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334. 降臨 (答謝@書海一葉舟)
力哥走了,我仍然在等待子獲。以前齊爺都是通過力哥和我聯繫,從不直接聯繫我。力哥走後,只有雲姨隔幾天和我聯繫一次,彼此報個平安。
雲姨只知道子獲出了事,躲起來了,並不知道後面的事,我猜齊爺也不會打算告訴她。齊爺和子獲一樣,他們會隱瞞很多事情,把自己的女人和那些血雨腥風驚心動魄隔絕開來。
雲姨跟着齊爺這樣的男人這麼多年,即使被保護得再好,到底也經歷過一些事。她安慰我說,無論多大的事兒都會過去,躲一躲就沒事了,讓我不要害怕,照顧好自己。
可是我不知道子獲是不是真的能化險為夷,只能等待。
九月,天氣轉暖,草長鶯飛。力哥離開已經有二十天了,可是子獲仍然沒有到來。齊爺沒有告訴我子獲的任何動向,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怎樣來,只是默默地等待,等待着他突然從天而降。
一個春雷滾滾的夜晚,張姐已經帶豆豆睡了。妞妞在雷聲中有些不安,遲遲地不能睡去,我在她房間裏陪了她很久,她才睡熟。我給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關上房門,回到我自己的卧室。剛一推門進去,便突然有一隻手將我拉入懷抱。我剛想叫喊便忍住了,因為那熟悉的呼吸聲讓我馬上知道身後的人是誰。那是我日思夜想的男人,我的子獲!
我連忙關上門,卻沒有開燈,在黑暗中與他緊緊相擁。
“子獲,你怎麼才來啊?”我低聲嗚咽着,“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嗎,子獲……”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摟緊又摟緊。
“子獲,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我繼續哀哀地傾訴着相思。
“觀兒,我也想你。”他柔聲說著,捧起我的臉,吻上。
我細細地感受着他,我的子獲就這樣真的從天而降了!黑暗中我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嘴唇有些乾裂,唇邊的鬍子有些長了,臉上瘦了不少,皮膚也乾燥粗糙,我的子獲這些天都經歷了什麼?溫存中,我突然在他的唇畔竟嘗到了一絲咸澀!我心頭一驚,那是子獲的淚,他竟然落淚了!相伴這麼多年,這個男人何曾落過淚!
我一下子心慌意亂,連忙按亮身後的壁燈。我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頭髮蓬亂,眼窩深陷,鬍子拉碴,身上只穿了一件皺皺巴巴的襯衫,和一條骯髒地牛仔褲。這是我那丰神俊朗的子獲嗎?他是經歷了怎樣的艱辛才遠渡重洋來到我身邊!在這樣寒冷的雨夜裏,他衣着單薄地走了多少路?我的心痛得抽成一團,緊緊地抱住他,嚶嚶哭泣。
“觀兒,我餓了。”好一會兒,他才說。
我這才想起來,他一定是又冷又餓。連忙擦了擦眼淚說:“子獲,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暖和一下。我這就給你煮麵去。”
孩子們都睡了,我煮好了面端到樓上卧室里,卻發現子獲並不在卧室里。心裏一慌,四處尋找,卻在女兒的房間裏看見了他。洗過澡,刮過鬍子的子獲又恢復了昔日的挺拔俊朗。他站在女兒床前,目光無比溫柔。我站在門口痴痴地看着他,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會有如此溫柔的眼神。我輕輕走過去,雙手在他身後圈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背上,柔聲說:“咱們一家人終於又在一起了。這一次,我們無論如何也不再分開了。”
子獲沒有說話,轉過身把我擁入懷中,下巴蹭着我的頭髮。好一會兒才說:“咱們的妞妞長大了。”
回到房間,我看着他大口地吃着麵條,心疼地叮囑:“子獲,你慢點吃,小心吃急了胃疼。”
他也不吭聲,埋頭呼嚕嚕地喝麵湯,一大碗面片刻便吃完了。
“子獲,這些天你都在哪兒?你是怎麼來到悉尼的。”我心疼地給他擦了擦嘴角問。
他沒有回答我,微微一笑問:“有煙嗎?”
“有。”我從床頭櫃的抽屜里拿出半包煙和一個火機,抽出一支煙點上,然後塞到他嘴裏。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煙說:“坐船。船到了紐卡斯爾港,我就跑出來了,齊爺安排了人接我。”
坐船!就像幾十年前的偷渡客一樣。這些天海上的風浪漂泊,東躲西藏,三餐不繼,他不說我也能想像。
我的心一陣鈍痛,緊緊地依偎在他懷裏,他的胸膛還是那麼堅實可靠,這熟悉的懷抱讓我無比踏實。我溫柔地安慰着:“子獲,回到家了就好好休養幾天,然後咱們再做打算。”
他的手臂緊了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觀兒,我可能不能留在家裏陪你。”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心裏還是一陣惶恐,真怕再次失去他。抱着一絲僥倖,我問:“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子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說:“這幾年我一直幫孟顯和孟達他們洗錢,轉移財產。其實我一直做的很周密,本來是不會有問題的。就算霍憲接手了我的公司,我也並不擔心他,因為如果孟家出了事,他手上那幾條人命官司翻出來就夠他死好幾回。可是我沒想到他是個瘋子,不惜和孟家同歸於盡。”
“我一直以為霍憲最恨的人是我,其實他最恨的是孟家,他千方百計地接近孟凡,暗中控制田蓉,搜集到孟家的不少材料。或許他覺得還要拖上我,便處心積慮地進了我的公司。我不知道他找到了什麼,一夜之間,孟家被一窩端了。好在老五讓衛東連夜給我通了消息,我才能躲了起來。”
“賬面上我覺得我處理得很乾凈了,霍憲不應該找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所以現在上頭在通緝我,他們一定要找到我,從我這裏拿到口供,才能給孟顯他們定罪。如果孟顯他們定案了,那我也一樣跟着完了。”
我不知道他說的“完了”到底是什麼意思,便小心地問:“如果你真的被找到,那會判幾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子獲看着我,喉結蠕動了一下,艱難地說了三個字:“活不了。”
我一驚,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說:“怎麼會?不是可以將功補過嗎?你幫國家把他們轉移的錢找回來,如果不夠,我把公司賣了,把所有的珠寶收藏都賣了,把錢都還給國家,爭取寬大處理。咱們都認錯了,國家還能不給機會嗎?不會的,子獲,會有機會的!會有機會!”我說著便淚雨滂沱。
他捧着我的臉,一下一下地抹着我的眼淚,眸色里都是心疼,然後緩緩地開口說:“我手上有人命,我殺了霍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