來一聲粗曠的男聲,「誰啊。」
隨着門打開了條小縫。
門裏面的僕人董方看着外面的絕色少女,嚇了一跳,忙把人往裏面請,霍老三那傢伙可是給自己透了底,自家主子最近的不對勁都是由這女子引起的,可見她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蓮笙被請進去,跟着他走在後面,這院子外面看着不起眼,裏面倒是內有乾坤,不大的院子中間還有一口池子,裏面種滿荷花,此時正是桃爭粉搶的時節,一枝枝的花朵亭亭玉立地開在其中,紅白的錦鯉在水中吐着泡泡,不時地跳出水面。
左邊一排細竹林,鬱鬱蔥蔥地隨風擺盪,竹林下是一方石桌,雕花畫鳥,精美絕侖,右邊兩顆碧桃樹上結滿了細小的青桃,中間架了一個鞦韆,鞦韆上佈滿鮮花,顯然都是今天剛採摘下來的。
雖然這樣的佈置很是尋常,只她越看越心驚,因為這樣的景緻是自己曾經幻想過的,那時的她,看着空蕩蕩的宮殿,冰冷的假山樓閣,無比地嚮往市井的平淡的生活,多想擁有一幢自己的小院子,不大不小,剛夠一家人住。
她記得只一次倚在御花園看荷花,不經意地對一個人提過,當時那人聽得很是認真,臉色平淡未發一言,說過後,她也忘在腦後,不過是一個奢望,身為皇家公主,又身體孱弱,哪能任性而為,怎麼可能去市井之中居住。
沒想到,事隔多年,於自己已是翻天覆地斗轉星移,滄海已變桑田,沒想到居然在這裏看到了這樣一間院子。
董方小心地觀看着洪姑娘的臉色,見她一臉的若有所思,恭敬地把人往屋裏請,一邊吩咐人端上瓜果點心,一邊派人馬不停蹄地去王府里通知主子。
「你們家夫子不在家嗎?」見着屋裏似乎無人,蓮笙開口問道。
「姑娘稍等,我們主子馬上就回。」
「哦。」她不再開口,也只有等,除了來求這個故人,如今也是無計可施,她苦笑一下,以前還是太天真,不知人間疾苦,以為市井生活那麼好,沒有錢沒有權,便是一個小小的榮虎都能讓自己膽顫心驚。
她靜靜地坐在桌前,盤子裏的點心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竟是自己以往最愛的松子百合酥,抿一口茶水,也是她喜愛的天山露芽,心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甚。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門從外面被人推開,風涌了進來,視線中出現那個修長清瘦的身影,她
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看他額間似有汗漬,她心下暗道,不知他是從何處來,來得倒是快,霍老三要是知道她的想法,怕是有苦要訴,能不快嘛,自從聽了有人來報說洪姑娘尋主子,主子是丟下前廳里的理親王,翻身上馬,從王府到後端門,一路疾行,連自己都沒跟上,那馬現在還癱在地上吐白沫,腿軟得都站不起來。
霍風看着她,妝點過的容顏更加奪目,那一笑如蓮花盛開,清雅脫俗,不過半日未見,只覺歲月漫長如年,相思入骨。
蓮笙被他盯得發懵,前世幾時見過他這個樣子,只記得無論何時何地,發生何事,他永遠都是一副高高掛起的冷漠,便是天崩地裂也不見他皺下眉,如今他眼裏的灼灼如火,直愣愣地看着她,裏面的情意竟是半點也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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