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到處樹敵
順帝李翕駕崩后第三日，宸王李湛登基為帝，年號平朔。
這三日，長寧殿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僅是沒了人身自由，就連每日的膳食都要剋扣。而那個沁妃，自從聽說住在長寧殿的蘇娘娘，吵嚷着讓自己殉葬，便也想方設法給些教訓。
“小姐，您瞧，送來的又是些清粥。”
似水撅着個嘴，滿臉惆悵，瞧着案几上那碗清澈見底的粥，不禁抱怨着。她們已經連喝三日的粥了，有時候會送些鹹菜，有的時候，連鹹菜都沒有。
今日倒好些，除了清粥還增加了一碟青菜，但似水還是不滿足。
文匆匆學會了知足者常樂，更何況，她每日捧着那本比寫的還精彩的電子本看，從精神食糧獲取營養，倒比物質上的充實還要滿足。
“有吃的總比沒有好。”
文匆匆一邊安慰着，一邊放下電子本準備開動吃飯，筷子還沒拿起，大殿的門被撞開了，幾個侍衛跑進來，將文匆匆圍住。
剛消停幾日，這又折騰起來，不知道這次李湛又想搞什麼花樣。
從殿外走來之人不是李湛，而是個女人，邁着輕盈的步子，慢悠悠的走着，雖說那一身素凈的襦裙很低調，但這個女人的長相一點兒也不低調，比文匆匆見過的大明星還要漂亮。
她的漂亮更加高級，不俗不艷，自帶一種清新氣質，明眸善睞，讓人沒有距離感。
“你是～”文匆匆看呆了，她太喜歡眼前這個女子的長相。
“我是先帝的沁妃～”
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沁妃，讓那對孿生兄弟爭得你死我活的薛沁兒，如此傾國傾城的長相，哪個男人見了都得動心吧。
文匆匆一臉痴笑，要不是似水扯着她起身寒暄，怕是沁妃會將她看作是個傻子。
“早就聽說先帝對你恩寵有加，還真是美啊～”
長得漂亮自然是常常聽到誇讚的話，沁妃也都聽習慣了，只是莞爾一笑隨即又恢復冷漠的表情。
“蘇娘娘，先帝都已不在了，還總是提那些往事作甚，如果你這麼思念先帝爺，不如跟他去了好。”
說話真是膈應人，上來沒聊兩句就讓人家去死，文匆匆還以為能和她好好相處，可一聽這話，也知道是來者不善。
收起剛剛對她的好感，文匆匆秒懂，這個沁妃並非善類。
不管有沒有冊封，文匆匆好歹也是先帝的准皇后，更何況，她的娘家還是洛滄國貴族，從哪兒算起，都比這沁妃尊貴的多。
首先，背景強大，說話底氣也就足了，文匆匆挺了挺腰板，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沁妃，在宮裏呆了這麼久，怎麼還如此不懂規矩，妻和妾的區別，難道還要讓我給你科普嗎？”
“哦～這麼說來蘇娘娘什麼都懂嘍，那你知不知道，沒有行過冊封禮，你什麼都不是。”
兩個女人爭鋒相對，雖看起來沁妃氣勢上有些弱，實則她卻是佔盡上風。相較於那個善於玩弄宮心計的女人，文匆匆還是太弱，她在的那個社會沒有土壤來培養這些勾心鬥角，天生一副直腸子，逞逞口舌之快也就到頭了。
“彼此彼此吧～”文匆匆才不能敗下陣來，她比不得沁妃有心機，可損人功夫還是一流，一挑眉，繼續說道，“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在跟我說話，先帝的遺妃？還是當今聖上的女人？有時間在這關心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這不清不楚的處境。你那話一點兒也沒錯，沒行過冊封禮，你什麼都不是。”
這幾天，沁妃也一直在為自己的處境操碎心，雖然李湛給過承諾，一旦登基定會立她為皇后，可現如今，卻遲遲沒有了下文。沁妃心知肚明，她是先皇妃，要想洗白身份重新回到李湛身邊，那是難上加難，更何況，還要經過欽天監的測命，還有那個蘇太后，也定不會輕易讓自己順心。
心裏積着煩心事兒，已是不爽，沒成想，現在還被這個沒什麼用的蘇娘娘抬到檯面說笑。
在宮裏橫行慣了，突然吃癟自然不好受，沁妃咬着薄唇瞪着那一雙杏眼，氣得轉身就要走，可還沒走出兩步又停住了。
就這麼狼狽的走了，那不是自己的風格。
後宮的女人對錶情管理早已是駕輕就熟，剛還一臉的不高興，轉身的功夫又成了傲嬌女王。什麼親切的善良，都是表面，沁妃能獨得先帝恩寵，自然不會是單純的小白兔。
纖長玉指說時遲那時快，從衣袖中抽出，不等文匆匆反應，乾脆利索的落下，可是，玉指並未落在該落的地方。
那張得意的臉在瞧上被筷子夾着的手掌時，瞬間大變，用一個顏色形容，就是綠了。
