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屍山鬼草 第八章 神醫殺人
?不過現在,有更讓我在乎的大事兒,管他什麼古不古卷的,忙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人追殺我爹娘?不行,我得回家去看看。”
治化長老沉聲道:“貧僧也不得而知,不過多半和追殺你阿翁的事有關,貧僧自會去查個清楚,但是樂公子可萬萬不能再回去了。記住,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定要將太素古卷守護好。”最後一句,他將嗓音壓到了最低。
長老又對華伯交代了幾句,託付華伯帶我出去暫避一時,而且,走得越遠越好。
去他狗屁的太素古卷,爹娘要是出了事兒,我守着它有啥用,正要再詢問治化長老幾句,可此時他竟然已經開門送客了,硬生生的將我和華伯給攆了出來。
看看日頭,天已過午,華伯開口對我道:“樂楊,我還帶着個徒弟來,這會兒他應該在後院喂馬,咱們去找他,趕緊動身回家。”
我點頭應了一聲,想想那治化長老越看越覺得古怪,反正在這寺廟裏,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可就在此時,耳畔傳來一陣劇烈的鐘聲,我從沒聽到過這麼大的鐘聲,清脆而且緊急,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敲了得有十來下,頃刻間,幾十號和尚從四面八方竄了出來,驚恐得像是失了魂似的,一起向正殿的方向跑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在和尚群中,就見一個二十歲出頭年輕人逆着人流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他四方臉,眉目倒也算俊朗,只是個子很矮,比起一般人還低了半個頭,身子微胖,粗胳膊粗腿粗脖子,整個一五短身材,顯得多了幾分討喜。
他滿頭是汗的跑到華伯跟前,瓮聲瓮氣的操着一口北方腔大喊:“師父,不,不好啦!住,住持大師快不行啦……”
華伯聞聽此言,驚訝無比,忙道:“大壯,快帶路。”
看來這個叫大壯的矮胖子便是華伯提到的徒弟了,我們立即趕了過去,隨他衝進了正殿,只見住持和尚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雙目閉合,面容安詳,身上卻沒有任何傷痕,只是周圍的一眾和尚哭作一團,看來大事不妙。
華伯立即衝上前探看,片刻之後悲泣的說道:“主持師父已然圓寂了。”,說著也是悲痛不已。
突然,旁邊一位中年和尚跳了出來,指着華伯厲聲罵道:“好你個姓華的賊人,我師父與你素無冤讎,你為何要將他害死,今天貧僧定是要與你討個公道。”這中年和尚生得一張大臉,這臉比尋常人大上兩圈兒,五官自然也是大號的,虎目圓睜,顯得十分兇狠。
“就是這華先生,剛才也不知他在師父身上按了什麼要緊的穴位,師父來到這裏講經,還沒說上幾句就,就,嗚嗚嗚……”接話的正是適才住持身邊的小和尚,這小廝方才還對華伯千恩萬謝的,這會兒竟說“不知按了什麼要緊的穴位”,這訛詐的本領也委實了得,我頂看不慣這號嘴臉,況且當時人人看得分明,華伯只是在住持的膻中穴上按了按,怎會可能把人按死,這個道理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其中定是另有蹊蹺啊。
可周圍的一眾和尚不明此理,聽他們這般攛掇,呼啦一下,瞬間將我們仨團團圍住。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就聽大壯破口大罵:“呸!死賊禿,休要血口噴人,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俺們師徒好心給寺里送葯,幾時要過你們的好處,要害人還用等到現在,沒良心的鼠輩,有老子在此,倒要看哪個敢動手,來呀!有本事過來呀!”
這大壯的樣貌本來很是憨厚,可此刻踏在一隻木凳上叫罵,這般犯起混來,倒顯得痞勁十足,再加上他一副北方腔,活脫就是一個市井無賴,不過我常在賭坊里逍遙,向來聽不慣斯文,這幾句反倒甚是順耳。
便接茬道:“小爺我也能作證,華先生方才不過就是按了按主持大師的膻中穴,此穴對人有益而無害,你們休想仗着人多誣陷好人。”說著我也拉開架勢,擋在華伯身前,準備應戰。
許是這些僧人也覺得這事兒實在蹊蹺,又或是真的被大壯和我的呵斥給震住了,一時之間,竟沒一個敢衝上前來。
華伯似乎對眾僧的誣陷充耳不聞,他眼睛緊盯着住持長老的屍身,不過卻並沒有進一步查看,只是眉頭緊鎖的思考着,突然,他的臉色大變,顫聲道:“住持大師是在講經時被人殺害的!兇手,兇手就是他身邊的人……”
“諦聽師父講經說法的就只有我們幾個,你的意思是我們害死了師父不成?”,一個年輕的和尚叫道,頓時,周圍的幾個和尚也忿忿的附和起來。
大臉和尚怒道:“呸!簡直是荒謬至極,師父講經時小僧也在場,至始至終都沒人接近過師父,況且師父身上也根本沒有外傷,怎麼能突然就……唉!對了!剛才,剛才就只有你近過師父的身,姓華的,我看你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對,就是他,對,對!就是這姓華的!”周圍的和尚七嘴八舌的應和着。
我也看了看住持大師的屍身,的確沒有外傷,這麼看他最有可能的死因是突發了急病,若說他是講經時,眾目睽睽之下被人謀殺那的確是太牽強了。
可華伯仍辯解道:“各位師父,在下救死扶傷從不曾害過人性命,況且我和住持長老素無冤讎,怎會加害於他,適才我只揉按了長老的膻中穴,此法可緩解心悸,有利而無害,這位樂楊公子和治化師父可為我作證。”
“什麼樂楊公子,你們就是穿一條褲子的,治化師……”大臉和尚停頓了一下,“嗯,嗯,治化……那便去找治化問個究竟。”
周圍的一眾和尚紛紛附和着,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出了這等大事,為何不見治化長老?
