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顯形
葬禮一切用度都準備好了，靈堂也搭建起來，金絲楠棺木盛放了祁珊花一樣的身體，多麼可惜！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就這麼撒手人寰，可謂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周家這次沒有請記者，因祁珊屬於夭折橫死，加之祁家老太太完全被蒙在鼓裏，儀式全盤低調進行。
祁老爺望着靈堂里掛着珊珊的遺像，照片里她的笑靨就像百合花一樣純美，眼裏流淚越發地恨周躍華。
瞥見周躍華披麻戴孝站在一旁，他木木的獃獃地，心中煩悶，氣不打一處來，揪起躍華的衣領：“都是你這個禍害，聽說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家珊珊怎麼會就這麼葬送了性命，她才二十四啊！你怎麼這麼殘忍？”
他說著說著就要給躍華一巴掌。周躍華躲也不躲，也沒有大多表情。
大太太心疼了，出來說道：“親家息怒，我們躍華是不對做的糊塗，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還是要給巡捕房施加壓力，讓王探長早日結案處罰那個害死我媳婦的兇手才是。”
慕清聽這話有些心急，至今還沒有李奕的消息，也沒有李紹文的動作和信息，再等下去他真的耗不起時間。
“那是自然。”祁老爺哼了一聲。
“如果打躍華一頓就可以讓珊珊死而復生，我情願讓躍華多挨幾頓打。”老爺子阻止道，“可這有什麼辦法呢？人死不能復生，親家還是要節哀順變才是。”
玉春聽了這話，壓抑不住的淚水不斷掉落下來，玉春人生際遇坎坷，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就這麼香消玉殞，一個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
“爹娘千言萬語一句話，都是我的錯。我情願給珊珊守靈一年，若有違背，天打雷劈！”躍華膝行幾步，跪倒在祁老爺和玉春的面前，“爹娘，我真的知錯了。”
“別叫我爹，從此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女婿。”祁老爺盛怒難消。
自從聽說是女婿在外荒唐才惹了這禍事，祁老爺就恨上了躍華，他也怪玉春縱容女兒，可一味責怪家裏人只能徒增痛苦，尤其是當他遠遠看見芝蘭苑，心裏都不舒服。
這些天他都不怎麼回家，也不想見人，還是花琪芳勸的他總歸要面對罷！
若嵐和李紹文，靜虹和李紹武都來參加了葬禮，萬心巧和李老爺這兩位很久沒有出府問事的人也來了。
若嵐看着照片里笑吟吟的姐姐，又一次流淚了，雖然她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到底是一母同胞，感情自然不同。
她獨自過來找玉春：“玉夫人，不要難過了，你身子不好，不能太激動。”
玉春拉住她的手，哽咽着說道：“好孩子...”
“你還有我...”若嵐和她互相流淚，若嵐輕輕地情不自禁地抱住了玉春。
這一幕給來找若嵐的李紹文看見，靜虹隨時關注着李紹文的動向，他看到了，靜虹也瞧見了。
李紹文站着遠處，沒有驚動她們，心裏愈發疑惑，為什麼若嵐會抱着祁家的四姨太玉春哭，她們有什麼關係呢？從若嵐看見祁珊出事的新聞以來，就悲切不已，就好像是自家親人出了事，而今她又抱住四姨太，他有種不對勁的直覺。
祁玫和碧春母女在一起，碧春感嘆着：“如今我們祁家，死的死走的走，出息的只剩你一個獨苗，你千萬不要出事。你妹妹的事情也給你敲了個警鐘，周慕清對你，娘總覺得不是那麼熱情，萬一他生了異心，你們之間有了變故，你一定要把握主動權，不要做傻事，聽見沒？”
“娘你說這個幹嘛，慕清對我好着呢。”祁玫皺皺眉不悅道。
“我可是醜話說在前頭，防人之心不可無。”碧春道。
祁家今次又多了個女人來參加葬禮，祁老爺帶着花琪芳來了。
花琪芳說是祁老爺的朋友，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她和祁老爺關係絕不一般，祁老爺又有了新歡，也許這是刺激碧春對祁玫說那番話的原因。
李紹文找到若嵐，走上前去對她說道：“你怎麼在這裏，讓我好找。”
“我來看看玉夫人，我也是自幼喪母的人，大太太只是我的繼母，我能感受到失去至親的滋味，所以看到玉夫人難過，我想來安慰安慰她。”若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那是應該。”李紹文對若嵐說道。
“玉夫人，我把嵐嵐帶走了。”
“李大少爺，你請便。”玉春捨不得若嵐，卻沒有理由拒絕。
葬禮正式開始，一切皆有法度，周家特意請了修元寺的高僧來做法事超度亡魂，鐘磬鐃鈸齊鳴，修元寺的法師們口誦佛經不止，整個靈堂肅穆異常。
眾人不敢輕動，沒人敢交頭接耳。
葬儀結束，躍華抱着祁珊的遺像腳步沉沉地走在頭前，家丁們把祁珊的棺槨抬起往周家祖墳墓園而去，老爺子和大太太並慕清夫妻、躍華夫婦緊跟其後，祁家眾人也在隊伍里。
半路上若嵐不知踩到了什麼，滑了一下：“哎呦”輕呼一聲。
所有人看着她，讓她鬧了個大紅臉。
“怎麼了？”李紹文在她身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慕清回過頭關切地望着她，若嵐和他對視一眼，怕人瞧見，忙撇過頭去，祁玫也轉頭瞧着若嵐，慕清正巧把眼神收回來。
”我好像踩到了什麼崴了腳。“
李紹文把若嵐從送葬隊伍里扶了出來：”來，我看看。“說著他蹲下身子，仔細地檢查她的腳。
不算很糟糕，若嵐是扭傷了，不過還能走。
”我給你揉揉。“李紹文居然真的蹲下身子，為她揉腳。
慕清時不時望望路邊的若嵐，擔憂之情溢於言表，祁玫順着慕清的眼光望去，寬慰道：”她自然有她的丈夫照顧，李大少爺心細如髮，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
揉了一會腳舒服了許多，李紹文勸她返回休息，若嵐堅持要到祁珊下葬的地方，親眼見到她長眠之地，於是她一瘸一拐地跟在隊伍後面，李紹文心中再次打上了問號，她如此在意祁珊，究竟是為什麼？
他只得扶着她來到給祁珊留着的墓前。
棺槨已經下葬封埋，天上似乎也為她去世悲傷，此時細雨紛紛落好似上天垂淚，這麼悲涼的墓地荒原，女眷們心有戚戚焉，玉春再次用帕子捂着嘴痛哭起來，連帶着瑤春觸發心事，亦跟着落淚不止。