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丑的搶劫（1）

喬麗芬算了算，今天已經是出來的第二十天。

她靠在床頭抽煙，讓煙灰隨意酒在地上。是還沒有便宜到極致的白茶花，煙味聞起來卻很劣質，嗆得她又忍不住咳起來。她清楚地記得第一次抽煙的情景，就是在二十天前決定離家出走的那天晚上，還纏繞着又沒等到他回家的尷尬和絕望。深夜兩點鐘，她衝下樓敲開一家小超市的門，披頭散髮地在一陣嘀咕的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順手點了包她第一眼看中的香煙。所有的東西都不在於價錢，貴也好便宜也好，最重要的是第一感覺。她相信這種煙的品質就是讓她有發泄的快感和幫助她思維。煙嗆出了她的眼淚，她還是沒等到庄笑陽，腦袋卻清醒多了。她知道她該做什麼：不能再這樣無謂地等下去，如果他真有另一個女人，那就成全他！可是她留下了貓，他們的雪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她又隱約知道，只是不願意深想。沒動其它東西，甚至換洗衣服，只有自己的挎包和認識他以前存下的錢。只要省着點，這足夠她過上一段日子，長度也足夠等到真相。她遠離電台關掉手機，只在一家小旅館裏租下一個套間，預付了一個月房租，然後就是逛街逛書店，搬回一些她必須搬回的東西。小旅館很舒服，四層小樓，一樓的門面可以滿足她最基本的吃穿用度。是一家夫妻旅館，老闆一家也住在這裏，他們象照顧自己家一樣照顧旅館。

她喜歡這種感覺。她很愜意，在床上躺着的時候從來沒有過的輕鬆，她也要讓庄笑陽嘗嘗等待和尋找的滋味。

可是今天她坐不住了，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她突然發現自己有太長時間失去了和庄笑陽的聯繫。她不能確定他有沒有打過電話給她，有沒有找過她，因為她沒有開過機沒有給他找到她的機會，她只是躲躲藏藏地想要找到那個女人。她甚至偷偷潛回去搜尋蛛絲馬跡，可是什麼也沒找到，最後能做的只是宣戰似地吃掉家裏的方便麵和丁香魚罐頭，用她的白茶花煙把屋子薰得讓人掉眼淚。現在她終於等不下去了，她跳起身按滅了煙，一邊咳嗽着一邊換好衣服梳好頭，拿起挎包出了門。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得回去看看，她只承認她很想她的貓。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家裏睡覺。她想起應該先買點什麼，一個是貓食，還有呢，就是帶給他的東西。對了，就買丁香魚罐頭吧，這是她和他都喜歡吃的東西。她進了附近一家超市，準備買完東西后就打車回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充滿憧憬，手裏就不由得多拿了很多東西，甚至奶粉和高樂高。可又在心裏懷疑，她會不會，會不會看到另外一番景象。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也就可以死心了。

出來的時候她正準備打車，突然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的巷子口向她招手，嘴裏問道：“對不起，請問是喬麗芬小姐吧？”

很正常的穿着，甚至可以說是筆挺的；很有禮貌的問話，很有紳士的感覺。她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那請您過來一下，這裏有樣東西是給您的。”他的手向旁邊指了指，還讓開身子。

他手指的方向在巷子裏面，她看不見他說的東西。

“是什麼？”她站在原地問。

“你來看了就知道了。”那人笑着，很輕鬆。

有迎面走來的人向那巷子裏看了一眼，又看看喬麗芬，臉上是一種微微的好奇的表情，或者是想笑一下又收住，走過去了。喬麗芬覺得奇怪，卻並不覺得緊張，走過去的那些人眼裏的表情沒讓她看出危險，雖然她並不認識那個年輕人。她把包挎好，提好東西向他走過去，心裏想着不知道會是什麼事情，也許是個玩笑，等會她就能知道是誰開的了。那個人向旁邊更開地讓出一點，臉上的笑意更輕鬆了。可就在她剛到巷子口正準備看看他說的東西時，一個雙手突然尖叫着衝到她面前緊緊掐住她的脖子拚命搖晃起來。喬麗芬被嚇懵了，東西掉了一地，腦子裏一片混亂，只看見眼前一個塗成小丑樣的瓜子臉正尖聲叫着笑着，紅紅的橡膠鼻子在她眼前不停地晃。緊接着又一雙手迅速搶走了她肩上的包，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抓，抓了個空。在她終於恢復神志想起要尖叫時，兩個人早已抓着她的包大聲怪笑着飛快跑遠，還時不時回頭來沖她做個鬼臉。那個塗著小丑臉的女人穿得非常時尚，腳上一雙那麼細的高跟鞋居然跑得又快又穩。他們轉眼消失在巷子深處，喬麗芬終於放聲尖叫起來，都沒覺出脖子上被那女人長長的指甲抓出來的傷痕的疼痛。她剛才彷彿聽到那個年輕男人說：“他媽的，這樣搶東西還真刺激，虧那女人想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