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手
?雕着古樸花紋的烏木圓桌上放着一個打開的青玉小匣,玉材通體泛着青幽幽的光芒,觸手潤滑又清涼。兩顆豆粒大小的硃紅色丹丸靜靜的躺在匣底,丹丸雖小,但是卻飄散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芝蘭香氣。
柳善財已經在這間密室中連續修鍊了七天的時間,密室東側的地面上鑿刻着一個星形的聚能法陣,十多塊下品靈石已經化成了一小灘白色的粉末堆在法陣的中央。收功靜休了盞茶的時間后,他就拿出了玉匣放在桌子上,只有每次看到這兩顆丹藥,柳善財才不會心疼靈石在這月余時間裏的快速消耗。
這是兩顆用五百年芝果煉就的草還丹,稍有見識的修真者都會知道這種丹藥的珍貴,因為一顆小小的丹藥就能讓修真者平添十年的壽元。
一個修士在修鍊到築基期以前不過只有百歲的壽元。柳善財本就天賦平平,又過於貪圖世俗的享受,已過半百之年,才剛剛修鍊到了鍊氣中期。在餘下的歲月里,想要修鍊到築基期,不僅需要大量的靈石丹藥,更加需要漫長的時間。
金丹大道,何其艱難,現在有了這兩顆草還丹,就能平添二十年的壽元。
本以為這輩子築基無望,沒想到小小的引路之功又換來了長生的一線希望。
柳善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沁人的芝蘭香氣就竄進鼻子裏,僅僅就是丹藥的香氣就讓人感覺到神清氣爽。柳善財砸了砸嘴,小心翼翼的蓋上了玉匣,收進了隨身的儲物袋裏。
一個修士一生只能服用兩顆增長壽元的丹藥,過後吃的再多,不過就是丹田中能增加一點點靈氣。不到壽元將盡的時刻,柳善財都不打算服用這兩顆草還丹。他輕輕的拍着儲物袋,揚着焦黃的眉毛想了想已經變成一片焦地的石山堡村,琢磨着再有這樣的事情,會不會從那宗門長老處得到更大的驚喜。
貪念之中,彷彿看到傳說中的仙丹靈藥已經落入了袋底。柳善財滿足的拍了拍腰間的儲物袋,心頭頓時就是一片火熱,腦子裏不由得泛起新近納的小妾那溜光水滑的一身皮肉。因為得到了草還丹,他狠下心來在月余的時間裏只顧着埋頭修鍊,現在想起來女人的嬌軟輕啼,身體裏隨即就拱出來一股邪火,他火急火燎的起身走到牆邊,伸手向右擰了擰牆面上一個拳頭大小的虎形獸頭。
“咔吧”的一聲輕響后,精鐵鑄成的密室暗門靜靜的開始旋轉,片刻之後,柳善財抬腳想要走出密室,突然之間卻感覺到靈識中傳來微微的一下刺痛,驚覺之下,矮小的身子已經抽身後縱。
腳還沒有沾到地面,他就看到一道身影竄進密室,像只瘋獸一樣撲到了身前。
密室里的地方並不大,進來兩個人後沒有了多少閃躲的空間,柳善財腳落了地,後背已經靠到了牆面,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的長相,在明亮的燈燭下就瞥到一道綠影夾雜着一點猩紅向著自己的前胸疾刺了過來。
葉不凡的這一刺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牙關緊咬,臉上的傷疤因為用力過猛都在突突直跳,眼看着大仇將報,心情激奮之下,耳朵里都是嗡嗡的鳴響,電光火石之間似乎看到猩紅的劍尖已經扎進了柳善財的胸口,葉不凡動念之下想要再向前推一推短劍,眼前卻是突然一片刺眼的白光一閃。
葉不凡雙眼刺痛,一時之間眼前只有一片白蒙蒙的光霧,隨即胸口像被粗圓的巨木撞到了一樣,悶悶的一疼過後,喉嚨里就有了一股甜精精的味道。握着短劍的右手虎口酸脹欲裂,整條胳膊都在不停的抖動。
白光轉眼間消散,葉不凡擠了擠眼后才看到柳善財全身矇著一層像是琉璃一樣的白色光罩,短劍生生定在他胸前寸許的地方,猩紅的劍尖扎在光罩上,像是投入水面的一顆石子,激起了一陣陣的白色光紋。葉不凡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壓住胸膛里的血氣翻湧,詫異的抬頭看了看柳善財。那張焦眉鼠目的黃狼子臉上一臉的都是嘲諷神色。
“這點修為也來找死?”
