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尊嚴
?陳夢懵了。
本以為勝券在握，一切盡在掌控中，豈不料從頭到尾，她每一步的舉動，都被方元計算在內。
霎時，她猛然醒悟！
方元這傢伙，從被踹倒起，就已經想好了完美的退路。
而自己……
竟然鬼使神差被利用，放鬆警惕，到頭來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姐，難道你連你姐姐都不放過嗎！？”
陳夢企圖勸解，貝齒近乎將紅唇咬出了血絲。
方元哦了一聲，隨口道：“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
陳夢險些一口氣沒能提上來，憤憤道：“白眼狼！”
“閉嘴！”
方元狠狠踹了她的腰間一腳，瘦弱的全身，藏在了陳夢身後，背對着樹木，緩慢地朝後一步步退去。
“混蛋！！”
這一刻，不知陳氏有多少人怒罵。
方元就這麼挾持着陳夢，不斷後退，縱然眾人再怎麼咬牙切齒，萬般痛恨，可他們……依舊不敢輕舉妄動！
換做別的任何一個人，恐怕他們根本不會顧慮這麼多，
但陳夢不同，她是年輕一輩的天才，部落的未來，決不允許出現意外！
“退開，立刻！馬上！全部消失在我的視線外！”
方元的聲音不大，甚至頗為薄弱。
“退！”
族長陳海毫不猶豫下令，眾人面面相覷，幾番猶豫，最後還是飲恨迅速退去。
唯有樹上從未現身的兩個鳥之力的女子，不曾動過。
“砰——！”
槍響了，伴隨着陳夢的慘叫聲，小腹劇痛的方元喘息道：“你們的人，沒走乾淨。”
這一槍，他打在了陳夢的左肩上。
“該死的小賤種！！”
族長陳海氣得發抖，暴跳如雷。
眾人面露不可思議之色，而樹上的那兩名潛伏的女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她們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你怎麼知道……”
陳夢不愧為天之驕女，受到這等嚴重的傷勢，竟然還能開口說話。
“試探一下而已，如果真沒走乾淨，這下應該就會走乾淨了。”
方元咧了咧嘴，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容。
“……”陳夢神情一滯。
她發現，自己是徹底看不透如今的方元了，面對陳氏來勢洶洶這麼大的仗勢，換做其他同齡人恐怕早就扛不住壓力崩潰，可方元沒有。
他冷靜得可怕！
計謀之下，一個人硬生生逼退了幾十數人！
“走快點！”
方元催促了一聲，這就是他為什麼開槍打在陳夢肩膀上的原因。
打大腿，實際上是最合適的，完全不存在致死率。
但那樣一來，就不方便脅迫陳夢逃跑，打左肩，也是為了逃跑后考慮，免得陳夢恢復傷勢，一劍把自己給砍了。
方元正是要儘可能消滅這些潛在的危險性。
“半個時辰內，待在原地別動，否則我殺了她。”
一邊後退，方元一邊籌劃後路，冷笑道：“當然，你們也可以試一試，看看是你們的身手快，還是我的反應速度更快，哦對了，你們也可以賭，賭我不忍心殺她。”
不知不覺，他已經退到了百丈開外。
“族長，要不要……”有人壓低聲音詢問。
陳海佇立在原地，沉默不語。
方才，他見識到了那暗器的厲害，就連他也沒能看清，陳夢便已然負了傷，且傷勢嚴重！
此暗器不僅速度快，殺傷力還大，更可怕的是，催動這暗器的方法，竟然只需要動一動手指……
“聽他的吧。”
良久，陳海才長嘆一聲，說完這句話后，彷彿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
面露苦楚。
陳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有這麼一天，被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小傢伙給逼到了這種程度。
但又無可奈何。
陳夢是他，以及部落里絕大多數人的把柄，決不允許出半點差錯！
他們，還不敢拿部落的未來，拿來賭。
……
雜草叢生，不知是何處。
方元背靠樹榦，捂住小腹急促的喘息着，面目痛苦且猙獰，而陳夢則是被隨意扔在一邊。