眾人一起去找治化長老,可到了之前的那間偏殿一看,卻又一個個的都傻了眼。
原來在那偏殿的牆壁上,用香灰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大字:“真兇乃吾”。意思就是我是兇手!殺了人栽贓嫁禍的不少見,可哪有不打自招,自個兒揭發自個兒的呀!
此刻卻哪裏還有治化長老的蹤影?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屋內陳設規整,說明沒有打鬥過,什麼物件都沒動,偏偏牆上就只多了這麼幾個字。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若真是治化長老害死了住持?可他逃走前為何要留下這幾個字暴露自己呢?若兇手另有其人,治化長老只是去追趕兇手了,那這幾個字就更加無法解釋了。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呢?
“果然是治化師……治,治化那賊人害死了住持師父,然後畏罪潛逃了。”大臉和尚的罵聲打斷了我的思考,就見他指着我們吼道:“你們三個也脫不開干係,沒找到治化之前誰都休想離開這裏。”
大壯罵道:“臭禿驢,腿長在老子身上……”
華伯擺了擺手,打斷大壯的叫罵,正色道:“這幾個字好像並沒寫完,你們看這裏。”順着他手指的方位,隱約可見“吾”字后多了一個斜斜的短豎,香灰寫字本就歪斜,也着實辨不清這一筆究竟是豎還是撇。
眾人走到近前看了半晌,確實這最後一筆是個未寫完的字,這就奇怪了,既然沒有打鬥,為何不將字寫完再走呢?
就見大壯用手指空划著那一筆,皺眉道:“難道是師父的‘師’字,‘真兇乃吾師’,不對不對,以治化長老在寺中的輩份,他的師父現在應該已經和釋迦摩尼在西天品茶下棋了;那要不然就是個‘徒’字,‘真兇乃吾徒’,對對對……”
“你放…”大臉和尚罵到一半,許是忌憚造惡口之不善,硬生生的將一個“屁”字吃了回去,他喉頭咕嚕了兩聲,憋得通紅的一張大臉繼續咆哮道:“胡說八道,論輩分,那我們還都得算治化的弟子呢,難道所有人都是兇手不成,寺中的僧人可一個不少,偏偏治化不知去向,分明就是他畏罪潛逃,留下這幾個字混淆視聽罷了。”
“這位師父放心,在下倒是覺得此事另有蹊蹺,絕不能讓治化長老懞不白之冤,我華某也定是要查個清楚才行。”華伯這兩句話軟中帶硬。
大臉和尚哼了一聲,對旁邊的一群小和尚道:“你們幾個守住寺門,就是只蒼蠅也別讓它飛出去,其餘的跟我去緝拿治化,諒他也跑不了多遠。”
一眾和尚紛紛諾了聲,便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
一個沉悶的聲音道:“俺叫吳大壯,以後喊俺大壯就好,剛才多謝這位兄弟相助。”大壯朝我抱了抱拳,此時才來得及自報家門。
這個吳大壯倒是簡單直接,很對我脾氣,我便點頭回禮道:“我叫樂楊,叫我楊子便好。”
“你這個兄弟俺吳大壯交了。”
“嗯!”我也朝他點了點頭。
此刻,空蕩蕩的禪房裏就只有我們三人。
華伯仔細端詳着牆上那幾個字,大壯道:“師父,難道治化長老果真是殺人兇手?”
“不可能,且不說長老的為人,就說住持遇害時,我們都在這間房裏,治化長老怎麼可能分身殺人呢!”華伯頓了頓,一臉疑惑的繼續道:“只是,只是我想不通,牆上的字雖然潦草,但確是長老的親筆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