柳善財說完后撇了撇嘴,臉上嘲諷的神色越加濃厚,他的靈識在電念之間,已經探覺到眼前的男人在丹田處只有微微的靈力波動。
看了看定在胸前的綉綠色短劍,即使猩紅的劍尖看起來異常鋒利,也刺不破靈力外放形成的護體光罩。柳善財任由着短劍繼續刺得護體的光罩盪出一圈圈的波紋,一身輕鬆的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濃眉大眼,鼻子高挺,額頭寬闊,原本的好相貌因為一臉漸乾的血跡和右臉頰上交叉的兩條傷疤顯得猙獰兇惡。柳善財隱隱感覺到在哪裏見過這個男人,想了一下,伸手屈指,丹田內分出一縷靈力透指而出,食指的指尖白光一閃后就輕輕的彈在了劍身上。
“叮”的一聲輕響,短劍只是顫了一顫,一股巨大的力量卻一下子撕裂了葉不凡右手的虎口后隨即重重的撞擊在他的胸口上。
“啊”的一聲悶哼,葉不凡眼前金星亂冒,兩耳清晰的聽到了胸骨“卡”的一聲發出斷裂的聲響,心臟一瞬間劇烈的疼痛扯的半面身子像鑽進了無數的小蟲子一樣的麻癢異常,右手的短劍毫無知覺的從手掌中滑落後豎直的扎在眼前的地面上,他想要彎腰重新抄起短劍,卻再也壓不住喉嚨里翻湧的血氣,仰頭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后,身子軟綿的癱倒在地面上。
丹田內豆粒大小的能量團卻在這時候毫無徵兆的開始瘋狂的運轉,一縷縷細微的熱流從丹田處快速的流向四肢百骸,半面身體的麻痹和心臟的疼痛一瞬間似乎減輕了不少,葉不凡來不及多想,緊咬牙關,艱難的抬起胳膊伸向插在身側不遠處的短劍。
到了現在,葉不凡沒想今夜是不是能夠活下來,也沒想過後悔自己的衝動,他雙眼泛紅的盯緊了短劍,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再次握緊眼前的短劍,哪怕躺着,也要刺向柳善財的胸膛。
葉不凡的手指已經觸到了粗布纏裹的劍柄。柳善財看到眼前的男人傷到如此地步還想要蠢蠢欲動,冷哼一聲,瞬間收了護體的光罩,將外放的靈力重歸於丹田。靈識內探引導着丹田內半數的靈力順着經脈運轉到手掌后,心中默念出了冰錐術的法訣。
柳善財右手前的空間突然發生了一絲扭動,憑空湧出一陣冰涼的寒氣后,他的手掌之中靈光一閃,一根寸許長的幽藍冰錐已經懸在了手掌上方。
靈識鎖住了手掌上的冰錐后,柳善財抬手一甩,冰錐快的像是一道藍光,在靈識的引導下準確的擊中了眼前男人的丹田之處。
葉不凡右手虛握着短劍的劍柄,第一次看到修真者施放法術,滿眼駭異的看着幽藍色的冰錐一閃后就沒入了自己的腹部,
腹部微微的一涼之後,緊接着就是皮肉骨髓,經脈血管都炸裂開的疼痛,葉不凡兩眼一黑就昏死了過去,他下腹部被冰錐刺出一個小指粗細的孔洞,奇異的是並沒有一絲鮮血從傷口中流出來,可是丹田內豆粒大小的能量團在一瞬間已經被冰寒的能量絞的粉碎。
昏死過去的葉不凡凄慘的躺在暗室的地面上,靈力全失,心臟受創,大片的鮮血浸透了短褂的前襟,一臉都是將死的灰敗神色。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葉不凡猛的咳出一口黑紅色的鮮血后,幽幽的從昏死中清醒過來,費力的睜開眼后看到一張焦眉鼠目的窄瘦長臉出現在眼前。
葉不凡動了動指頭就放棄了掙扎的努力,短劍依然插在身側,想要再次握緊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葉不凡看着柳善財的臉,不甘的咬了咬牙,吐出了嘴裏的一口血沫。
柳善財看着男人凄慘至此,臉上還是猶若厲鬼的凌厲恨意,後背不由得冒出了絲絲涼氣。在男人昏死的時候,他又細細的看了看他的眉眼,這會想着火海地獄的那個晚上,驚疑不定的開口問道,
“你是石山堡村的?”
既然被認出來了,就沒有了再活下去的可能。葉不凡渾身一松,扭曲的面容恢復了平靜,只是心下一片慘然,到得現在將死的地步,才真正知道什麼是修真者之間的生死爭鬥,才知道想要殺死一個修真者,靠的不是拚死一搏的勇氣。
即使心有千般不甘,萬分慘然,在實力相差的懸殊下,葉不凡心裏想了想,並沒有後悔今晚的衝動,一念至此,心下就是一片坦然。放下報仇的執念后,想着妻子和孩子的面容,嘴角輕輕扯了扯,臉上露出了一絲安詳的笑容。
看着男人臉上的表情,柳善財確定了眼前這個悍不畏死的男人就是石山堡村的“餘孽”,心裏驚疑非常,焦黃的臉上陰晴不定。
石山堡村地處偏僻,作為歐陽世家治下的一個小山村,一夜之間被燒成了白地,在歐陽靜的壓制下並沒有引起什麼波瀾。在以修真為尊的中州星,修真聯盟等同於官府,聯盟的律條之中雖然嚴禁修士無故傷害平民,但是柳善財並不擔心石山堡村的事情敗露,對於一個宗門的長老,一個元嬰期的修士,聯盟的律條就像有人一臉威嚴卻開了一個無比可樂的玩笑。
柳善財驚疑的是一個凡人怎麼能從元嬰期修士的威能中逃得一命,這已經不是詭異,完全就是不能想像的事情,更加不能想像的是眼前的男人竟然能夠逆天改命,從凡人成為一個修士,短短數月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柳善財猜測着只有一種可能。
這男人必定是得遇奇緣,身懷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