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屍山鬼草 第五章 古葯書
?我“啊!”的一聲,登時被嚇得目瞪口呆,“哎呦!”我雖然恨着賴子三,可他也罪不至死啊,眼前這一幕,簡直是慘不忍睹,那小將軍年紀輕輕,朱唇玉面,像是個文弱書生,怎料得他竟如此心黑手辣,這一刀乾淨利落,殺個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再看旁邊一個兵丁將盤龍腰佩拾起,擦了擦上面的血跡,呈給了白袍小將,又瞟了一眼賴子三的死屍,道:“將軍,恕屬下愚鈍,這位是?”
那小將接過腰佩道:“哼,是那樂家的少爺。”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他說的明明是我呀!他是誰?怎麼會認識我呢?我沒見過這位呀?
再看白袍小將舉起盤龍佩,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又道:“本帥要的是這塊古玉腰佩,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該着本帥建功立業,還沒等進樂府就得了此物,走!”說著打馬揚鞭,一隊人竟朝着我家宅的方向疾馳而去。
大事不妙啊,這群歹人分明是奔着我樂家來的,因為這塊盤龍腰佩,誤將賴子三當成了我,可憐他做了我的替死鬼,想到賴子三剛剛被砍去頭顱的那一刻,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會兒我大難不死,恐怕才是真正的“絕處逢生”啊!想起剛才那白袍小將軍的話,必是要對我家不利,他殺人眼都不眨一下,我心急如焚吶,趕緊腿上加急,往家狂奔。
沒跑出多遠,一旁的巷子裏突然竄出一個人影,這人身法極快,還沒等我反應,便被這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拖進了那道巷子。
此時天色已暗,只覺得這人力道奇大,我被他從背後拿住,竟動彈不得,根本看不見他的樣貌,看來對方武功高強,我心中暗自一涼,估么着此人與那小將軍是一夥兒的,小爺我整天遊手好閒,功夫稀鬆平常,今天怕是就要歸位了,正拚命掙扎着,就聽得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亂動,是我。”
此時聽見這個聲音,着實是讓我又歡喜又驚恐,歡喜的是那正是我爹的聲音,性命無憂了,驚恐的是我失了那塊祖傳的古玉腰佩。
只覺得身上的力道一松,我急忙回頭觀看,那不是我爹又是誰,可樣子卻好生奇怪,他真的竟穿着一身乞丐服,臉上滿是泥土污垢,我就納悶,莫不是真如賴子三所言,我賭敗了家,爹才會如此不堪,可轉念一想卻不對,爹一直出門在外,怎麼也不該是這般光景。
可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只能將我如何失了盤龍腰佩,賴子三如何囫圇的丟了腦袋,那狠毒的白袍小將搶了玉佩還要去咱樂府的事粗略的講述了一遍,我得趕回去救娘啊!
越說越是心慌,雖然只說盤龍佩是賴子三搶去的,可怎麼說也是弄丟了傳家寶,奇怪的是,爹聽完之後竟然並沒有責罰我的意思,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似乎在想着什麼,他伸手從包袱中取出一套粗衣道:“快將這身行頭換上,此地不能久留。”
聽爹語氣凝重,我感覺這事情有些詭異,不知是福是禍,手上不自覺的將粗布衣裳接了過來,是一件深灰色的粗麻短衣褲,又臟又破,補丁落着補丁,就連普通百姓家也不會穿這樣的衣服。我心中暗罵:就算是咱們家生意破敗了,也不至於有好衣服不穿,換身兒破的吧。
忙問:“爹,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咱們快回家救人啊!”
他一擺手,嚴肅的道:“別多問,快穿上,耽擱不得了,我有要事交代給你,日後你自會明白的。”短短几句話,透着一股子不可辯駁的威嚴。
此時我才留意到,爹已是氣喘吁吁,神色驚慌,才離家兩個多月,面容顯得蒼老了許多,不知道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可看這般情形,想必是有非凡的遭遇。
當下哪敢再多問,要是盤龍佩沒丟,我就得被那白袍將軍劈死,丟了也該被我爹劈死,這狗日的算是哪門子傳家寶,這會兒還能活着,絕對是老子命大!換身破衣服又掉不了一塊肉,等哪天手氣好,發了跡,還不照樣綾羅綢緞,吃香的喝辣的。
這會兒,我已經將破衣服換好了,還真他娘的合身,莫非這乞丐服是特地為我定做的?
