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08.06]
他當時原準備一剛一柔,在安撫勸降石陽寨的同時,另外挑了一個作惡多端殺人如麻的小山寨去圍剿,日子就定在兩天之後,招安的同時適當的給蜀地的匪幫一點警醒,讓他們收斂一些,不要再繼續為禍百姓。
但是因他受了傷,季南等人想將原定的計劃延期,改日再圍剿那伙山賊,或者傅毅洺在城中休息,他們帶人過去就是了。
傅毅洺卻堅持不肯,硬撐着跟了過去,親自壓陣,讓人看清朝廷的態度。
那個山寨當日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死狀比青崗寨以及巴刀寨那些人不知慘了多少,令附近大小山寨膽戰心驚。
傅毅洺因為受傷沒有親自動手,但卻始終堅持到事情結束才隨隊離開,離得較遠的曹萬屠也正是因此才會覺得他只會發號施令,手底下的人或許有些真本事,他自己則只是個花架子,連刀都不一定揮的動。
他若早知道傅毅洺當時為什麼沒動手,或許就不會那麼疏忽大意,任由他帶着兵器在自己的山寨來去自如,還出言挑釁激怒了他,最終命喪刀下。
據說傅毅洺那次傷的很重,加上後來傷口還沒癒合就去騎馬,傷勢自然又惡化了,氣的聞訊趕來的王重天把他大罵一頓,說他只顧自己逞英雄卻不為別人考慮,要是他這個獨苗苗孫子在蜀中出了什麼事,他要怎麼向京城的長公主交代?邊罵邊在他身邊守了三天三夜,確定他保住了性命無甚大礙,這才去休息了。
當然,後面這些事他都是從江北那裏知道的,並不是從大牛和曹阿婆口中。
因為他們一直在石陽寨里,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傅毅洺酒量不好,喝到腦袋有些發暈,知道自己要撐不住了的時候就死活不肯再喝了,任憑石康怎麼勸都不行。
他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他有芙兒了!怎麼能喝醉呢?
萬一不小心喝醉酒在芙兒面前做出什麼醜事,或是露出什麼端倪的話,那豈不是完蛋了?
所以無論石康說什麼,他堅持一口都不再多喝,雨一停就回了他和唐芙的院子,到了之後才知道唐芙扭了腳。
「為什麼沒人來告訴我?」
他剛剛還有些虛浮的腳步瞬間沉穩,腦子也立刻清醒過來,一邊沉着臉質問一邊往屋裏走。
跟在身後的雙鉞解釋了一句「夫人不讓打擾您」,但他並沒有聽,徑直推開了房門,卻發現唐芙並不在房中。
唐芙也剛回來沒多久,因為身上淋了雨,一回來便去沐浴了,現在正在凈房裏。
往常她沐浴只要佩蘭一人伺候便可,今日因為扭了腳的緣故,是由佩蘭和紅纓兩人陪同的,免得再磕着碰着,傷上加傷。
傅毅洺在房中等的心急如焚,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凈房傳來響動,唐芙在佩蘭和紅纓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有她們兩人扶着,唐芙受傷的腳根本不用沾地,幾乎是被抬着出來的。
傅毅洺卻還是緊張地走了過去,二話不說從兩人手中接過唐芙,輕手輕腳的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唐芙忙說不用,傅毅洺卻根本不聽,繃著臉道:「別動。」
聲音里少見的對她帶了幾分怒意。
他把她抱到床邊放了下來,又坐道一旁掀開她的褲腿,露出受傷的腳踝,果然看到左腳腳腕處高聳,鼓着一個紅彤彤的大包。
「怎麼會傷成這樣?你們一個個都是幹什麼吃的!」
後面這句是對紅纓佩蘭說的。
紅纓佩蘭趕忙跪地請罪,唐芙忙道:「不怪她們,是我自己不小心崴了腳。」
說著對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們先退下去,免得現在惹的傅毅洺不快,受到責罰。
兩人躬身退了下去,傅毅洺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唐芙的傷處,確定她傷勢如何。
「沒事的,」唐芙說道,「雙鉞幫我看過了,只是扭到了,並未傷筋動骨,歇幾日就好了。」
這話卻絲毫安慰不到傅毅洺,他將唐芙的腳先放下,走回自己床邊,翻出一個瓷瓶又走了回來,重新將她的腳抬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從瓷瓶里倒出一些味道有些刺鼻的液體,輕輕擦在她的傷處。
「味道不太好聞,但治療跌打損傷有奇效,芙兒你忍一忍,要是疼的厲害就告訴我,我輕一些。」
邊說邊給她輕揉傷處,心中對於她瞞着自己這件事還有些不滿。
「為什麼不讓人來告訴我?我就在石陽寨又不是在別處,這麼近你都不願讓人跑一趟來跟我說,倘若我沒帶你進蜀,你在京城有什麼事的話是不是就更不會告訴我了?」
說完許久沒見唐芙回應,以為是自己說的太重了,抬頭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緊咬着唇,滿臉痛色,眼中還蓄着淚水,顯然在強忍傷處的疼痛。
唐芙其實想回答他的,卻怕自己張嘴就會哭出來,故而沒有開口。
她沒讓人去告訴傅毅洺,一方面是覺得這是件小事,沒必要去打擾他,一方面是她想從江北那裏知道更多事,倘若把傅毅洺叫回來了,他肯定不會讓江北說的。
傅毅洺以為是自己手上力氣太大了,哪還想得起追究她隱瞞自己的事,趕忙道歉:「對不起芙兒,我……我弄疼了你吧?」
說著在她腳腕上吹了吹:「我輕一點,輕一點……」
可是再輕都會碰到傷處,而且這藥油就是要揉進皮膚里才管用的,難免就要用些力。
唐芙紅着眼眶想,她不過是扭了腳都疼成這樣,傅毅洺當初被人捅了一刀,還帶着傷去剿匪,又該有多疼呢?跟他比起來,自己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吸了吸鼻子,道:「沒事,不疼。」
傅毅洺才不信,越發小心的給她揉擦傷處。
唐芙看了看被他放在邊上的瓷瓶,隨口說道:「阿珺隨身帶着這些東西,是不是經常受傷?」
「沒有啊,」傅毅洺想也不想地回答,「不過是帶着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你別看我是來蜀中對山賊進行招安的,但其實只是指揮手底下的人去做事而已,自己不怎麼出面的,自然也沒什麼危險。」
「何況有季南他們護着呢,能越過他們傷了我的人這世上估計沒幾個。」
說完為了給唐芙調節一下心情,也為了讓她忽視腳上的傷痛,故意貧嘴道:「再說了,你夫君我很厲害的,就算有人能打得過季南他們,也打不過我啊。」
「不是我說,能傷的了我的人現在怕是還沒出生呢。」
唐芙看着他一邊嬉皮笑臉一邊輕揉的給她擦藥油,低聲道:「我剛才碰到大牛了。」
大牛?
傅毅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小牛子,正納悶她怎麼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麼一句,又忽然想起她剛剛的問題,前後這麼一碰,頓時明白過來了,但還是抱着幾分僥倖試探道:「那小子啊?你怎麼跟他碰上了?」
說完之後唐芙再次沉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傅毅洺心裏嘆了口氣,雖然不了解唐芙與大牛具體說了什麼,但也猜到了個大概,知道這是瞞不過去了,只能老實交代。
「那就是個意外,當時誰也沒想到那小子真的敢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