“小樣～竟敢在來自22世紀的我的面前耍橫～”文匆匆在心裏大聲喊着，鄙夷的瞅向沁妃。
這一招筷子夾蒼蠅可是在遊戲裏學的，遙想還在上高中的時候，當時流行這樣一款益智遊戲，對旁人來說，那是挑戰自己的反應力，可對於文匆匆，卻是在鍛煉反應力。從只能過兩關，到最後變成過十關，當別人都放棄這款遊戲時，文匆匆還在堅持，整整三年高中時光，有事兒沒事兒就會玩這款遊戲。
雖說文匆匆身上沒什麼優點，但是對待某個事物的持久性還是值得稱讚的，要不今天，也不會用這一招，讓沁妃難看。
“不是我說你～沁妃啊，沒事兒的時候也學學別的技能，總不能還這麼落伍，動不動就摑別人的臉吧。”文匆匆才不會憐香惜玉，一使勁兒，將沁妃的手狠狠甩了出去。
被筷子夾的還挺痛，沁妃咬着牙硬撐着，“算你厲害，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說完話扭頭就走，這次沒有任何猶豫，滿屋的侍衛也跟着退了出去，門一關，長寧殿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剛得罪完新皇帝李湛，這下，連得勢的沁妃也成了仇人，來洛滄國這才多久，朋友沒交上，卻樹了一圈兒的敵。
本想安穩的將飯吃完，可宮殿的朱門再次不知被誰推開了，今兒還真熱鬧，這長寧殿何時別的如此受歡迎。
打前進來的是兩個公公，身後跟着幾個侍衛，都是些面生之人。
最前面的公公瞧見文匆匆，也不寒暄，直接就吼了一嗓子“接旨～”
似水很懂規矩，趕緊拉着文匆匆跪在大殿正中。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商親王之女蘇漸尋，因命帶不祥，衝撞龍脈，致先帝殯天，為定萬邦朝心，保洛滄國基業永興，朕，順應民意，將妖女蘇漸尋放逐隱泉山，以天葬告慰先帝天之靈。欽此！”
聖旨堪比催命符，等了三天，還是沒能逃過一死。
“我命帶不祥？你們找欽天監測過嗎？什麼順應民意，怕是陛下想讓我死隨便找的理由吧。”文匆匆站起身，也不接旨，“我不服，我要上告。”
“蘇娘娘～”宣讀聖旨的公公還挺客氣，沒有因為眼前是個判了死刑之人而有所怠慢，“您還不知，民間到處都在傳言，您是不祥之人，剛嫁進宮不到一日，就將先帝剋死了～百姓對您，現在可都沒有好話兒，就連蘇府也受了牽連，哎～陛下也是沒辦法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更何況這些壞話還是干係到那些沒主見的百姓，隨風倒的劣根，稍微有人煽風點火，就能上趕着起鬨架秧。
這個李湛，想讓自己死也沒少下功夫，竟還用老百姓的手借刀殺人。文匆匆生氣，可也無能為力，她現在的敵人，可是整個國家百姓，是些愚不可及的人。
文匆匆不知該說些啥反駁，每次遇上事兒她的腦子都是一團漿糊，最多也就頂撞兩句，這次也一樣，發泄完后回歸理智，終是想不出辦法讓自己脫身。
兩個侍衛上前，架起她就要往外走，文匆匆身子一沉，賴皮的蹲了下去，“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想問個問題。”
公公和善的笑了笑，“蘇娘娘，您說。”
“隱泉山是什麼地方，還有，何為天葬？”
“蘇娘娘難道不知這隱泉山？”
不怪公公有所疑問，這隱泉山可是在洛滄國十分有名，倒不是因為什麼風光秀麗，巍峨峻拔，這座山奇特之處在於會吃人。
一直以來，無人能解隱泉山神秘的無向之說，所謂“無向”的意思是，凡進山之人皆會迷失方向，有去無回，欽天監將這座山譽為“無妄之地”。這座隱泉山還有另外一個用途，便是將那些命中有凶煞的女子放逐於此，自身自滅，以為“天葬”。
洛滄國無人不知此地，更無人不畏懼這裏，作為商親王蘇府的大小姐，對這些竟然一無所知，那倒也是奇了怪。
文匆匆若有所思，趕緊找補着，“啊～知道一些，但也不是很透徹。”
“哎～蘇娘娘去到隱泉山就自求多福吧，以天葬歸天，也算是為您的前世減罪了。”
侍衛如機械人一般，沒有任何錶情，就連雙眼都是發直的，當觀察到公公使來的眼色后，又重新架起文匆匆，一邊兒一個，倒也協調。
文匆匆幾乎是被拖着出了長寧殿，她還有很多話沒有說，比如交代似水不要為自己哭泣，比如要求再見一見權燭辛……
比起她，那些得令幹活的人更着急，跟着聖旨一道來的還有一個口諭，大概意思就是“立即執法，不得猶豫”，所以，趕緊解決掉眼前的這個麻煩，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