“這個事關重大,絕不能有任何閃失!”爹打斷了我胡思亂想,將一個鼓鼓囊囊的破布袋塞進我懷裏。
這破布袋很重,我一上手便知是白花花的銀子,少說也得有貳佰兩,不用他說我也知道“事關重大”呀,爹精明得很,可從來沒這麼闊綽過,我心中一喜,今兒這絕處逢生也“生”得也忒徹底了。
“這,這是啥?”我心裏雖樂開了花,嘴上還是問了一句,因為這一切太不合常理了,不免讓人心裏發慌。
“是一部古葯書,還有些銀兩。”爹說著揚起手,“啪!”的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我臉上,這可是始料未及的,我立即清醒了許多。
“跪下!”
我有點兒懵,愣愣的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楊兒,記住,在亳州譙縣以西三十里有個瓊林寺,你立即動身去那裏找一個叫治化的老和尚,表明身份,將這部古葯書交給他,事關重大,絕不能有失,他自會告訴你一切。”
我似乎明白了一點,爹在乎的並不是這貳百兩的銀子,有什麼事兒還能大得過這貳百兩銀子呢?我急問道:“爹,爹,您快告訴孩兒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還得回家救娘他們啊!”
爹抬手“啪!”的又打了我一記大耳刮子,“救他們是我的事兒,你給我記好了,這葯書比咱全家的性命要緊百倍,千倍,爹要你對着樂家列祖列宗起誓,一定要將它交給治化長老,以後你就跟着他,永遠不許再回彭城!若違此誓,五雷轟頂,天誅地滅!”
我心亂如麻,忐忑的舉起右手,掌心朝天顫聲道:“我樂楊在樂家列祖列宗前起誓,一定將葯書交給治化長老,永,永不再回彭城。若違此誓,五雷轟頂,天誅地滅!”
爹滿意的點了點頭,我還沒來得及多問,他突然向後退了兩步,將身體隱在黑暗中,頃刻間便消失不見了。
我心裏慌亂至極,已經不知所措了,家裏定是萬分兇險,可是爹偏是不允我回去,而是命我去護送什麼葯書,我家就是開藥鋪的,葯書還不多的是,聽他的口氣,這玩意兒居然比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還要緊,這他娘的是何道理。
可我自小被爹管教,沒少挨打,雖說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對他那是有一分天生的發怵,更重要的是爹向來行事謹慎,一定有我還揣摩不透的道理。
眼下就剩我一人拎着個滿是銀兩的破布袋,心裏卻空蕩蕩的,要去亳州瓊林寺,最可靠的幫手就只有他了。
張井叔,他雖然跟我爹結拜為異姓兄弟,又一直教我習武,我本該喚他聲“師父”,可他感念我爹的救命之恩,堅持叫我一聲“小恩公”,這些年,明裡暗裏的沒少替我出頭平事兒,這會兒找他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打定主意,我環顧四周,此時天色已黑,好在我經常出來閑逛,道路也精熟,當下便抄了一條小路直奔了城北。
到了張井叔的鋪子,敲開房門,他赤裸着身子,一見是我,也吃了一驚。
我知他必覺奇怪呀,三更半夜,好歹也是個富戶人家的公子,穿的如乞丐一般立在門前,可我也不等他說話,便跨進屋中。好半晌,張井叔才回過神來,忙關上房門,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向他道明來意,讓他送我去亳州譙縣瓊林寺找治化老和尚,只因自己從未出過遠門,此事又干係重大,不得有閃失,才前來找他幫忙的。
張井叔見我這副模樣,估計也知這事非同小可,他雖出身市井,可眉目俊朗英武,做起事來更是雷厲風行,當即便道:“小恩公放心,容我稍作準備,咱們便出城。”說著便進了內堂收拾行囊。
不大一會兒,張井叔便準備妥當,短衣窄褲,周身上下利落非凡,他可算是個老江湖了,好像已經嗅到了某種不尋常的氣息,看來此事事關重大。
張井叔手腳麻利的備好了馬車,我倆便上了路,可到了城門口,才發現與往常不同,城門緊閉,根本出不去,門口還有幾名鄉勇把守,其中一人正倚坐在門邊呼呼大睡,另外那位也顯得很疲憊,拄着長矛,勉強支撐。
我正尋思着如何才能順利出城,再看張井叔已悄無聲息的帶住了馬,下了車大步流星的向城門口走去。
那拄着長矛的鄉勇忙大叫“站住!”,可他話音未落,“嘭”的一聲臉上便挨了張井叔一拳,這一拳力道極大,打得他頭向後一仰又重重的撞在了城牆上,頓時倒地,人事不省。
這時,那睡着的鄉勇也被吵醒,剛睜開眼,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兒,就被張井叔躍起一腳,正中後腦,可憐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