“老東西還真是厲害，險些將我一腳踢死！”
陣陣疼痛，使得方元倒吸一口涼氣。
被扔在地上的陳夢冷笑道：“族長他沒用全力，不然你已經死了，要是他當時就知道人是你殺的，會是這麼一條白眼狼，你也不會活到現在。”
方元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腦子裏，卻是在不斷思索着接下來的應對方法。
首先，小木屋是回不去了。
陳夢被脅迫，那些陳氏的傢伙心急如焚，必然不會放棄搜尋。
“你不敢殺我。”陳夢突然開口。
她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你手裏的暗器，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厲害，若我沒負傷，毫無疑問可以殺死你，因為你擊不中我，這是實力上的差距！”
方元算是默認了。
無論是陳夢，還是拓跋雲，他們巔峰時期的身手，方元可是見識過的。
槍可以殺人是沒錯，可也得打得中人才行！
而且，還得打中弱點。
就拿那陳海來說，方元以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對方的移動軌跡，只感覺眼前一黑，自己就被踢飛了。
因此，
要想活命，只有脅迫陳夢這一條路！
“起來，走了。”
方元說了一聲，強撐着小腹內的翻湧劇痛，咬牙往大荒深處摸黑趕路。
處境很危險。
他現在甚至都沒閑工夫去翻看殺戮之書，可以說正與死神賽跑，被追上就麻煩了。
一個瘦弱的十四歲少年人，以及一個面若冰霜的女子。
兩人身上都帶着傷。
在這大荒的夜裏，面對橫行的各種蟲蛇野獸，艱難地前進着。
開槍動靜太大，他並不想那樣做，一路上，方元都盡量繞開那些野獸，能用水果刀解決的小傢伙，就用刀解決。
直到，他找到了一處還算偏僻的山洞。
“能跟我講講，你為什麼一定要殺死他們嗎？”
陳夢十分好奇，究竟是什麼，導致一個膽小懦弱的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此刻的她，儘管仍然狼狽，但身子卻暖和些了。
方元檢查着小腹傷勢，朝火堆里添了一根枯木，頭也沒側的回答道：“沒什麼原因。”
不是仇恨？
坐在火堆前的陳夢怔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你喜歡殺人的快感？”
“不。”
方元搖了搖頭，說道：“殺人只不過是一種快捷方便的獲利方式。”
陳夢怔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方元卻是沒再答話。
殺氣值這種東西，說了也沒人懂，更何況，他也不會傻到說出去。
他是殺手，不是殺人狂。
如果可以，能有更好更方便省力的方法，來獲取得到同樣的好處和利益，方元肯定不會選擇走殺人這條可能會出現麻煩的路。
“問你個問題。”
沉默少頃后，方元開口道：“你想要一把上好的寶劍，有兩種方式可以獲得，第一，殺人奪劍，第二，從別人胯下鑽過去，你會怎麼選？”
“為什麼從鑽過別人胯下就能得到寶劍？”陳夢答非所問。
方元想了想，認真道：“擁有那把寶劍的主人，本身就是一個帶有惡趣味的人，說不定他偏要提出這麼一個要求。”
“那還是殺好了。”
陳夢不假思索作出了選擇，接着反問道：“你呢？”
“我會選擇第二個方式。”
方元說的雲淡風輕，彷彿從別人胯下鑽過去，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陳夢楞了一下，難以置信的問道：“為什麼？”
方元說道：“殺人有風險，而且很麻煩，相對比，第二個選擇就很簡單，也不需要承擔風險。”
“可那是關乎尊嚴的大事！”陳夢臉色凝重的說道。
方元笑了笑，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當自己滿大街翻垃圾堆，五六歲的年齡就要從流浪狗嘴裏搶一塊發霉的麵包，磕破頭都難以得到一頓飽餐的時候，可沒有人來告訴他，尊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